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地轻垂目光不再说话,将我拉向栏杆,待我的双手握住后,他转身离开。去哪里?我不禁拉长脖颈翘首张望,他一直走向休闲区坐在一张沙发上,双手耷拉膝上,眼睛直盯住茶几上的烟灰缸。
生气了吗?我颇为担心,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咕噜噜,几乎是抬起一脚又压下去,停站他身旁,我的手紧紧掐住沙发背,他没有抬头看我,嘴中细细吐出的话语像是告戒却又无奈。
“一直认为自己可以……认为没有办不到的事情,是我错了……没料到你没信心,而我太自负,真像电池的正负两极,没有办法吗?曾经那么信任过我……甚至口口声声答应过我,为什么今天一点办法也没有?”
很想出声向他道歉,可是干愣在一旁的自己帮不上任何忙,他在说我吗?没想到我的失忆给他造成那么大的困扰,我微微蠕动嘴唇发出惟独自己能听见的声音。
“我想,你应该弄错了吧,或许她并不是我……”
他惊讶地抬头看了我一眼,那迅速一瞥包含了些许不清的疼痛,我悄悄移眼望去,他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握紧又倏地缓缓松开始终成半圆形状。
淡淡而冷静的声音传入自己耳中,这是不容置喙的坚定决心与极度忍耐。
“不,是你……”
我扁了扁嘴想说点什么,可是只剩干燥的空气与场内欢快的音乐,和现在的气氛一点也不适宜。溜冰场,星期六的恶魔约会,湛曦和他的朋友们定时在此聚会,这些半年前的事我记得清清楚楚,可是对于眼前垂头不语的人实在是一筹莫展。
他挪了挪身体示意我坐下来,我呆头呆脑坐下,他弯下身解开鞋带,瞥了一眼我的鞋子顺便说道。
“你也脱掉吧,走吧。”
“啊,就走?”
和上午一样,没弄清头绪的我来不及思考,他已快速脱掉滑冰鞋。我微微发怔,只好顺其意乖乖照做,归还鞋子,他走在前头登上楼梯,就算撞到人也不停下脚步甚至连句道歉都不说,但是那些被撞的家伙刚想发作的脸一扭头看清楚,纷纷见鬼似的逃得飞快。
怎么回事?我奇怪地望着飞奔而去的男生们,可是透过他们脸上畏惧的表情隐隐感觉前面那个人不简单,因为那些衣冠不整的家伙都怵他三分,我的后背不禁冒出一滴冷汗,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注意到没有跟上来的我,他立即转身望了一眼,隔着一段距离喊道。
“怎么了?”
很想问他,可是很害怕,我低着头走过去,每一步仿佛与双脚奋力作斗争,不知道接下来他要带自己去哪里?像我这种清淡型一定不合他胃口。
离HERO大门还有两步距离,他却没有拔腿就走,立在原地继续开口道。
“你怕吗?”
好厉害,一眼看穿我的心思,我慢慢张开眼皮向上瞧望一眼,他的脸绷得紧紧的,看着我的双眼毫无表情变化。
紧接着,他却主动出声供我的心安定一些。
“害怕的话就回去吧,我送你,或者……你想自己回去也可以。”
回去,回去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吧,我点点头,想与他告别,却察觉到他眼中一丝不轻易捉住的神情——极力想说什么却欲言而止。
盯着他的脸,他微微转眼细心看了我一眼,移过褐色瞳孔站立着,像是风中一株坚韧的植物。
收回目光,我终于迈向一步之遥的大门口,手忽然被轻轻拉住,回过头,一脸从容的他拉住我的右手,停了半晌,缓缓抬起另一只手上始终紧握住宝贝似的袋子,递过来,声音里搀杂一丝沉重。
“这个给你。答应我,回到家再打开来好吗?”
“是什么?”
