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为自由而战:南非国父曼德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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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来自亲人的招安:打折的信仰一文不值

我重视家族的亲情,却不能为此放弃原则和信仰。因为后者代表的,是千千万万个家庭的期盼。

——曼德拉狱中日记

索韦托暴动前后,为了应对紧张的局势,南非政府不断加强军事力量,以应对层出不穷的暴力袭击。1974年到1979年的5年之间,南非的军队人数从27万猛增到50万,所有17岁到65岁之间的白人男性都要服兵役。最后,全国有近一半的白人男性在警局或军队里任职。

大规模征兵带来的是政府运营成本的增加,仅仅是维稳这一项,就占了政府总支出的1/3左右。之前南非的经济发展迅速,但在这段动乱时期,南非的投资环境恶化,加上国际社会对它的制裁,南非的经济开始减速。除了经济,文化方面南非也遭到全世界的隔离——这点颇具讽刺意味。南非被国际奥委会除名,南非的体育团队即使有机会到国外进行友谊赛,也会遭到当地民众的嘘声和抗议。

南非政府终于明白:暴力镇压从前也许行得通,但现在时代已经变了,一味依靠暴力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而且,他们也负担不起这样的高成本运作。于是,他们决定向黑人示好,其中一项措施就是改善曼德拉等人在罗本岛上的待遇。同时,政府还打算对曼德拉等人进行有条件的招安。

当时,曼德拉正在罗本岛上过着波澜不惊的日子。一天,当时的监狱管理局局长克鲁格突然来访,还给他带来了一个听起来很不错的政府建议:只要曼德拉公开承认他的家乡特兰斯凯政府的合法性,并答应出狱后回到特兰斯凯地区居住,政府就答应大幅缩短他的刑期。

一般人听到这个建议肯定喜出望外,期盼多年的自由终于向自己招手了,任谁也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更何况,政府的条件似乎并不苛刻,只是做一个声明罢了。但曼德拉此时并没有被政府软化的态度所迷惑,他依然十分冷静。他知道:打了折的信仰一文不值。政府这次不过又使了一个诱使自己放弃信仰并失去民心的把戏罢了。他若是答应了政府的建议,那换来的不会是打了折的支持率,而是彻底被民众抛弃。

当时,南非政府通过之前的班图管理制度,已经将特兰斯凯地区划分成了班图自治区。前面提到,这种自治政策的后果就是让少数白人占领多数富饶土地,而让多数黑人只能在少数贫瘠的土地上自生自灭。这种政策使得南非的白人和黑人在土地资源分配上极不平等,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黑人干脆被剥夺了南非国籍,取而代之的是班图斯坦的国籍,不同的国籍下包含的权利当然也是不同的。当然,如果用资源的不均等换来的是黑人彻底的自治,那也算可以接受,但班图自治区的行政权力依然掌握在南非政府手里,因为他们只会让顺从他们的酋长上位。

于是,曼德拉当即拒绝了政府的建议,他不想被民众当作叛徒,他自己也对有条件的自由丝毫不感冒。之后,政府再三派人前来游说,一次次加高筹码,但曼德拉还是不为所动。

此时,担任班图自治区名义领袖的正是曼德拉的侄子——恺撒·马坦兹玛。之前曼德拉回乡那次就已经和他有过类似的沟通,但因政见不合最终不欢而散。这时,政府想起了他们的这层关系,便派恺撒来游说曼德拉。

恺撒和曼德拉虽然是亲戚,而且曾经在学校里有过很好的交情,但政治上的分歧还是让两人形同陌路。恺撒为了个人权力拥护白人政府,拥护班图管理制度,甚至还镇压了部落里的反对派。他们叔侄二人,一个坚决抵制种族隔离的樊笼,一个却亲手制造种族隔离的高墙,颇有戏剧性的讽刺意味。

思虑再三,曼德拉拒绝了恺撒的会面邀请。因为他知道,这不仅是亲人的会面,也是政治上的会谈,他不希望再次和自己的侄子针锋相对,当然更不可能向他妥协,所以干脆不见好了。另一方面,曼德拉深知南非政府的卑鄙无耻,如果他和恺撒见面了,即使没有答应他什么,政府也会伺机伪造会面内容,欺骗民众说曼德拉已经答应政府的建议,然后再附上一张他和恺撒见面时谈笑风生的照片——这种伎俩在历史上并不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