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北斗刚来桃水县煤业公司时觉得自己是江胜景提拔，才擢升为桃水县煤业公司副书记的，因而有一种报恩的心理。尽管是副职，毕竟进入了县区公司的领导班子，加之王东生兼着公司书记，行政工作就忙得焦头烂额，根本顾不上林林总总的党务工作，因此一般党务工作就由他来主持，时间一长，他也颇有一种大权在握的感觉。当时，他也在留心王东生他们一伙的“不轨行为”，收集一些与平川市煤业分公司工作思路不一致的东西，作为对江胜景提拔自己的回报。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与王东生他们一伙的磨合，董北斗越来越觉得其实王东生他们一伙根本不象江胜景所说的那样只是为了小圈子的利益，相反他们始终在默默地为公司广大职工探索着一条生存发展的出路，他简直从他们身上找不出任何缺点，而且油然而生一种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深深敬意，那是来自美好心灵的震撼，那是来自优秀品德的荡涤，更是崇高精神魂魄和伟岸思想境界的感召和教化。从此由于他对王东生做人做事态度的折服，爱屋及乌也对桃水县煤业公司运作的事情十分赞成关注，尽管因此江胜景也隔三差五明里暗地表示出恼怒，但由于王东生的呵护也鞭长莫及拿自己没有办法。特别是在王东生卸任公司党委书记后，王东生在公司职工中极力推举董北斗任公司党委书记，并且在上级公司考察时，发动职工投赞成票，以几乎满票的民主测评结果使董北斗顺利地当选为公司党委书记，从而使江胜景另外安排别的亲信当选的图谋彻底落败。自此以后，董北斗诚心做人踏实做事，真正被王东生重用，成为了桃水县煤业公司班子成员中团结坚定的一员，为鼓舞公司改革发展的士气发挥出积极的保驾护航作用。耳闻目睹平川市煤业分公司的离心离德的行为和划小圈子的作风，董北斗在十分同情桃水县煤业公司遭受的不公正待遇的同时，不由自主地对江胜景乃至平川市煤业分公司抱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对于他们在奖金分配上的明显倾向更是颇多微词，因此他嘲讽地打趣：“不过人家也就这点欺下瞒上的看家本领，黔驴技穷，也不要把他看得过于高明了。他也不过就是像刚来时把我从平川市煤业分公司人事科长调到桃水县煤业公司当副书记，把吴法从平川市煤业分公司财务科长调到古城煤业公司任经理一样，表面看起来是提拔我们，实际是嫌我们资历长不听他差遣，想在分公司培植自己的势力。不仅如此，还想蒙蔽我们，让我们感激他的栽培，在下属公司做他的心腹，便于实现他的野心和日益膨胀的私欲。”
王东生安慰大家：“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只要我们是在为企业和职工着想，就不怕他们的不公正待遇。”
李春山不无担忧地说：“问题是上级公司经常与下级找别扭，恐怕我们以后的日子会不大好过。”
王东生义正词严地说：“凡是想干一番事业的人，总会遭遇阻挠和非难，尽管我们改革发展的路不平坦，但只要我们是在不停地为企业和职工谋出路、后路，就不怕来自任何方面的压力和倾轧。”
11、被逼斗法
一日，王东生刚回到家在沙发上坐定看央视的《动物世界》。《动物世界》是他最喜爱的节目，因为从这里不仅可以学到一些自然科学知识，最重要的是可以领略到大自然物尽天择适者生存的生物进化规律。正当他看到野兔装死躺在草原上，老鹰逡巡盘桓了一阵后，突然俯冲下来抓食野兔时，野兔猛地用两只后脚突袭老鹰脖颈，结果老鹰因窒息当场暴毙时，老伴石芳梅过来推了推他说：“你的电话，说是县纠风办的。”
