有顷,室外传来的马蹄声惊醒姚秀芝兴奋的沉思,她转身打开琴盒,取出小提琴,无比激动地奏响了《回声》乐在姚秀芝演奏小提琴的画面上叠印:
姚秀芝和李奇伟畅谈救国抱负的往事;
姚秀芝和张华男往昔的恩怨……
姚秀芝、霍大姐、彤儿等穿行在崎岖的山路上。
江边外晨
李奇伟站在即将架好的江桥的桥头,有条不紊地指挥红军官兵架桥。
江桥合拢了,两岸的架桥官兵激动地涌向江桥中间,尽情地欢呼。
张华男带着龙海向李奇伟处赶来,大声地说道:“奇伟同志!你为红军北上立了大功!”
李奇伟激动地:“这……这是我……我的职责……”当即昏倒在地。
张华男急忙赶到近前,俯身一摸李奇伟的脉搏,命令地:“龙海同志!快把他背到安全的地方,用最好的药为他治病。”
李奇伟醒来:“不,不!给我弄点吃的、喝的就行了。”张华男取下军用水壶:“奇伟同志,你先喝口水,我去给你弄点好吃的。”说罢转身大步走去。
李奇伟双手捧着军用水壶,嘴对嘴地喝了几口,用衣袖擦了擦嘴角上的水,遂抬头一看:
一轮朝阳从大山的背后冉冉升起,映照着雨后的苍山万物,显得是那样的生机勃发;江桥就像是一条黑色巨龙,浮游在浊浪排空的江面上;李奇伟兴奋地望着这美好的一切,的确是有点醉了!
山路夕卜晨
姚秀芝、霍大姐、彤儿等继续快步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江边外晨李奇伟十分香甜地吃一口白面干粮,喝一口水。张华男驻步江边,望着这座连夜抢修的江桥陷入沉思。
有顷,张华男走到李奇伟身边,感情复杂地说道:“奇伟同志,我告诉你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过一会儿,姚秀芝同志就要到了。”
李奇伟一怔:“你说什么?……”
张华男:“过一会儿,姚秀芝同志就要到了。”
李奇伟惊愕片时,遂又冷笑着摇摇头,近似自语地:“这不可能,这大概是做梦吧?”
张华男:“这不是做梦!我只能这样对你说,她很思念你,希望你能珍重她这种思念之情……”他说不下去了,遂又慢慢地垂下了头。
李奇伟似乎感到了什么,茫然地问:“华男同志,这些年来,秀芝同志她……”
张华男:“很好,很好……”
李奇伟微微地点了点头。
张华男参禅似的:“奇伟同志,我相信你会在磨难中醒悟出这样一个道理:坏蛋是干坏事的,但好人——自然也包括我们这些共产党员,由于某种特定的历史原因,也可能干出更坏的事来。”
李奇伟蹙眉凝思:“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华男:“我只想说明,犯过错误的同志一旦醒悟之后,对历史、对同志将承受更大的痛苦。”
李奇伟沉吟良顷,赞同地点了点头。
张华男突然换作另一种口气:“奇伟同志!请你站在桥头,欢迎姚秀芝同志的到来吧!”
这时,远方隐隐传来飞机的马达声。
李奇伟侧耳细听,严肃地:“眼下军情紧急,不是夫妻相会的时候,我必须坚守在桥头,负责全体红军战士安全地渡过江去。”
张华男边眺望长空边说:“我负责指挥过江!我再说一遍:你的任务是欢迎姚秀芝同志的到来。”
李奇伟大怒:“胡闹!你听听这隆隆的马达声,说明飞机就要到了,一旦敌机发现红军过江,炸断了桥怎么办?”
张华男被这凛然正气震住了,不知如何答说。
李奇伟:“这座浮桥,是根据三国庞统献的连环计的原理,把一张张连夜赶造的木筏连结起来,分别系在两根牦牛皮绳之间,它能承受战士过江的踩踏,但最怕炸弹爆炸引起着火。懂吗?”
张华男被说服了,但一时仍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李奇伟缓和了一下口气:“华男同志,你是红军的指挥员,红军的安危,可要时时刻刻放在心上。”
张华男:“好!我和你同时把守桥头。”
李奇伟:“不!你要立即指挥红军过江。”
山路夕卜日
飞机的马达声越来越近,震耳欲聋。
姚秀芝、霍大姐、彤儿等红军剧团的同志一边快步行进,一边焦急地仰首看天。
彤儿好奇地数着:“一架、两架……妈!一共是六架。”姚秀芝:“妈知道了,快走!”