我疑惑且好奇地瞧了一眼,他却微微一笑再也没说什么,看见我接过东西便收回眼中的寂寥,无力的手落回口袋中,缓慢地转身走回去。
眼看他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嘈杂紊乱的人群中,我才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袋子,有几分重量,好奇心不断怂恿自己打开一看,可是忍住,忍住,不能失信啊……
从HERO走向车站,坐上公交车一路细想究竟是什么,汽车大约驶了二十来分钟到家了,下来走上坡去,我终于忍不住可以杀死猫的好奇心打开一看,咦?一个纸盒,掀开上方的纸片,我的眼睛激动地快要跳出来了——
一个透明玻璃瓶装满了五颜六彩的星星……
哇,这么多,该有多少颗呀,这都是他一人折的吗?好厉害!费了不少时间不少力气吧。能折这么多手指一定很灵巧了,我不由得发自内心感叹起来。
这些都送给自己吗?可为什么是我,他为什么要送给自己呢?
我不明白地望着地面发呆……不行,一定要回去问清楚,一刹那间,他的表情很绝望,简直就像渐渐封闭与外界的联系,难道我真的做错什么了?
尽管快到家门口,我义无返顾跑回去,自己是不是傻了?正是因为害怕那个人是不良分子,家人明令禁止与此类人来往,可是我的心……一颗心扑扑跳个不停,也许我需要知道点什么,不应该那么快就断绝自己该知道的讯息。
万一真是他的女朋友,尽管自己一直不愿承认,可是现在无法停止的脚步怎么回事,万一我真是,真是……
哎,不要多想了,走一步是一步,不,确切来说是——跑得快要飞起来!
星星,那么多漂亮的星星,你们一定也想知道答案对不对,那么和姐姐一起去寻找答案吧,去找吧!
真巧,坐得是同一辆车,只是路线又折回去了。我抱着一瓶星星忐忑望向窗外,脑袋乱成一团麻理都理不开。
「我似乎找到了……倒退时间的方法。」
「想快点寻找倒退时间的方法……」
倒退时间的方法……
现在这样算不算,如果我是你的记忆,那么我的记忆在哪里?是手里这瓶璀璨的星星吗,是你花费一整天的工夫按图索骥吗,是你吗?而我却不知道,完全当成一个度假日,这样的我好笨好笨,根本就不值得你这样啊,你却那么镇静地肯定那个人就是我,是我,我……
为什么想不起,脑中没有任何关于一个叫尉迟金兰的资料,一片刷白,我简直无语到极点。如果现在哭,抱着满瓶睁大眼睛望着自己的星星哭,别人以为自己失恋了还是其它,其实我想说,是为了,为了……
下车经过一段路,时间被这么来回折腾只剩朦胧夜色。
冲进HERO没有发现要找的人,我又跑下地下室,依旧没有见到人影。走了吗?不,我不能放弃,就算翻遍HERO前后左右,也要见到尉迟金兰!
也许是天色渐渐不明亮起了心理反应,累得满头是汗,终于工夫不负有心人,看见了——是他,在HERO一个偏僻的后门角落处倚着墙面抽烟,注视着地面的影子,默默地,许久许久,就连我站在那里也未曾注意到。
灰蒙蒙的烟雾竟然模糊了眼前视线,想用手拨开那层碍事的气体,却发现离自己尚且有一定距离。缓缓走过去,他微微移过脸看见抱住玻璃瓶的我,眼中一抹惊诧飞驰而过。
不等他开口,我走近一步亲口问道。
“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会把这瓶星星送给……我……呀!”
他突然扣下我的脑袋,怎么回事?一把亮铮铮的长刀反衬着白光从一旁闪过,我恐慌地尖叫道。尉迟金兰一把将我拉到身后藏得严实,前面立即传来他的咒骂声以及一道粗壮的笑声。
“尉迟,能在今天见到你,很荣幸哦。”
很熟悉的声音,却又说不上在哪儿听过。我刚想探头瞧望,尉迟金兰反手紧紧扣住我的肩膀向后退了一步。
“守点规则!你想怎样?”