王东生一愣，就知道是下头销售站的人又在捣乱，拿起听筒一听是县纠风办主任周大海，便关切地问：“老弟，是谁又不检点，让你费心了。”
“王总，天坑销售站副站长赵石山作为主持站里工作的领导应该遵章守纪，而恰恰在他的班上，我们稽查到了收黑钱、放黑车的问题。”
王东生听了后思忖，按理说刚刚主持站里工作的赵石山应该恪尽职守克己奉公，一来回报领导的厚爱，二来争取赢得领导的考验尽早扶正。这样差的表现着实让王东生生气，早就听站里职工们反映赵石山的问题，他还不愿意只听一面之词，今天他才追悔是自己看走了眼，当然也是考虑到不愿意驳平川市副市长石流泉的面子，石流泉毕竟在任桃水县县长期间对公司发展给予过大力支持，自己也就是念及此才将其表侄女女婿赵石山安排进桃水县煤业公司开车，本来提拔他当天坑销售站副站长，是指望他立功争气，做个年轻有为的基层领导，没想到他这样令人失望。
王东生只好直截了当地说：“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决不包庇。”
王东生这么一说，周大海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王东生毕竟是干了二十多年的桃水县煤业公司老经理，而且又是桃水县政协副主席，自己作为晚辈愿意听听他的意见，于是感激地说：“老王，有你这一句话，我就放心了。干脆这样吧，你们按照省市公司的制度处理以后报我们纠风办就行了，毕竟我们还是以批评教育为主。”
王东生严厉地说：“除此之外，我准备调离他销售站岗位。”
周大海担忧地说：“我是怕你这样处理，石流泉市长会有意见。”
“你怎么这样想，我就不相信石流泉市长当了多少年的领导，连这个觉悟也没有！”
“不是说他当了多少年的领导连这个觉悟也没有！就怕别有用心的人拿这事做文章，到头来你有嘴说不清。”
“你们这些搞纪检的，每天在关系网中钻来钻去，是不是有点太敏感了。不过，感谢你为我考虑得这么细。”
翌日，王东生召集班子成员研究关于赵石山问题的处理办法。
王东生建议：“赵石山管理不善，导致天坑销售站组织涣散，出现违纪问题，我认为应该让其写出反省材料在天坑销售站大会上公开反省，扣发当月奖金，罚款五百元，并将其调桃东发运站当副站长。”
李春山提议：“鉴于石流泉市长的关系，我觉得应妥善考虑处理办法。”
李田成提醒道：“我弟弟在市政府工作，听说石流泉市长与江胜景过从甚密，万一石流泉市长迁怒于此，我担心江胜景会趁火打劫，借此机会向我们发难。”
王东生不以为然地说：“我们不过是把赵石山调到桃东发运站当副站长，让其接受教育。难道会象你们说的那么悬乎？”
张戎表态始终是充满个性：“我同意王总的意见，如果出现咱们担心的意外，那只能说明我们平时太高看了我们的上级领导了。”
第三天，李春山带队去天坑销售站组织召开现场思想作风教育大会，赵石山在大会上公开反省后，李春山又匆匆赶往桃东发运站宣布任命文件刚返回公司向王总汇报情况。
石流泉打来了电话：“老王，我表侄女女婿赵石山的事我也是才知道，能不能不动，他还干天坑销售站副站长，主持站里的工作？”
面对石流泉咄咄逼人的口气，王东生也很为难，只好打圆场，“论关系，咱们是老交情，论职务，你是上级领导，我都得听你的，问题是我刚刚在桃东发运站宣布了文件，总不能自己打自己嘴巴吧？能不能过一段时间再说？”
“既然你有难处，那就算了吧！”
等王东生再想解释时，对面电话传来的已是嘟嘟的盲音。
石流泉压断电话的举动，着实让他惊奇，他真得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石流泉的为人为官了。
