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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把自己留在最美的时光里(2)

听完这般解释,人们像是听到了一个冷笑话:不是说平淡的生活,可以为深沉的爱情让路吗?

爱情并非必需品,它就好似一方夜空,拥有爱情之人的夜空有着璀璨烟火的点缀,失去爱情之人的夜空则岑寂无光。生活就好似阳光与空气,我们片刻都离不开它。

小英说,尽管她现在一无所有,但她自始至终都相信爱情,只是她在寻找对的人,与之谈一段能与生活相契的爱情。

我们皆在遍地寻找爱情的影子,却对爱情之存在心生怀疑。我们一边鄙视那些为坐宝马而甘愿哭泣的人,一边为如何钓到钻石王老五而费尽心机。

《非诚勿扰》中,那些搽脂抹粉的女子,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却惶惶然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姿态妖娆地展现自己。她们并不在意是否能寻到一段你情我愿的爱情,亦不在乎是否能觅到灵魂伴侣,她们不过是以寻找爱情的名义,获得万人瞩目罢了。

最终,爱情徒有虚名,幸福也下落不明。

一年之后,小英进入一家新的公司,谷新作为她的搭档,与她一起进行市场调研,与她一起吃饭。相处一段时间后,小英对他产生好感。

一切事物的意义,皆在于它生发的那一刻,皆在于我们笃定之时。如若我们发觉自己爱上一个人,不要等,爱之感觉稍纵即逝。

当然,在表白之前,她要做的便是坦诚。她将自己所有的故事,毫不保留地告诉了他,并向他说出爱。

往事看似轻盈,实则沉重,并不是所有人皆能承载起它的重量。尽管谷新是如此佩服她的勇气,欣赏她的为人,终究介意她的过往。在被婉言拒绝时,因内心始终饱满,她纵然悲伤,终不至于绝望。

她认定自己的生活并未真正开始,最终她会拥有该有的一切,只是一切来得比较晚。

爱情究竟是什么?

杜拉斯这样说:“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的英雄梦想。”

我想唯有相信它始终存在,并将其视为信仰之人,才有资格说出它的色泽,描述其温存及痛楚的感受。

这个世界并不缺少爱,只是很少有人再相信爱;也并不缺少幸福,只是有太多的人将心门关闭。小时候我们可以为捕捉到一只蝴蝶而高兴一天,如今我们在物质横流的江湖中,早已忘记那种简单纯粹的快乐。

只有你生命美丽时,世界才会美丽;当你相信爱情时,你便配得上最好的幸福。这是小英的哲学。我想,它适用于每一个人。

以柔软抵抗坚硬

我打开电视机,随意寻找着自己感兴趣的频道。平日里最不喜欢看相亲节目,觉得他们并不是在寻找爱情,而不过是在台前演一场肤浅之戏罢了。但那一天转到综艺频道时,恰好正在播放相亲节目,我却停了下来,只因一个男子正面对着花枝招展的女嘉宾朗诵一首诗歌。

那是他自己原创的诗歌,不乏《诗经》的优美意蕴,又带有些民国风情,充分显示了他骨子里的浪漫情怀与古朴气息。读罢,毫无疑问,所有的女嘉宾全部灭灯。主持人为了缓和尴尬的局面,便问其中一位女嘉宾这首诗歌是否很美。女嘉宾在点头肯定的同时,也坦率地说道,她会觉得这位男士不切实际,自己将与他无法沟通。

最终男士黯然转身,空手而归,不仅未能抱得美人归,还被人们当成只会朗诵诗歌的怪人,其失落之意可想而知。

坐在电视机前的我,看着窗外春暖花开的三月,亦是哭笑不得。

如果有一个你很中意的男子,不是以发微信或打电话的方式向你告白,而是给你写了一封情书,当你皱着眉头展开时,未能找到“我爱你”的字眼,而看到了一首用蝇头小楷写就的参差错落的诗歌,你心中那点仅有的中意,是否已经荡然无存?

