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
在永和宫用了晚膳,回到皇子府,已是接近亥时。
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因为一闭上眼,眼前就不由得浮现起伊尔根觉罗氏那张娇美的容颜,与德妃赞不绝口的笑容交叠在一起,压得我胸口发痛。
伊尔根觉罗氏进门已成定局,那我在十四心中,在这个家,又是什么样的位置?
“吱呀”一声,听见有人推门而入的声响,我赶紧翻过身,背朝床外,闭上眼睛。
一阵细琐的轻响,感觉半边的床铺凹陷了下去,后背贴上一股热源。
“珣玉……”男人低沉的嗓音在我耳畔哑喃,湿热的舌尖轻添着我的耳郭,大手探入我的衣襟。“我知道你没睡,别睡了……”
他温热的手掌带着浓浓的情欲,在我的衣襟内肆意撩拨着,抚热每一寸敏感的肌肤,想要我的身体与他一起燃烧。
我闭着眼,感觉自己的呼吸随着他的节奏变得急促,身体也在他热情的引挑下渐渐发热发烫了起来。
“咱们好久没在一块儿了,我很想你,想得心都疼了……”他的手指迫不及待地扯开我内衫上的盘扣,渴望能与我更深地纠缠。
是的,自从我知道十四要娶侧福晋那天起,我与他虽是每夜同床共枕,却再也不曾亲密过了。
“珣玉……”十四沙哑着声音,渴切地叫着我的名字。
他的欲望来的汹涌猛烈,但是,我心中几近绝望的痛楚,谁又能看得见?
“别——”我按住她的手,轻声道:“我累了,想睡了,明儿一早你还要进宫,也早点睡吧。”
炙热的大掌从我身上抽离,身后传出男人沉沉的叹息,透着是懊恼,亦透着无奈。
我揪紧自己的领口,心头一片凄冷。
夜凉如水,悄寂无声。
直到枕畔传来十四沉稳的呼吸声,我才缓缓转过身,借着照入室内的月光,怔怔地看着他的睡颜。
曾几何时,睡在他身边,我再也感觉不到温暖。是他变了,还是我变了?
我曾坚信,自己能和十四一辈子相扶到老,但是,这份执着相守的心在皇帝一纸赐婚的诏书面前却是那么地不堪一击,是现实太残酷,还是我太脆弱?
三妻四妾,齐人之福,是这个时代赋予男人的特权,我本以为十四会是一个例外,因为我与他之间拥有忠贞的爱情,但我忘了,生于皇家,婚姻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在皇权面前,爱情只不过是一个可悲的笑话。
我无法想象,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会有另一名年轻美丽的女子在十四的身下吟哦娇啼,那张不点而朱的红唇辗转着十四绵密的亲吻,而十四炽热发烫的手掌更会温柔地抚遍她的全身,做尽男女间最亲密的事情。
心,像被一块巨石压住,压得我几乎快要窒息,我揪住胸口,大口地喘着气,却抵挡不住心头撕裂般的痛楚,无助地任由它传遍四肢百骸。
爱一个人有多深,伤就有多痛。
为什么为爱而伤,为爱而痛的,永远都是女人?
“珣儿,你瘦了。”
完颜夫人的手轻轻的抚过我的脸庞,慈蔼的面容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我握住完颜夫人充满疼惜之情的手掌,心中是满满的温暖,浅浅地微笑道:“人瘦一点儿才好,看着精神。”
完颜夫人笑了起来,她的面色因长期的病弱卧床而显得苍白憔悴,但眉角那被岁月刻下的痕迹却在悦然笑意的显托下闪耀着母性慈和的光辉。
完颜夫人的笑渐渐敛住,她看着我,眼底浮现出沉浓的忧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孩子,心里要是有委屈,跟额娘说,额娘虽然帮不了你什么,但是想哭的话就到额娘这儿来,别一个人憋在心里,把眼泪往肚子里咽。”
皇帝赐侧福晋给十四阿哥,皇族宗室,文武百官,人尽皆知,我的悲凄,我的痛苦,完颜夫人都看在眼里。
“老人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额娘可不信那套话,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你永远是额娘的心头肉。”
泪意,倏然涌上眼底,冲得我眼眶发酸。
有时候,爱情就像是海市蜃楼,欣喜过后才会恍觉那华丽的外表之下其实只是一场虚幻,只有亲情才是恒久流传,一世不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