彤儿:“敌人的飞机把桥炸断了怎么办?”
姚秀芝生气:“少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彤儿不服气地:“你怎么也迷信起来了!”
霍大姐:“现在不是解决你母女矛盾的时候,都停止说话,加快步伐赶路!”
长空外曰
六架飞机沿着一江劈开的两山之间由远方结队飞来。
江面浮桥外日
红军官兵有条不紊地踏着浮桥快速过江。
桥头外曰
李奇伟驻步桥头,在指手画脚地指挥红军指战员过桥。
距桥头不远的山坡外曰
张华男两手叉腰,昂首天外,两只喷着怒火的大眼注视着结队飞来的敌机。
在张华男的身后,架着数挺防空用的机枪,战士们瞪大賦睛,严阵以待。
张华男继续远眺越来越近的敌机,下意识地举起右手,待到敌机就要俯冲扫射之际,张华男突然挥下右手,大呼一声:“对空射击!”
机枪手应声开火,在两山之间的上空织成密集的火力网。
张华男不停地大喊:“打!狠狠地打!……”
敌机翘起头,很快消逝在大山的后边。
桥头外日
李奇伟驻步桥头,大声命令:“快!快!趁着敌机暂时飞去,要加快过江的速度!”
红军官兵跑步过桥,一派惊恐的氛围。
浮桥随着大江的浮沉以及过江指战员的踩踏,明显地在强烈地摇晃。
“奇伟——!奇伟——!……”
李奇伟闻声一怔,旋即转身,循声向山路上望去;姚秀芝边呼唤边沿着山路向桥头跑来。
李奇伟大呼一声:“秀芝——!”迎面跑过去。
几乎是同时,姚秀芝和李奇伟都展开了双臂,很快,他们就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山路上夕卜日
霍大姐不忍看这戏剧性的相逢场面,有意转过头去。
彤儿被这意外的场面吓呆了,她于这无所措手足之际,忽然看见了在不远的山坡上指挥防空的张华男,她大呼一声:“爸爸一丨”遂朝着张华男跑去。
红军剧团的同志们愕然地望着这一切。
桥头上面的山坡外日
张华男没有勇气看姚秀芝和李奇伟相见的场面,惟有大声地指挥防空。
“爸爸——!”
张华男闻声猛地抬起头,看见彤儿拼命地朝他跑来,他大呼一声:“彤儿!”紧紧地抱住了跑来的彤儿。
彤儿哭着说:“爸爸!你快看啊,妈妈她……准是疯了!”
张华男痛苦地:“不!不!她十分清醒……”
桥头外日
姚秀芝紧紧拥抱李奇伟,淌下了滚滚的热泪。
李奇伟紧紧拥抱着姚秀芝,怆然而涕下。
这时,又传来飞机隆隆的马达声。
李奇伟本能地推开姚秀芝:“你决带着同志们过桥!”姚秀芝痛苦地:“奇伟,你呢?”
李奇伟:“我有自己的战斗岗位!”说罢又大步走回桥头,全神贯注地指挥部队过江。
姚秀芝望着眼前的李奇伟的行为,先是怆然摇首,继之又露出了欣慰的笑靥。
桥头上面的山坡外日
张华男昂首远眺,再次下意识地举起了右手。
彤儿噘着嘴望着走来的姚秀芝,生气地转过身去。
姚秀芝走到跟前:“彤儿,快跟着妈妈过桥。”
彤儿赌气地:“不!”
姚秀芝一惊:“听话,不然敌人的飞机就来炸桥了!”彤儿:“不怕!我跟着爸爸,哪儿也不去。”
姚秀芝伤心地叹了口气。
这时,霍大姐带着红军剧团的同志们走到了,她望着这不同寻常的场面:“你们母女这是怎么了?”
“霍阿姨!”彤儿抱着霍大姐失声地哭了。
姚秀芝怆然地:“彤儿她……不理解我,要留在她爸爸身边。”
霍大姐点点头:“彤儿,你爸爸还要指挥部队防空,跟着霍阿姨走,好吧?”
彤儿擦了把眼泪,遂又点点头,然后大声地:“爸爸!我走了!”
张华男没有听见,只见他把手往下一挥:“射击!”
接着,数挺机枪一起喷射出仇恨的子弹,再次组成密集的火力防空网。
霍大姐:“彤儿,别影响你爸爸指挥战斗,走吧!”
