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做个快乐的读书人
5906700000007

第7章 读书与写作(4)

你说,当你一路读来,是不是有个画面,由那渔人往前划船,看到一大片桃花林,见到鲜绿的草地、缤纷的落花。渔人继续往前划,一直到桃花林没了,水也到头了,见到一座山,山脚有个小洞,里头隐隐约约透着光,就下船,从那小洞走了进去。

如果你带了摄像机,甚至能一路拍,都不必停,也不必回去剪辑,就成了。

而且因为它描写得那么自然、流利、平顺,使读的人像看电影,“一路”被吸引进去。

看了这许多,你下次写游记和参观报告,不是也能照样从容落笔、循序渐进,一路娓娓道来了吗?

你家的馒头

既然我们想一个东西时,可能连带地想起上上下下的,或是利用上下文,帮助记起中间的,我们何不在记忆时故意拉大范围?

相信你一定有这样的经验——

文章写一半,有个字硬是记不起来,于是你想那个字的上下文。举个例子,你忘记“浩”怎么写,于是在旁边的纸上写“‘’然正气”“‘’‘’荡荡”,或是“声势‘’大”,利用过去已经习惯的词句,来想中间忘掉的那个字的样子。往往这么做,就真想起来了。

相信你也有这种经验——

人家问你某英文怎么拼,你说出来了,但是不确定,于是说:“让我写下来看看。”当你把那英文文字写出来,看看“很像”,才确认自己拼得没问题。

中文字明明是每个字都独立的,为什么忘掉一个字,写“上下文”会帮助记忆呢?英文字明明是拼音,照音拼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写出来,看“像不像”才能确定呢?

这就是我们今天要研究的了。

我们常说中文文字是“图画式”的,所以一个字,譬如“我”,如果你少写一笔,看来就像“找”。如果你忘记写后面那一“点”,连小学生都能马上看出来:“少了一个点”。

于是有人说,这是中文与英文不同的地方。碰上美国人,譬如“international”(国际)这个词,他一定要把五个音节都拼完,才知道对与错。

这么说好像有道理。但你试试看,刻意把international中间少写一个字母,给老美看。他可能根本没花时间拼,只瞄一眼,就说不对。妙的是,他不一定能立刻说出少了哪个字母,反正觉得不对就是了。

为什么?

因为他觉得不像他看惯了的international。

再举个例子,你今天写英文,想要写“bigger”这个词,但你忘了是“biger”还是“bigger”,又忘了母音后面的规则。是不是不如把它写出来,左看看右看看,像不像?

像不像什么?

跟那“老美”一样,看看像不像你平常读书时见到的那个“bigger”。

由此可知,无论中英文,在我们记忆中都可以是“图像”。

那个图像可能是由好几个中文字组合起来的,像是“浩浩荡荡”。也可能是一大段,像是《岳阳楼记》中的“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

有时候我们为了在脑海里搜寻记忆,会用一整页去想,想:我记得在课本上的左边那页……靠上面……想到这儿,甚至会闭起眼睛去揣摩记忆中的影像。

加强记忆,就要利用这一点。如果你只读参考书,只会背单字和条文,恐怕反不如看整篇课文,先了解意思,贯穿整个故事之后能记得牢。

因为那使你有更多可以“揣摩”与“追索”的途径,使你心里能有更完整的画面。其后再用参考书帮助“整理”和“加强”,才有用处。这也好比正餐与补品,哪有不吃正餐,只服补药的呢?

好!现在进入更实用的——

既然我们想一个东西时,可能连带地想起上上下下的,或是利用上下文,帮助记起中间的,我们何不在记忆时故意拉大范围?

举几个例子,如果我说“阿尔”,你可能怔住,不知“阿尔”是什么。

但是当我说“阿尔及”。

你就可能跟着讲“阿尔及利亚”。

当我改说“阿尔巴”的时候。

你又很自然地跟着讲“阿尔巴尼亚”。

如果我再换一个,说“布宜”。

你可能问:“不宜怎么样?不宜做,还是不宜说?”

但是当我加长,成为“布宜诺斯”。

你自然跟上“布宜诺斯艾利斯”。

为什么你能说出整个名字?

很简单,因为你是那么记的、那么背的。

可不是嘛!有时候我们背的名字,可以多达十个字,背的证件号码可以长达十五位数以上。但是只要背习惯了,就变得很自然。甚至可以说,有些东西我们根本没背,只是听惯了,像是“巴布亚新几内亚”,只要人家提到“巴布亚”,你自然会想起“新几内亚”。

好!现在到我讨论的重点了——

我问你,刚才说的阿尔巴尼亚的首都是哪里?

你能立刻想到“地拉那”吗?

糟了!你可能想不起来了。

奇怪不奇怪?你可以把十个字的名字说得很溜,却想不起阿尔巴尼亚的首都是“地拉那”,也可能说不出“阿根廷的首都是布宜诺斯艾利斯”。

为什么?