“哟,这可一点也不像你噢,尉迟,该不会被抓到什么把柄了吧?哈哈哈。别那么吝啬嘛,让我也瞧瞧身后是谁,女的,嗯?”
“你最好担心自己舌头的下场!”尉迟金兰厉声斥责道。
“有什么好担心,我一点也不担心,你还是想想自己的下场吧。”
下场?什么下场?对方人很多吗,这是一场即将暴风骤雨、雷鸣电闪的斗架吗?
听对方的半吊子挑衅口吻,我心有余悸,正想偷偷瞄一眼,头顶上方突然传来尉迟金兰有力的阻止声。
“不要看!”
我吓得忙顿住,生怕再动下会引起他的勃然大怒,不过现在已经是了。看不到他的愤怒神情,但是从他的声音气势可以发觉现在决不是一场游戏玩笑,他的明确态度让我感觉到有一些很糟糕的事情即将发生。
是什么,不知道。无知的未来更令人感觉恐怖。
前方传来的大笑声更加强调我们的弱势,也堂而皇之说明对方多少强盛。
“想看就看,别对她那么凶嘛,尉迟,你不是一向对女孩子挺不错嘛,怎么这一次反常,是不是哪里不正常?对了,你顺便想想一对十七,怎么对付?哈哈哈哈!”
“不正常的家伙,心智被蒙蔽了!想要我的位子现在就拿走吧,别浪费时间!”尉迟金兰的声音渐渐冰冷,几乎冻碎空气。
“哈哈哈,这么爽快?可是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不为那个,老大要你完成的事情……你可真会拖,想做缩头乌龟逃避吗?给个说法,别以为独来独往就能蒙蔽一切……”
“闭嘴!”尉迟金兰打断他的话,“说那么多废话不就是想要我的位置?答应给你还想怎样!”
“我要你一条命!”不客气的声音反驳道。
空中蒙着一层薄薄的令人窒息的气体,是空气吗?绝对不是,空气才不会令人难受,是低气压,几乎撑破心脏的恐怖气氛!
如果我直接回家,如果我不回头,如果我不来见尉迟金兰……可,那还是我吗?
回过头,精致五官巧妙搭在脸上的主人望着我,暗淡的夜里,我所看见的只有他的脸而已,眼睛像是装满无数风霜,优美的嘴唇温柔地吻了一下我的耳朵,他的声音轻轻擦过耳畔。
“一直想这样,没想到现在才可以,有点高兴你没有排斥我,谢谢你。”
他的眼内装满笑容,可是下一秒转过脸,我看见表情陡然发生变化,那该是多少复杂的心情,这种时候还有心情与我温柔谈话,面对众多对手又得立即绷紧神经,我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接下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对面果然传来对方不信任的疑问,声音大的嗡嗡振耳。
“你们在嘀嘀咕咕什么?臭小子,死到临头还那么能装,真佩服你到家了!”
对方已经直接将他的姓改掉,看来蔑视是藏也藏不住的,刚开始的客套只是虚伪做作而已。
沉住气的尉迟金兰一声不吭,望着对方半晌才发话。
“我倒有几分好奇,老大让你跟我……凭什么叫一个可有可无可不存在的东西管这一切?”
尉迟金兰的语气拽到天上去,对方却嗤之以鼻,或许真的被激怒,再也不像之前那么你一言我一语镇定自如,场面迅速演变激烈,那道愤怒声音扩大音量提醒道。
“臭小子!别说不给你情面,是你自己亲手弄糟的,明日这个时候就是你俩的忌日!”
什么?要死吗,我不想死!
我莫名地睁大惶恐的双眼,眼见地面几个黑影走过来,我拼命按住嘴巴生怕一个把持不住会喊出声音,可是尉迟金兰及时喝住正准备进攻的人——
“等等!就是想要我的命,对吧?”
说什么?我不禁拉了拉他的衣角,他却无动于衷继续说道。
“我的命……可以给你,但是你绝对不许再碰其他人!”
其他人是指我吗?我的喉咙梗塞住,想阻止他却开不了口,这究竟是怎么了?