桥头外曰
李奇伟守住桥头,一边大声地指挥部队过桥,一边严密地注视江面浮桥的变化。
飞机的马达声,防空的射击声,红军快速过桥的喊声,江涛拍岸的水声,完全淹没了人的说话声。
姚秀芝带头走到桥头,大声地:“奇伟!注意安全,再见了!”
李奇伟无动于衷,继续指挥红军部队过桥。
姚秀芝怀着特殊的情感带头走上浮桥。
彤儿带着敌视的目光瞪了李奇伟两眼,遂有意昂首走上浮桥。
霍大姐以及红军剧团的同志们带着好奇的目光边看李奇伟边走上浮桥。
敌机俯冲扫射,江面上溅起了一溜溜水烟。
姚秀芝本能地领着彤儿快速走在敌机扫射下的浮桥上。彤儿也本能地倚偎着姚秀芝快步向对岸走去。
这时,对岸已经渡过江去的红军指战员在寻找防空隐蔽处。
霍大姐、姚秀芝、彤儿等红军剧团的同志们终于走过令人心颤的浮桥。
敌机再次沿江俯冲扫射。
姚秀芝急忙抱起惊惶失措的彤儿,跑到一棵粗大的松树下边,紧贴着陡峭的石壁防空。她回头一看:
一枚炸弹落在距浮桥不远的江心,一声巨响,激起一丈多高的水柱。
彤儿吓得双手捂耳,闭上了双眼。
对岸桥头外日
李奇伟站在桥头,大声地指挥红军战士冒着敌机的轰炸渡桥3一声巨响,又一枚炸弹在浮桥的旁边爆炸,濺起一丈多髙的水柱。一位红军战士掉在了波涛汹涌的江中。
“有人落水了!”
“桥绳炸断了!”
李奇伟闻声急忙随着过桥的人流跑去。特写:
联结木筏的一根牦牛皮绳被炸断,两只木筏险些被江水冲开,过桥的红军战士受阻。
李奇伟当即趴在一只木筏上,双手用力拉住另一只就要分开的木筏,大声地喊着:“快!快!快跑步过桥!……”
桥头上面的山坡外曰
张华男在全神贯注地指挥防空,他下意识地朝桥头一看:
桥头乱哄哄的,巳经不见负责指挥过桥的李奇伟。
张华男顺着桥身放眼看去,发现李奇伟在浮桥边上。张华男命令地:“龙海同志!”
龙海:“在!”
张华男:“立即跑向浮桥中间,把李奇伟同志请回桥头。”
龙海:“是!”旋即快步冲下桥头。
龙海挤在慌乱过桥的队伍中间,拼力地朝前走着。
李奇伟依然趴在浮桥边,双手用力地抓住一只木筏,不停地大声喊着:“快!快跑步过桥!……”
龙海一见愕然:“你这是在做什么?”
李奇伟侧首一看,“不要管我,快回去保护华男同志!”龙海焦急地:“不!首长让我请你立即回桥头。”
桥头上面的山坡外日
张华男继续指挥防空。
敌机再次沿江面轮番轰炸,一时间爆炸声、喊声、飞机的马达声,对空射击的枪炮声……汇成了一支战争交响曲,在两山对峙的峡谷中回响。
张华男回身俯看浮桥中间:
龙海和趴在浮桥边的李奇伟在激烈地争执。
张华男沿着江面的上空巡视:
敌机再次沿着江面呼嘯飞来。
张华男大声说罢:“狠狠地打!”飞身冲下桥头。
敌机俯冲扫射,中弹战士落人江中。
张华男快步跑向浮桥,挤在混乱的过桥队伍中。
张华男终于赶到浮桥中间,突然听见隆隆的马达声由远而近,他本能地侧首远望:
飞去的敌机调回头,又沿着江面疯狂扫射,江面上溅起一溜溜水烟。
张华男大声命令:“奇伟同志!立即撤离现场!”