我们苦苦追寻着浪漫的爱情,但我们对浪漫的定义,早已不是那些酸得令人牙疼的信笺,而是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有小提琴伴奏的烛光晚餐,在海岛度假小屋面朝大海。

当浪漫与金钱有染时,我们才敢伸出双手,满心欢喜地接受对方。

殊不知,这样的爱情,在最初之时,已与浪漫无关。

而心中的诗意,也并非用金钱来衡量。

西北流沙中出土的一块汉代书简,其上只有四字:“幸毋相忘。”“希望你不要忘记我啊。”这诗一样的言语,简短、率真,却至真至性。它感动着当下的我们,但又有几人在感动之余,愿敞开心胸,拥抱以诗求爱之人?

王小波在追求李银河时,未曾以各式礼物取悦对方,而只是用一封封情真意切,饱含着山脉般的绵延情感的书信,俘获了她的芳心。“你好啊,银河。”王小波总是以这样平淡的语句开头。继而,他以爱为指引,以蘸满深情的笔触,在一张素纸上倾吐自己的爱意。

“做梦也想不到我会把信写在五线谱上吧。五线谱是偶然来的,你也是偶然来的。不过我给你的信值得写在五线谱里呢。但愿我和你,是一支唱不完的歌。”李银河最终被王小波这句话所打动,握住了他伸过来的双手,她如此回应:“我不相信世界上有任何一个女人能抵挡如此的诗意,如此的纯情。”

王小波并没有倜傥潇洒的相貌,亦不曾挥金如土,可是谁敢说他心中的大海与春花,不是最美的呢?

那些在电视里苦苦寻求浪漫爱情,却给诗歌男子灭灯的相亲女子,有谁比李银河更幸福呢?

社会潮流有不得不去的方向,满心欢喜跟随也好,看不惯也罢,都无力改变。我们能做的,只得是在汹涌的浪潮中,努力做一朵与众不同的浪花。

我转头望向窗外,一对蝴蝶落于肆意盛开的桃花上,春阳自带七分明媚,剩下三分在看者心中。我拿起遥控,转换了频道。

电影频道正在播放《诗》,我对这部电影一无所知,其中的演员也没有我所喜欢的,但它的名字已足够让我为之停留。

两个小时之后,片尾曲响起,我热泪盈眶,庆幸自己没有与它擦肩而过。

美子六十六岁,岁月在她眼角留下痕迹。她靠政府救济金和做女佣养活自己与外孙,生活如此艰难,而她依然用海量时间打扮自己,种植花草,甚至学习诗歌,像是一朵无人注目的街角小花,在黄昏时刻,尽情绽放属于自己的美丽。

然而,生活并未因此而完满无缺,世俗亦并未因此而绕道而行,宿命如同冷酷执拗的糟老头,不愿做出点滴退让与改变,该来的终究要来,该承受的也无法躲避。暮年的美子患上了老年痴呆症,外孙也因牵扯到杀人罪行而被要求偿还一笔巨额费用。

在生命将熄之时,她将一切都交付给了诗歌,她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写下了一生中第一首,也是最后一首诗:

你那里好吗?

还是那么美吗?

夕阳是否依然红彤彤?

鸟儿是否还在树林里唱歌?

你能收到我没寄出的信吗?

我能传达自己不敢坦白的忏悔吗?

时间会流逝吗?

玫瑰会凋零吗?

现在是道别的时刻了,

像来去无踪的风。

像影子永不实现的诺言,

直到尽头的以爱封缄。

这首诗像是她的一生,暖意涌动。生活中的磨难并未因此消失,但她已微笑走过。回头时,她只记得那些点缀阴湿角落的花草,那些点亮生命的笑意,以及那些记录于小本子中的美丽字句。

诗意柔软,生活坚硬,以柔软抵抗坚硬,多半会赢。

中途的美丽景致

韩小晔很平凡,韩小晔也很非凡。

二十岁那年,她上大三,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失恋。而这也是她第三次“被失去”,第一次是被她从未见过的父母,第二次是一直抚养她却在前几年去世的老奶奶,第三次则是被她一直很爱的男朋友。

眼泪肆意横流,心痛得无法呼吸,她跑出躲了将近半月的宿舍,随便坐上一辆公交车,坐到了终点站。下车之后,她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行走,不知不觉便走到荒无人烟的山丘上。