对面的人冷笑一声,思虑几秒稳定声音道。
“你在和我谈条件吗?”
“是的。”尉迟金兰想也不想及时答道。
“哈哈哈,凭什么?”
“如果是阿威要的,我无话可说,如果他真想要的话。我要和她说几句。”
没有动静,应该是默许了,他突然转过身大方站在我面前,说着一些我似乎明白似乎不懂的话,笑容温柔的、恬静的、淡淡的,仿佛即将离去,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想拉住他,突然间很想拉住他的手让他别走,可是有什么更好的理由说服他留下,一定能够找到更好的理由,一定能够!
可是,是什么……
他的脸在我眼前渐渐绽放一丝笑容,使眼睛都忍不住美丽起来。
“知道吗?今天还有很多地方没去……学校、操场、湖边、围墙……想带你去永和吃炒粉,那里才最正宗,想和你挤上公车享受你的偷偷凝视,可是很可惜,你刚刚一个人回去了,想将袋子交给你再好好拥抱一次,告诉你,好久没叫你老婆了有点小小想念,甚至妄自菲薄地以为你可以想起来,如果你可以,决定更加珍惜你……只是这一切,原来只是径自幻想而已,呵呵……上次对你那么凶,对不起,忘了吧,马上要发生的事,你闭上眼睛捂住耳朵,看不见也听不见,忘了吧,顺带连我一起,忘了吧。没有我的记忆,其实你很快乐。”
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却很明白,现在是潜意识主导自己吗?
你的笑脸,你的笑脸……想告诉你,现在起,你的笑脸是我脑海中第一个记忆的符号啊。
不要笑着说出那些话,虽然我不是彻底了解其中的意思,可还是能听出那是一道道悲伤,划着疼痛的痕迹在心中滑落的泪。
微笑着,像一串串浪花溅起的惊叹,他的最后一句话使我的心起了波涛汹涌的巨变。
“我好担心今后谁会更爱你,好担心啊……哦,对了,那小子……幸好他还在,没关系,他一定会对你好好的,一定可以……”
“你在说什么?”
许久不语的我终于开口惊讶道,他盯着我的脸不断徘徊犹豫,忧郁的脸上终于腾出一丝生机。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让我付出生命,而她却忘了我,我惴惴不安,想过许多,考虑清楚之后,我想,便是更加爱惜自己的生命。她的笑容、她的声音、她的样子快把我的心融化,可我仍然只想被融化,这样就能活在她的音容笑貌中。水晶,我不太乐意你回来,可是偏偏心里很高兴,高兴得快要融化了像巧克力一样,但愿我成为你微笑的一部分……”
微笑着,一直挂在脸上的浅浅笑容犹如一缕清风带走那么多不愉快,转过身,笑容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
一个恋人表白的心声,极力稳定情绪的自己忍不住胸口起伏,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对我说这些?如果我是你的恋人,那你现在要做什么?不是说好爱我吗,为什么还要抛下我独自离开?