对岸大松树下边外曰
彤儿双手抱着脑袋,紧紧地依偎着姚秀芝。
姚秀芝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浮桥中间:
敌机俯冲扫射就要掠过浮桥的上空;
就在这一瞬间,张华男惊呼一声“奇伟同志!”纵身扑在李奇伟的身上。
“啪啪啪……”
敌机俯冲扫射过后,张华男从李奇伟的身上滚到一边。姚秀芝惊呼一声:“华男——!”扔下彤儿,发疯似的冲上桥身,她逆着慌乱的人流,边呼喊边向前冲去。
张华男中弹负伤,昏迷倒在浮桥上。
龙海跪在一边,不,住声地喊着:“首长!你醒醒……”姚秀芝扑到张华男的身上,紧紧抱住那受伤的身躯,哭喊着:“华男!华男……”
张华男渐渐醒来,缓缓睁开双眼一看:
姚秀芝真情地哭叫着自己的名字。
张华男无力地:“秀芝……”
姚秀芝惊喜地:“华男,你,你……醒过来了……”张华男微微地点点头:“秀芝同志……请你原谅我……也请奇伟同志……原谅我……”说罢再次昏迷过去。
姚秀芝摇着张华男的身躯,哭喊着:“华男!我原谅了你,我真的原谅了你……”
李奇伟继续趴在浮桥上,翘首看见了这一幕感人的戏剧,他近似本能地重复着姚秀芝的话说道:“华男!我原谅了你,我真的原谅了你……”
张华男依然昏迷不醒。
这时,敌机去而复返,隆隆作响。
姚秀芝赫然起身,命令地:“龙海同志!快把华男同志背到对岸去。”
龙海俯身抱起张华男,边叫着“首长,你醒醒???…”边快步向对岸跑去。
姚秀芝神情木然地紧随其后,向对岸走去。
对岸大松树下边外日
彤儿拼力挣扎着哭喊:“爸爸!爸爸——!……”霍大姐双手紧紧抱住彤儿:“不要急,你爸爸就到”
龙海走到大松树下边,轻轻地把张华男放在地上。
彤儿跪在一旁,哭叫着:“爸爸!爸爸……”
霍大姐和姚秀芝急忙为张华男包扎伤口。
龙海“霍大姐,我……”
霍大姐指着浮桥中间,严厉地命令:“你一定要把李奇伟同志给我拖过来!”
龙海:“是!”转身大步又冲上浮桥。
江面上空外日
敌机再次结队飞来,轮番向浮桥扫射和投掷炸弹。
浮桥两边激起一个又一个冲天水柱,漉起一溜溜水烟。
大松树下边外曰
霍大姐继续为张华男包扎伤口。
姚秀芝本能地伊止包扎,把紧张的目光投向桥身:
李奇伟继续用双手拉住木筏,不停地呼叫着。
龙海赶到跟前,大声地说着什么。
李奇伟翘首侧视龙海,在愤怒地答着什么。
龙海不容分说,哈腰就抱李奇伟。
李奇伟伸出右手用力一推,险些把龙海推到江中。
就在这一空当,敌机对准浮桥扫射:
“啪啪啪……”
李奇伟的身躯一挺。双手松开了木筏,一个恶浪打来,随着桥身突起的沉浮,李奇伟滚落在江中。
姚秀芝惊呼一声:“奇伟——!……”纵身跃起,飞快地冲向桥身。
龙海不由分说,纵身跳人江中。
姚秀芝发疯似的呼喊着:“奇伟!龙海!……”
霍大姐不知何时也赶到了浮桥中间,双手紧紧抱住姚秀芝的腰部,叫着:“秀芝!秀芝……”
江水咆哮奔腾着,敌机轮番轰炸着。
姚秀芝继续呼唤着:“奇伟——!龙海——!……”
在红军渡江的英雄画面上传出悲壮的《回声》交响曲。同时,深沉的男女声画外音:
男声画外音:“在红一、四方面军面临是南下还是北上的关键时刻,张华男在指挥渡江中为掩护李奇伟英勇负伤,李奇伟又为护桥负伤落人汹涌的波涛中,而红军战士龙海为救李奇伟也随即跳人江水中……”
女声画外音:“姚秀芝随部队渡过江后,红一、四方面军的矛盾日趋尖锐,并经常发生激烈的争吵,这给悲痛中的姚秀芝带来了更大的痛苦!因为她不仅知道两大红军分裂后的结果,而且她还为自己未来的政治生命而忧心。怎么办?
她惟有躲到僻静处陷入怆然的沉思。
小溪竹桥外日
远远传来小提琴加有弱音器演奏的《回声》主题。姚秀芝独自一人站在竹桥的中间,望着绵延起伏的苍山。远方叠印:
姚秀芝和李奇伟在桥头忘情地相会;
张华男舍身扑在李奇伟的身上中弹负伤,姚秀芝哭着抱起张华男;李奇伟中弹落人水中,姚秀芝对着江水大声呼唤着……“秀芝!”
姚秀芝闻声从沉思中醒来,回身一看:
霍大姐神色怆然地向她走来。
姚秀芝:“大姐,快有结果了吧?”
霍大姐深沉地点了点头。
姚秀芝:“他们的张主席,真的要电令右路军中的四方面军南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