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是刻薄呢?有那样的经历,又得到这样的翡翠,必定对翡翠更加痴迷,你们自然是从那时开始发家。”荼蘼道。
“你说的没错,经过了这一次,我们不仅没对翡翠死心,反而更加痴迷。不仅仅对翡翠痴迷,更对赌石也痴迷。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竟藏着那样惊世的宝贝,谁也没办法放下这样的诱惑。”
“后来呢?嫣嫣呢,她跟你们一样爱翡翠吗?你和她在一起了吗?”荼蘼紧追着问。
“她只爱翡翠不爱赌石,后来大概连翡翠也不愿戴了。而且,她心中喜爱的人并不是我,自然也没有跟我在一起。”翡王颇有些苦涩的说道。
“那几块翡翠,你们卖了吗?”荼蘼不由的问。
“对,我们卖了,不久之后决定再去腾冲。”翡王道,“尝到了甜头,又怎么舍得放弃?”
荼蘼只是笑,不由的握紧拳头,她再问道:“上回你说的那个有惊世赌石之能的女子,就是颜嫣。”
“对。”翡王点头。
“能跟我再多说说她吗?”荼蘼问,“她跟你们一起去腾冲吗?你说她心中另有喜欢的人,那个人是谁?她去逝的早,她是为何而死?”
“你很关心她?”
“嗯,我和她长的一模一样,这是什么样的缘份呢?我想知道多一些,您能告诉我吗?”荼蘼追问着。
“我们翡翠社核心的成员有七人,包括嫣嫣。你爷爷是社长,他对翡翠赌石其实天分最高,除了嫣嫣之外,他看翡翠看的最准。而我,是副社长,自认算个公子哥儿,家境殷实。嫣嫣是宣传和公关,开社时很多加入的成员都是因为她加入的。另外四人是干事,加入翡翠社的除了阿奇个个都有才学,在学校也有些名气,我们个个都爱慕嫣嫣。但是我们也尊重嫣嫣,不管她最后选择谁,我们都尊重她的选择。”
“她最后爱的不是我,也不是你爷爷,而是家境平凡,赌石天份也一般的杨锦荣。嫣嫣之所以会跟我们去缅甸,也是因为他。她性子温柔,可是柔中带刚,完全不输男儿。毕业之后她和锦荣结婚,我们一起开了一个珠宝铺,后来做的大了锦荣想要自己做,于是我们七人便决定散伙。之前我们得来的玉石珠宝他通通不要,只得了少量的资金就自立门户。没过几年,我们就听到有一个颜老板在缅甸帕敢场口解出来了玻璃种红翡。之后打听才知道,其实是锦荣。”
“她,过的幸福吗?”荼蘼忍不住问。
“大概是幸福吧,嫣嫣是一个爱上一个人便奋不顾身的人,她一心爱锦荣,自然会为他付出一切。后来她给锦荣生了一个儿子,我最后一次见她已经是四十年多前了,她送了我一块赌石毛料,就是你亲自解的那块。”翡王道。“不久之后,她就去逝了。”
“那时她应该只有三十来岁,她三十来岁就死了?”荼蘼心口突然涌出强烈的绞痛,她按住心口。
“是的,我去参加她的葬礼,锦荣已将她火化,我连她的遗体都不曾见到。”翡王回道。
荼蘼凝视着照片,脑海中又浮现那个女子赌石的场景,她很累很累,甚至已经精疲力尽,却还是不断被要求赌石。她,是因为那样油尽灯枯而亡的吗?