想告诉你,不记得……不记得的话,是可以重新装入一些记忆,就像刚刚的情景接二连三进入脑海,很棒,很棒呀,可是不要那么快离开我,你一定还有很多很多没有说完的话,对我说的话吧。
慌忙拉住似乎快要离去的人,一手紧紧捧住星星瓶,另一手使出浑身力气,满脸尽是哀愁焦虑,我尽力压抑住自己快要哭出的声音,望着被拉转回身的他小声询问道。
“为什么?你要做什么,别丢下我……”
他的指尖轻轻触及我有些湿润的眼角,轻漾嘴边的微笑始终如一,声音温暖得令人想哭。
“也许去很远的地方,就当作远程旅行吧……”
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他一把推开我,被猛烈推开踉跄后退的我来不及扶住墙角,手中的瓶子掉落地上嘭地一声发出剧烈声响摔得粉碎,星星散了一地,紧接着一滴、又一滴鲜红鲜红的液体掉在地面微微发黑,那么相似,就像曾经在哪里见过一样……
鲜红的血液……
抬起头,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一把长刀深深刺入尉迟金兰的胸膛内,而且是偏左方!血一滴滴顺着露出一截的刀尖缓缓流下。
身后一名耳朵满是洞的家伙大剌剌站立讥笑着,说出的话更是风马牛不相及。
“尉迟,怎么不避开呢?难道你的灵敏度只有这样,不会吧。”
故意的,明明故意这样的刽子手却一点反省意识都没有,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笑话。
尉迟金兰的身体弯成一定弧度,强忍疼痛的额头上冒出细小汗珠,他缓缓扭头向后望去,瞧见身后的猖狂得意之徒,静静的什么话也没有说。
忽地右手腾到背后,反抓刀沿任由锋利的刀面割得满手是血,他竟抽出那把长刀,所有人吓一跳,不顾胸口流淌而下的鲜血,他快手拎住反应慢一拍的刽子手衣领,一手牢牢禁锢住,另一手上嗜血的刀刃架住他的脖子,恫吓的气息伴随这把刀一起凛然万分。
“说,要你的命还是我的?”
“不不不,不要乱来,有话好好说嘛……”
刽子手的声音完全走样,脖子已被刀面渗出血丝,他猛然提高音量。
“哇,尉迟你别乱来,别这样!”
“想留命就让他们走!快说!”尉迟金兰的声音坚韧无比。
被威胁的人只好照做,看着稀稀拉拉离去的人一个不剩,刽子手忍不住开口询问自己的境遇。尉迟金兰尖利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对准他的后背猛力踹了一脚并且大喊道。
“快滚!想把命留下来给我也可以!”
得到自由的人扭身瞧了他一眼,复杂的心思藏在眼里,很快地拔腿逃之夭夭。
终于,一个人也看不见了,尉迟金兰再也无法支撑住,长刀哐当一声倒在地面,像是晕厥般的他快要向后仰去,我不顾一切跑去扶住他,还是因为外力一起跌倒在地。
血已经完全浸红他的衣服,伤口不断冒出的鲜红血液令人胆战心惊!电话,我要打电话求助,手忙脚乱的自己哆嗦着身体,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能够镇静下来!手机,手机究竟在哪里?处处翻不到,不,应该是自己太紧张,别紧张,别,别紧张!
“算了。”
听见他无力的劝阻声音,我拼命摇晃脑袋,不,一定要打电话叫救护车,坚持,请再坚持一下!
为什么占线!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子!求求接线姐姐们接电话吧,求求你们,这里快死人了,你们为什么还不接听?求你们接电话,求求你们了!
泪水冲刷脸庞,我哆嗦着嘴唇随时准备好告诉她们出事地点,可是直到现在一直占线,出什么事了!
散落附近的星星们浸在血泊中染成鲜艳的红色,我盯着小小的它们,心中无比苍凉,世界准备抛弃谁?如果是,那就带走我吧,这个人是用自己的生命保护我啊!
一只手拉住我的手,声音……清晰却渐渐嘶哑的声音拉回我的注意力,尉迟金兰的表情缓和许多,那道笑容该是费了多大力气才能施展出啊,为什么就连生命快要悄然消逝也对自己那么好?为什么啊……呜……
“水晶啊,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什么要送星星给你么……哦,星星……瓶子碎了,告诉你喔,那是我老婆送给我的,她说是一千颗……一千颗爱我的心,而我当时笑了,因为自己只有一颗,一颗心啊……”
“别,别说话了,你好好休息,救护车马上就来!”瞧见他呼吸困难,我只好打断他。
“没关系啊,我还可以说,还想对你说……如果活在来世,你要记得上辈子有个叫尉迟金兰的人很爱百水晶,要记得……如果我们有来世……可是这辈子我还是想说……老婆,我……”
犹如断线的风筝飘至不知名的去处,望着眼前的人渐渐阖上沉重眼皮,那一瞬间连空气都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