那里的风有点野,刮得她的面颊有些疼。无名草恣意丛生,无边无际地蔓延。耳机里的声音撕扯着她的伤口,她索性摘下耳机,只听呼啸而过的风声。然而,与风声同时涌进她耳朵的,还有一名婴儿呱呱的哭泣声。她有些茫然,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拨开丛生的野草,一步步向前走去。

最终,在野草的最茂密处,她看到一个手提箱。透过拉开的拉锁,她看到一名涨红了脸的女婴。风声,将女婴的哭声带到远方。小晔脸上的泪痕刚刚被风吹干,顷刻间又是泪如雨下。只因,她从这个女婴身上,看到了自己。

没有丝毫犹豫,她将女婴从手提箱里抱起来。那一天正是立秋,天气较往日凉爽了些,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手绢,包住女婴的肚子,并为她取名为秋儿,冠以自己的姓氏。

传得最快的永远是流言。不知是谁说文学系的韩小晔与男友发生关系,在宿舍生下一名女孩,这个消息在学校传得沸沸扬扬。刚刚与她分手的男友找上门前来质问,她也未曾解释,男友甩手离开时,竟庆幸自己已与她毫无瓜葛。

有些人,总是要与之拉开些距离,方才看得清。如此看来,更庆幸的应是韩小晔。

简桢(造字)曾说:“最难的是,在困苦流离之中仍保有宽容平静的微笑;最珍惜的是,在披风带雨的行程中,还能以笠护人。”韩小晔走在孤独的路上,舞步却从未慌乱。辜负生命,是她不允许自己做的事。

每至半夜时,秋儿总会有一次或长或短的哭闹,这难免会打搅到寝室姐妹的睡眠。因而,她用平日打工存下来的钱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小屋,搬出了宿舍。

上课前,她将一切都安置好;下课后,她片刻不耽误,便回到小屋。只要有风存在,流言便不会消失,可对于不相信自己的人,又何必多言,倒不如将精力“浪费”在有意义的事情上。生活就是一口井,表面覆着杂草,唯有用心挖掘的人,才能喝到清冽的水。韩小晔的生活纵然过得辛苦,到底有机会拨开杂草,享受掘出清水来的快慰。

每一条路的终点,都有好景致。如若发现小径深处的景致不够美,只因还未抵达终点。所以,韩小晔拉着韩秋儿的手,走上一条无人踏足的小路后,从不曾停下前进的脚步。

秋儿四岁时,韩小晔把她送进了一家幼儿园,彼时她已在一家外贸公司工作了一年。有一天下班路上,她碰见了大学时与她关系最要好的朋友。两人拐进一家甜点店,各自点了一份糯软的糕点。一对母子大手牵小手走过窗外,小晔目送他们远去。

朋友的糕点吃了大半,小晔却一口没动。

“你以前不是很爱吃甜食的吗?”朋友问。

“我想给秋儿留着。”她有些难为情,耳根稍稍发红。

“当时为什么不试着告诉大家真相呢?你不知道大家在背后是怎样讲你的吗?”朋友显然有些激动,声音猛然抬高,引得邻座的人纷纷侧目。

韩小晔把一缕快要遮住眼的头发拢向脑后,很认真地说道:“我宁愿让他们讲我,也不愿让他们说秋儿的坏话。”

之后,她让服务员把那块糕点打包,对朋友说她还要去幼儿园接秋儿,便留下眼中涌上泪意的朋友,独自走出小店。

朋友第一次觉得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韩小晔,背影是那样动人。她也第一次明白,女人应当为了绽放美丽而生。当然,美丽的绽放,缘于爱。

韩小晔穿越嘈杂的人群与昏黄的暮色,来到幼儿园时,秋儿由老师领着站在门口等她。秋儿手中握着一朵从幼儿园里采摘来的淡紫色小花,在她走近时,秋儿将花举过头顶,踮起脚尖要送给她。

她有一瞬间的失神,看到秋儿身后的老师微笑着点点头,她蹲下身来,将秋儿抱在怀里。秋儿将花斜斜地插在她的头上,用稚嫩却又清澈得不带任何杂质的声音说道:“妈妈,我爱你。”

这不是路的终点,可这是迄今为止,她看到的最美的风景,而且她相信前面还有更美的景致等她去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