要说石流泉在桃水县当县长那会儿，真是少有的平易近人的好官，特别没有架子，见了他们那些企业老总，总笑称财神爷。后来王东生为其安排了赵石山的工作后，算是摘了石流泉头上的一顶愁帽，石流泉对自己的态度自然变得更是异常客气。见面打电话总是老兄老兄的，让他怪不好意思的。等他将赵石山提拔后，石流泉更是破天荒地每年过春节都到家里来看望老母亲，连母亲都惊叹人家官那么大还这么好的为人，叮嘱王东生一定要处好双方的关系。
王东生放下电话后，陷入了许久的沉默，直觉告诉他，这回又捅娄子了。
正这样想着时，人事科长彭原走到跟前汇报说：“平川市煤业分公司人事科副科长孙自兰通知，赶紧整理好赵石山的人事档案，他们要过来给办调动手续。”
王东生没有想到事情会来得这样快，追问：“他们说要往哪里调？”
“可能是到分公司下属销售站当副站长，具体去哪里没有明说。”
王东生又好气又好笑地问大家：“你们说，该怎么办？”
李春山讷讷道：“看来江胜景是要看我们的好看了。”
李田成劝解：“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咱们先同意赵石山调动，面子上先委屈一下，分公司毕竟是上级，我是担心不给江胜景面子，他又要釜底抽薪，调动我们桃水县煤业公司的领导班子。王总千辛万苦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刚刚把我和春山经理调回来，我怕江胜景故伎重演。”
齐浩森心直口快：“可根据我了解江胜景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人，我认为必须坚决顶住，否则将来怕还要觊觎我们的四个煤矿。”
张戎说得决绝：“大不了再把我和齐浩森经理调走。”
张华明则忧心忡忡：“眼下正是我们并购煤矿，建设煤源基地的关键时期，齐浩森经理正在主抓此项工作，张戎经理正在抓刚刚开业的大阳超市的稳定运行，这节骨眼上真要出现我们担忧的情况，桃水县煤业公司将蒙受不可估量的损失。”
王东生主意已定后，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着，他坚定地说：“就是稍微受些损失，我们也不能一味委曲求全，逆来顺受。叫彭原通知他们桃水县煤业公司刚刚任命赵石山到桃东发运站当副站长，总不能一上午给同一人下两个任命文件，即便分公司想调他，也得过一段时间再说。”
孙自兰哭哭啼啼地向江胜景汇报了桃水县煤业公司的答复后，江胜景气急败坏地把桌子拍得山响。
他不可一世地安慰孙自兰：“别怕，我就不相信胳膊能拧过大腿，他不是不同意我调你们家赵石山，我调一下张戎和齐浩森，他们恐怕奈何不了吧！”
孙自兰恭维：“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鸡蛋硬跟石头碰。我看王东生他们是犯了下级跟上级斗法的大忌。”
专爱哗众取宠的江胜景听了孙自兰的服帖话，不由得轻飘飘地如饮干酪，他看看四周没人，一下将孙自兰搂在怀里。刚才还硝烟弥漫的阵势，转眼已跌入怜香惜玉的温柔谷中。
12、故伎重演
接到分公司的通知，桃水县煤业公司机关职工聚集在会议室，等待分公司有关人员来宣布任命决定。
平川市煤业分公司副总经理戴旭东带着分公司办公室副主任董艳凤走进会议室，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女的中等身材油头粉面，虽已中年，却浓装艳抹。男的个头矮短刚刚三十出头，留着两分头，眼睛左顾右盼，活脱脱一个现代特工的形象。他们走到会场前边的空位上，引发了职工们的一阵议论。
“这女的是孙自兰，在平川市煤业分公司干人事科副科长，工作舒服，待遇优厚，该不是吃饱了撑得想来桃水县煤业公司圆升官发财梦？”和孙自兰在桃水县商业局一块工作过的化验室女工张小娟嚷嚷道。
