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这么早熟又这么聪明的人:有些事明明有察觉,却一直骗自己,一直不要自己去想。当真的出现在眼前时,这种恐惧还是来得措手不及,无法隐藏。/
傍晚的时候,突然起了风。坐在校园里,许久都没有说话,因为风的关系,也觉得自己穿得有些少,于是,宇俊逸就准备送我回家。
很不想打扰他,但他坚持,于是两个人,就好像两个白痴,慢腾腾地走在公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路过市医院的时候,竟然看到了苏星姐姐提着水果向医院走去,我想一定是我的错觉。于是我问身边的宇俊逸:“那个拿水果过马路的女生漂亮吗?”
“你白痴?干嘛问这种幼稚的问题?”宇俊逸对于我这么直白的问题,显得一副冷蔑的藐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目测着她和我的距离应该有两百米,可是,我不是近视,所以看得很清,苏星姐姐是我唯一愿意叫姐姐的人,我一直相信,如果她真心地喜欢澈,我愿意祝他和她白头偕老。
所以,我才会这么敏感吧。我望着她向医院大门走去,边走边说:“我要跟着她?”
“什么原因?”宇俊逸跟上来,边跟边问。
“她是苏星姐姐,她现在不应该是和澈约会吗?为什么会在医院里?”马路边人来人往,又怕跟丢她,直接跑过去,在马路中央的时候,宇俊逸反拉住我跑过去,边跑边训:“你猪啊!这繁华的交通路口你是不是想自杀?”
“我才不要自杀。”我反驳。认真看着苏星姐姐忧心地向一个男医生咨询了一些事情后,便着急地鞠躬道别,然后飞快地向第二楼跑去。
“你担心她背着镜有另外一个男朋友?”宇俊逸单纯地问。
“才不是。”我没好气地回答,便快速地跟上去,有澈那么好的男朋友还会去找别人吗?这种白痴问题是可以显出宇俊逸的单纯,同时也证明了他的愚蠢。
但,转念一想,悲伤涌上来。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就能开心了不是吗?如果真的这样那所有的事都会变得很简单。可是可以吗?跟上二楼,在特别病房里,写着(ICU)病房,我心一点一点下沉,却还笑着问宇俊逸,“你说,ICU是什么意思啊?”
宇俊逸望了望我,面无表情地准备拉一个护士问的时候,我慌忙地拉住,对他摇头微笑:“不要问了。也许,以后会知道的。”
我说完就直接走到病房门前,透过半开的玻璃窗,看到宽敞的大房间里摆放了各种设备,那些,我完全不认识,而且现在最想看到的也并不是那些,在病床上,看到了一个熟悉入骨的病人,他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昏暗的黄昏余光落在地板上,在此刻别样地绝望,心电监护屏里画出曲曲折折的线,‘嘀、嘀、嘀’地有节奏地响着。
苏星安静地坐着,拿着水果刀削着水果,她也面无表情,只是不时地望一下躺在病床上的人,然后再低下头,继续削苹果,我心里一紧,想要走到门边推开门,却被宇俊逸拉住了,他压低声音对我说:“你冷静,你会吵到他的。”
我低下头幽幽地望着地板,看地板上滴落下来的水滴,想着那是谁落下来的,挣脱开宇俊逸的怀抱,抬头,望了一眼病房门上挂的字:重症监护ICU
其实我一定是看花了,一定是的。我想着离开这里,就不会有事了,于是,我就转头,飞快地跑下楼,背后宇俊逸叫我的声音变得越来越遥远,我从来不知道跑的这么快,现在,终于知道了,穿越马路、过红灯、一直跑一直跑,都没有觉得累,也不怕接近死亡的感觉,只是觉得要一直跑一直跑,要跑到终点,才能停下来。
等我终于到家的时候,空零零的大房子,没有妈妈没有澈,她和他还没有回来,妈妈在上班,澈在约会。所以,在等一会儿,就会回来了。到了大厅,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话,按了接听键,听到妈妈的留言:“晶晶,今天妈妈和澈要去苏星家里做客,你自己做饭不用等妈妈和澈,如果很晚还没回来,你就早睡。”
我笑起来,这些都是美丽的谎言吗?