“嫣嫣去逝后,锦荣也没再娶,他的珠宝事业做的极大。只是后来我好像听说他一家消失了,便没有再见他们了。”翡王道。“荼蘼,我听说嫣嫣后来还生了一个女儿,只是那个女儿一直没放在身边养。”
“是吗?”荼蘼有些心不焉。
“嫣嫣这个女儿很低调,嫣嫣死后,锦荣也只是偶尔去看看她,想要培养她学翡翠,谁知道这个女儿对翡翠天生不敏感,反而画画天分极高。”
荼蘼听着,便知道翡王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她阴差阳差认识了仕平的儿子远业,两个人相恋,还生了你。”翡王感叹一声,“你是嫣嫣的外孙女,所以你才会长的跟她如此之像。”
“我爷爷也知道这件事。”荼蘼立即问。
“我想是。”翡王点点头。
“他应该早就知道,我长的那么像外婆,我妈妈也长的像外婆。”荼蘼恍然,爷爷看自己的眼神始终复杂,一张长的跟他曾经爱慕人一模一样的脸,他又怎么可能若无其事。
她觉得有些事情好像清楚了,可真面前仙似乎还蒙着一层纱,她想要拉开,始终拉不开。
“你不是想知道为何我手里有如此多灰光场口的料?那是因为民国那时的人对赌石毛料还没那么重视,翡翠也不是人人都可拥有的饰品,而是皇族人拥有的尊贵之物。那时很多人都在边境捡石,就有人拖了一车毛料在瑞丽。正好那次我跟锦荣一起到瑞丽,嫣嫣说那些料子不错,我和锦荣就运回来一批。后来我又去了一趟瑞丽,把那人剩下的料子全买了。所以,你看我手里还这么多灰光场的毛料。”翡王道。“我手里还有一些灰光场的小料,你若想看,我亦可以给你看看。”
“好,我要看。”荼蘼心里还有很多的凝问,灰光场的料是重要的线索,她直觉可以找到答案。
翡王:“那些料藏在我私人的一个小岛上,你若想看,我可带你去。”
“那我什么时候方便去呢?”荼蘼问。
翡王:“现在这船正是东走的,到了明天早上估计离我的海岛只有四十海里的样子,我们可以放个小艇,我带去你。”
荼蘼一怔,不由说道:“这个船从我们上船开始就往东走的,一直开出了公海。裴爷爷,你一开始就计划带我去吗?”
翡王:“你可以这么认为的,在我看来只有你有资格看那些料。”
“……”荼蘼不说话,看着这个老人。翡王,能成为翡王,必定有过人的本事,他说的话未必全真。但既然到这一步,她一定要去看个究竟。
“好,明天我等裴爷爷你的安排。”荼蘼知道今天再谈也谈不出什么,“时间不早了,我不妨碍裴爷爷你休息。”
“嗯,早点休息。”翡王微点头。
荼蘼说声告辞,便离开。
出了门裴怀彦在等着她,看她出来面色不佳,不由问:“怎么了,跟我爷爷没谈好么?”
“没有。”荼蘼不想多说。
“我送你下去。”裴怀彦和她并行走着。
“不用了,你父亲叫你,好像有事情。”荼蘼需要的是一个人安静,裴怀彦太吵了。
“那好吧。”一听父亲叫自己,裴怀彦便不坚持。
荼蘼按了电梯,想着翡王说的话,爷爷会不会在母亲跟父亲交往时就知道她是外婆的女儿呢?她需要答案,她现在就要知道答案!
当电梯嘀的一声开了,她急切的去丁仕平的房间,走到他的房间门口,她还没敲门,门已经开了。
丁仕平似乎不意外她会来找自己,一看她便转身进房间。
荼蘼跟着进去,关上房门便说:“我刚刚见了翡王,她给我看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女人叫颜嫣,她跟我长的一模一样,爷爷你认识这个人吗?”
“丫头,翡王想必什么都告诉了你,你又何必来问我?”丁仕平缓缓的坐下,说的气定神闲。
“你是不是第一眼见到我妈妈就知道她是谁的女儿?”荼蘼问。
“是。”丁仕平承认。
“你是不是因为知道她是颜嫣的女儿,所以才不肯让父亲和我妈妈在一起。”
“没错。”
得到这个答案荼蘼就懂了,不是什么门第观念,也不是母亲不好,而只因她是颜嫣的女儿。一直以来她就不懂,明明父亲已经和母亲结婚,明明母亲都有了自己,为什么爷爷还能生生拆散父母,生生让父亲娶了另一个女人!
“你觉得自己做的很对?”荼蘼看着老人,他承认这些丝毫没有愧疚,就好像这么多年他一如既往的冷静,眼神更是冰冷刺骨。就好比前世,他看着自己堕落,看她一步步走向绝境他也是的那么冷静甚至是冷血。
“荼蘼,我不觉得自己有错,既然我与颜嫣不再有牵扯,自然也不可能让我儿子娶她的女儿。”丁仕平回道。
荼蘼听着笑了,哈哈大笑:“可是怎么办呢?在你发觉的时候爸爸和妈妈已经在一起了,还生下了我?我是颜嫣的外孙女,而且我跟她长的一模一样,你天天对着我,是什么心情?”
丁仕平缓缓的抬头看着孙女,手紧紧的握着拐杖,一言不发。
“你是不是曾经脑海中有过一个念头,我要是彻底消失就好了,这样的话你就不用日日饱受煎熬?如果我不是你儿子的亲生女儿就更好了,这样你就再也不用跟颜嫣有关系了,你这样想过吗?”荼蘼俯下身看着老人,她要让他看清楚她的脸,一张跟颜嫣长的一模一样的脸。
丁仕平仍没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孙女嘴一张一合的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