“这男的是肖仁智，和我曾经是高中同学，放着分公司公路公司副经理的肥差不干，来桃水县煤业公司镀金，这狗日的可是一肚子坏水，上学时就不是个好鸟，把老师都弄得哭笑不得。听说早就想回老家当个经理，风光风光，咱可不能让他的黄粱梦做成，王总对咱们职工那是没的说，咱可不能把自己的命运交给这号人！”铁路科科长王亚军的议论，引得主席台上的分公司办公室副主任董艳凤指点道：“开会了，注意会场纪律，那边吵吵啥！后边的往前排坐一下！”
本来董艳凤也是模仿领导们在会场上体现权威的一贯做法，没想到董艳凤的整饬会场的显摆行为引发了敌对情绪，办公室干事于德明冷嘲热讽地说：“真不知道董主任衣锦还乡，咱这办公室的同事恐怕有几个年头没有一起跳舞了，今天晚上住下来切磋切磋怎样，听说这几年有了长进？”
“没时间跟你贫嘴，马上开会了。”谁都明白董艳凤是靠当市教育局局长的姨夫给当年的平川市煤业分公司总经理弄了个本科文凭，她才调入分公司，在人事科一直是个小干事，要不是江胜景喜欢跳舞，董艳凤投其所好投怀送抱，她也不可能既是办公室副主任又兼职主持人事科工作，在分公司颐指气使飞扬跋扈。因此爱屋及乌，她也跟着江胜景一鼻孔出气，对桃水县煤业公司极有成见。
董艳凤操着平川味浓重的普通话拿腔捏调地宣读文件：“经分公司党政联席会决定，任命肖仁智到桃水县煤业公司任副经理，孙自兰到桃水县煤业公司任纪检书记。桃水县煤业公司副经理张戎、齐浩森分别调任古城、营盘煤业公司副经理。”
为了平衡桃水县煤业公司领导的情绪，戴旭东解释：“今天肖仁智副经理和孙自兰纪检书记就算到任了，希望桃水县煤业公司领导精诚团结把工作搞好，张戎、齐浩森两位副经理要尽快做好交接工作，早日到古城、营盘煤业公司报到。”
接下来肖仁智和孙自兰的就职表态发言被职工们的议论声遮盖住了，职工们脸上写满了迷茫和无奈，究竟分公司想干啥，桃水县煤业公司领导一心为公，为职工们谋利益，这难道不是中央提倡的吗，为什么这样好的班子却屡屡遭到上级公司的刁难和阻挠，是上级公司嫉妒桃水县煤业公司的辉煌业绩，还是想显摆自己的无边法力，真是弥天大谎，这样非难桃水县煤业公司，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桃水县煤业公司广大职工。难道下级公司经营无方，都去找上级公司上访要工资要养老保险，那才是你们欢迎的么？职工们的心被深深伤害了，分公司频繁调动领导不亚于在他们心上插了一把刀。
中午桃水县煤业公司食堂。职工早就吃完饭下班了，王东生和班子成员仍然坐在一起商量调动的事。
王东生平静地说：“你们俩还是走吧，为了桃水县煤业公司，咱不能与江胜景硬碰硬，必须智取，不能卤莽。”
张戎无比感慨：“眼下大阳超市刚刚运营开，买断大阳市场对面的县水泥厂土地开发大阳花园的考察工作正在进行，多少事等着我们去干啊！江胜景却凭着权力硬是要拆散我们这伙一心干事业的人。”
齐浩森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我们刚刚并购志诚、盛发、富强三个县营煤矿，南山煤矿还未完成收购，目前转机建制和规范管理方面的工作千头万绪，煤源基地建设的工作任务十分艰巨，本身我们的时间就紧张精力就顾不过来，分公司却老是打岔。”
李春山动情地说：“我知道大家都不愿意离开桃水县煤业公司，耽误正在进行的煤源基地建设和三产发展工作，但是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还得妥善处理好与上级公司的关系，否则日后的改革发展计划将受掣肘，极难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