平常的我因为这种留言失望不已,今天为什么能笑出来,还笑得这么开心,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笑到流泪。我想,因为太开心了,所以,喜及而泣!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我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等天都黑下来,连大厅也黑下来的时候,我慢慢抬头扫视大厅:黑黑的大厅,那么孤单、没有声音、没有欢笑。暗暗地透出一种空洞,这种感觉很无助,那么大的大厅,怎么没有声音,还那么暗?怎么会呢?记得什么时候的时候,似乎有个漂亮的妈妈在大厅边的厨房里围着围裙开心地做饭,靠近窗口的位置有一台大钢琴,有一个很美的男孩子弹着钢琴,在这沙发上,有一个女孩子,很天真烂漫地左看看又看看,翘着两条腿,听着音乐声和妈妈炒菜的声音,不知道多温暖幸福,怎么突然的,好像全空了,空荡荡的很阴冷,为什么最近都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微笑?好久没有微笑了……
一定是我梦游,一定是我睡着了。我起身,摸到开关,把所有的灯打开,又跑到二楼,把澈的卧室、妈妈的卧室、我的卧室里的灯全打开,看到电脑,就坐下来,开机,上网,打开百度,找出ICU:重症监护病房,收治内科、外科等各科病人中患有呼吸、循环、代谢及其他全身功能衰竭的病人,并对他们集中进行强有力的呼吸、循环、代谢及其他功能的全身管理。
看到这些,就立刻关了电脑,然后房间就变得很安静,除了我自己的呼吸外,再也没有别的,床边的台桌上,有一个精致的音乐盒,那个是澈送给我的唯一礼物。哦,其实是我硬要的是不是?
我走过去,把它拿在手里,打上发条,听着音乐声优扬地传出来,我让自己微笑微笑着听,却发现又有泪流出来,走出房间,直接走进澈的卧室,他的房间和我七岁第一次看到的一样,还是那么大,少了钢琴的地方,房间更空了许多。
那天晚上,我洗了澡,说谎告诉他,因为白天差点掉下去摔死的原因,刚才一进房间就有些害怕,所以,要他陪才能安全。
他别扭地瞅着我,然后说一句:男女授受不亲。
我们小夫小妻的,还会在乎这个吗?
他突然沉下眼睛,我想起了什么问:老公你叫什么?你不告诉我名字,我就一直叫你老公。叫得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老公。
他没有看我,又像他早晨在床上的表情一样,低着头,不敢看我的样子,但我却听见他声音轻悠悠地说:尤、镜、澈。
他接着吐气纳新:晶,我只有你。这辈子,我都不能得到幸福……可是,我有了你,虽然不能得到一辈子,可是,你要陪着我在的每一天。
晶不能交太多朋友好不好?晶不要交太多朋友,晶交了很多朋友就会把澈忘掉了。澈好孤单,一个人感觉好孤单,孤单地好像没有呼吸了,好像天空都黑了。你走进了澈的世界,就要和澈在一个世界里,那个世界是一个圈圈,圈圈里有你和我,你不能随便拉人进入,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我走到窗口前停下来,打开窗户,望着外面黑的什么也看不见的天空,害怕地往后退……
“我会让他快乐。”
我让他快乐了吗?我问自己,一边往后退一边想,最后退到床边,慢慢地蹲下去……
“镜,你不要这样,让晶晶陪着你,你可以不用那么孤单……”漂亮妈妈站在我这边,她的支持多少让我有我了勇气。
“哈哈!你不要傻了?你觉得我可以吗?”他大喊,声音嘶哑,悲痛欲绝地大叫,望着妈妈,似乎是一句无形的诅咒。
我听见他幽幽地说:“离开吧。”
“不要。”我立刻回答,很镇定地回答,也很坚不可摧,我不等他说话,就吡牙咧嘴地动了动僵硬的身子,然后一字一字地说:“我、答、应、妈、妈:要、你、快、乐,不、只、是、随、便、说、说。”
他抓住我的手,两只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腕,然后一点一点拉我上去。
在这过程中我没有知觉,只听见他轻喊:爬上来。
当我膝盖和手臂全都通红疼痛的不能动时,他紧紧地搂抱着我,让我哭。我张着口,很不雅观地哭,这种感觉,像是昨天,想要投进妈妈怀里,什么都不顾地哭出来。
大哭的恍然中,仿佛听见他嘀咕:记着,要我快乐,不只是说说的,那就别哭了……
我蜷缩住身子,紧紧地把糖果屋音乐铃放在怀里,没有声音地流着泪,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笑了还是忍不住地哭着……
我低着头望着手里的水晶球,球休内是一对可爱的小情侣正在湖上泛舟,小男孩手持划桨,小女孩玩着湖中的水,好开心!我轻轻转动发条,球内的小情侣也着随音乐转动,球内也有闪闪的亮片,像冬天的雪花一样。我喜欢这个,哪怕这个真得没有芭蕾女孩子值钱,我想要的,只是澈送给我的,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这个时候,我听见澈轻轻地说:“晶,你以后就能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了
嗯……
我明白了……
明白你一直在为自己做后事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