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廷远看向周氏,道:“多亏你提醒我了,那就入吧。”
按照陈府的规矩,嫡子三岁后、嫡女六岁后、庶子十二岁后、庶女定亲时入族谱,一来是担心孩子养不活,二来也因为嫡庶有别。
而阿珠六岁时还在薄情庵,肯定是没有入族谱呢。
周氏与陈廷远两人坐在榻上,中间有一个梨花木镂空万字花小几,周氏为陈廷远添了茶,叹道:“妾身一提怕是老爷又生气。”
陈廷远看着杯中茶,道:“说吧。”
周氏道:“阿珠当初毕竟是因为大嫂的事才受牵连去了薄情庵。”边说边打量陈廷远,见他并没有生气,继续道:“若不是因为穆家和太夫人出面让族里的人闭嘴,大嫂怕是……”
陈廷远不耐烦的道:“提这些前尘往事做什么?”
周氏道:“妾身是担心这次阿珠入族谱,族里的人怕是会提起往事……到时候再传出去,咱陈家腰板硬不怕外人怎么说,但是阿珠一个女孩子,将来毕竟是要出嫁的。”
说的合情合理,以陈廷远的性子不在乎风言风语,但是阿珠不行。
周氏见陈廷远不说话,继续道:“族里对于上回的事已经不满了,更何况现在族里一直给老爷施压,这次说不得会借机……”
陈廷远皱着眉头,族里确实一直施压让他在太子身上下功夫,好借新皇登基,也能一跃为贵族,只是他还觉得应当以稳为主,暂时推脱了。
陈廷远问道:“那你的意思就不让阿珠入族谱了?”
周氏连忙道:“那怎么能行?妾身是这样想,阿珠刚从薄情庵回来,不若先请个妈妈教教礼仪,待到除服后,正好议亲再入族谱,一来是刚好过了这段老爷为难的时候,二来族里人见到阿珠举止礼仪,想着可以联姻,就是为了陈家的前程,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陈廷远琢磨了一番,道:“再议吧。”其实这就是应下的意思。
周氏哪里不懂,自是心中得意,百般应承。
又几日,琉璃园,阿珠与玉珠在绣房守着暖炉一起闲聊,两人都绣花绣累了。
玉珠看着外面白茫茫的雪地,敛了敛衣领,道:“今年雪下的有些早,正是围炉博古的时候,不知道是哪家小姐做东。”
阿珠给秋白使了个眼色,秋白上前给玉珠又添了一个暖炉,她这里没用火墙,不过阿珠并不觉得冷,若现在在薄情俺,定要在外面玩雪,去年阿路在的,他们还堆雪人着,阿珠突然有点后悔不告而别……
玉珠笑道:“还是姐姐这里丫头的伶俐。”
阿珠笑了笑,正要说话,就听外面丫头道:“三小姐小心路滑……”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啪的一记耳光声音。
阿珠挑了下眉毛,这三小姐怕是宝珠吧,她园子里的人当然不敢称宝珠为“二小姐”
“谁是三小姐?”宝珠怒斥。
阿珠站起来批了件披风,走到门口笑道:“三妹妹过来了,快进来吧,别吹到风。”
宝珠一件鹅黄色披风,雪白色兔子绒毛镶边,里面是件浅黄色锦缎小袄,下面是橙色十二幅罗裙,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怒视着阿珠。
阿珠微笑着看着宝珠。
这幅场景被陈家老人儿看在眼里,心中几乎都浮现穆氏与周氏针锋相对的场景。
宝珠笑道:“阿珠姐姐站在门前,我怎么进去?”
阿珠侧身,宝珠进来。
宝珠道:“姐姐这里不如我的满园暖和,毕竟没有地暖,哦,连火墙也没有。过几日阿珠姐姐也去我那里坐会。”
“多谢三妹妹了。”阿珠不知道宝珠为何突来挑衅,那次被角别针的事已经过去有几天了。
三妹妹?宝珠恶狠狠的看着阿珠,反正这也没有别人。
宝珠冷哼道:“甭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小姐、嫡长女,是不是陈家人还说不好呢。”
这话让刚到大厅的玉珠脸色苍白。
阿珠眉头一皱,上前一步,道:“什么意思?”
阿珠嘴紧抿着,神情严肃,冷冷的盯着宝珠,宝珠没想到阿珠敢这样和她说话,微微后退半步,回过神来紧接着也上前一步,道:“哼,我只是提醒你,免得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宝珠心中多少有些害怕,她没有见过哪个大家小姐可以有这样的眼神,果然是尼姑庵里的野丫头。
阿珠扶住宝珠的肩膀,冷声问道:“什么身份?”手加大力度。
其实并没有用多少劲,但是对于柔弱的宝珠来说却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宝珠皱眉道:“疼,你放手!你个野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