因为它们都是“非陈述性”的东西。你可能知道“地拉那”,也知道“阿尔巴尼亚”,只是没办法把它们拉在一块儿,甚至考试时把别国的首都“拉”到阿尔巴尼亚去了。

我在学生时代跟你一样,也背不下来。但是我用了个方法——

既然我可以一次记住“巴布亚新几内亚”七个字,我何不把各国的“国名和首都名”串成一个词,说不定还能加上些“陈述性”的想象,不是自然就会“溜”了吗?

譬如“阿尔巴尼亚”,首都是“地拉那”,我干脆把它们合成一个词——“阿尔巴尼亚地拉那”。

我只当那是一个国家的长长的名字,以后提到阿尔巴尼亚,我还会想不起“地拉那”吗?

还有,遇到长的国名,我还可以简化——

像是保加利亚的首都是“索非亚”。我干脆背“保索非亚”,再用“保证你得到的非你所要的”成为“保所非要”。

又像是罗马尼亚的首都是“布加勒斯特”。我总背不下来。现在我换个方法,背“罗布加勒斯特”,再想成“罗不加勒死他”。

至于匈牙利的首都是“布达佩斯”,尼泊尔的首都是“加德满都”,我老背不下来,干脆改成“匈不打会死”和“你家的馒头”。

没错!我的记忆力是不如人。

但我可以找到自己的方法,而且用这方法,牢记“保所非要”“罗不加勒死他”“匈不打会死”“你家的馒头”。到今天,都不忘。

读书可以像看戏

有时候怎么“死背”都记不住的东西,只要在诗句旁边勾几个简简单单的小图画,就记住了。

最近给女儿上中文课的时候,我问她记不记得古时候有个人很会耍斧头,常到国王面前表演,但是突然间,他不再表演的故事。

她歪着头想了一下,说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人的斧头很准,绝对不会砍偏。

于是我在她课本旁边画了个耍斧头的人,简简单单地勾了一个人的侧面轮廓,又在那人的鼻子上涂了几笔。还没画完呢,我女儿就叫,说她想起来了,是有个人常带朋友一起表演,先在那朋友的鼻子上抹一点灰,再舞动斧头,从朋友面前砍过去。朋友一点没受伤,大家以为斧头舞空了,但是细细看,才发现他鼻子上的灰已经不见。后来,那人突然不再表演,国王问为什么,是不是不准了?他说他一点也没退步,只是那一起表演的朋友死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直接提示我女儿,却要画个漫画吗?因为通过“图像”是最好的记忆方法。我相信今后她再也不会忘记这个故事,漫画会留在她的脑海,更加强她的记忆。

又记得不久前,有一天我要女儿背孟浩然的《过故人庄》,她只想起“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就背不下去了。

于是我两手指着窗外的树,再把手合起来。

她马上就笑说:“想起来了!是‘绿树村边合’。”

接着我指向远方,做出山的手势。

她说:“青山郭外斜。”

我又做成开门的样子。

她想起来“开轩面场圃”。

我再比出“举杯”的样子。

她接“把酒话桑麻”。

我又伸出九根手指,而且比了两次;指指眼睛,用双手做成花朵的样子。

她便说:“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这种以手势增加想象的方法,也是“图像化”。

我们可以说,世上大多数的东西都能图像化,就算“绿”或“重阳节”这些不容易图像化的东西,也可以靠前后的东西衬托出来。又好比孟浩然的诗,只用几个简单的手势提醒,我女儿就想起了全部。

我过去读书,常用这方法。有时候怎么“死背”都记不住的东西,只要在诗句旁边勾几个简简单单的小图画,就记住了。

别说你不会画,那不是画很细致的作品,只是勾个样子,产生提醒的作用啊!

你也可以不画。用演的,使自己进入读的内容。尤其文学作品,因为作家常常先有画面,再写出来,文中充满“意象”。甚至一整段,你都能像剧本般轻轻松松地演出来。

举个很古老的作品为例——《诗经》里的《硕人》篇。相信你一定看过这首形容女孩的诗,就算不记得整首,也对其中一些句子有印象。

它描写的美女叫庄姜,从今天的角度看,庄姜一定像模特儿,高高的个儿,穿着锦衣,外头还罩个袍子。

那诗是这样形容庄姜的: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翻成白话是:

手像小草芽般柔嫩,

皮肤像油脂般滑腻,

脖子像木虫般白皙,

牙齿像瓠瓜子般整齐,

宽宽像蝉似的额头,弯弯眉毛如蛾子的触须,

笑起来两个酒窝多漂亮,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左右顾盼真美丽!

如果你觉得不好背,只要这么想:

写诗的男孩,先低着头,不敢盯着女生,只敢看她的手。

然后,他的眼睛偷偷往上移动,看到手臂的皮肤。再往上,看到女生的脖子。

再往上,看到整齐的牙齿。

终于壮起胆,看女孩的额头和眉眼。

这首诗写得多精彩啊!精彩在它描写的次序,由手往上,渐渐到重点,再用生动的一颦一笑、左右顾盼,在最后面压轴。

只要你也变成那羞怯的男生,也这么想象一遍,不是就能把整段诗背下来了吗?

于是“背死书”变成“活读书”,你因此更能深入欣赏那文学作品,使书中的人物和情节变成真的,跳进你的生活。

读书要这样,才记得牢,也才能成为一种享受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