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五虎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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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设机谋缚拿虎将 盗云帕降伏英雄

奸臣党羽计谋多,欲把英雄入网罗。

天降将星难逆害,愈图愈福奈谁何。

当晚张文一路进内,心中喜悦。到了中堂,果见一位满身甲胄的将军,坐于妻子左侧,丫环两人旁立,当中老太太,一同举杯。又闻妻曰:“兄弟,酒虽寒了,再吃数杯,包汝姐夫回来。”言未了,张文进至,言曰:“待我来陪吃一杯可否?”金鸾顿时站起,呼声:“相公,我家兄弟在此!”狄爷见姐姐起位,他也站起来,抬头一观,呼声:“姐丈!”太太也言:“贤婿,吾儿子到此。”张文喜曰:“岳母啊!你从此眉锁得遇钥匙了,真乃可喜也。”转声呼曰:“兄弟,请坐罢。”当时二人殷勤见礼,丫鬟又掇上坐椅一张,郎舅二人对坐,添上杯箸,重新吃酒。至数杯,张文又问及狄青别后之事,狄青将前话一长一短说知。

张文听罢大悦:“难得兄弟少年英雄,早取高官,人所难及。但吾有一言问及,汝在途中可曾遇有刺客否?”狄爷曰:“前途并未逢什么刺客。姐丈何出此言?”张文曰:“为此,还算你造化,险些儿一命乌有了。”当时老太太母女大惊。狄爷问曰:“什么人行刺?你何以得知?”张文听了冷笑:“多是庞贼奸臣起此风波。有书到来,马总兵将要结果你命,故差飞山虎在前途等侯。”狄青曰:“吾在程途二十多天,并未逢着什么刺客。如今姐夫既知刺客,在那方埋伏?”张文曰:“你出关后可曾发放一箭否?”狄爷曰:“途中曾见乌云对顶,或上或下,于空中不知何物,故放射一箭。这块乌云犹为鹰鸟飞去,到底不知什么东西,正在狐疑。”张文笑曰:“你不知也。此块乌云乃是马总兵手下的参将,姓刘名庆,混号飞山虎。幼年曾遇异人,传授腾云之技,来去如飞,算得绝技。方才刘庆对吾说知,身驾高空要行刺于你,不知何故,你盔顶上两道红光冲起,大刀不能砍下。又说反被你一箭伤了左腿。今打听得你进吾家中,教我灌醉你,待他来取首级,事成之后,许升复我游击前程。当时他说狄王亲,我不知何等之人,岂料是至戚弟兄。刘庆固属妄想,庞贼毒计又不成了。”

狄爷听罢,重重发怒。母女也深恨奸臣恶毒。老太太曰:“这玉鸳鸯原是一桩宝贝,若非姑娘好意,将此宝配于盔上,孩儿早已身赴黄泉了。”金鸾曰:“母亲之言不差,实得此宝之功也。”狄爷曰:“姐丈,这奸臣如此恶毒,数番计害。待飞山虎来,小弟宝剑先结果此人,后回关斩马总兵。他是一班奸臣党羽。”张文曰:“贤弟休得动恼。这飞山虎虽有行刺之心,乃是希图官高爵显之故耳。但此人秉性刚毅,最有胆智。虽然人非出众超群,然而算得一员英雄虎将。只可用计将他降伏,不可伤其性命。”狄青曰:“倘或他不肯服我便如何?”张文曰:“不妨。他平素与我相交,不啻同胞之谊,吾言无有不从,须用如此如此之计,诱引他落圈中,还忧彼不降伏么?”狄爷听了,喜曰:“姐丈真乃妙箕也。”孟氏母女也觉欣然。当时母子四人,酒已不用,金鸾命丫鬟收拾去了。张文计较已定,将狄青安顿在后楼阁中藏睡。若论张文,曾做过武官,是至房屋宽大,也是厅堂书斋,楼阁内外,住处幽雅洁净,不比俗家。肆灶旁是床帐,堂中是堆柴之所。

当下张文秉烛,命丫鬟将方才余馔搬出酒堂中,两双杯箸,一壶冷酒。这是张文的设施,只因要收服这刘庆,故而设此圈套。只言与狄青二人一同对饮之意,酒未完而青已先醉了。又唤醒酒保,吩咐曰:“少停刘老爷来时,不可说出狄老爷是我郎舅之亲。不要先睡去,犹恐要你相帮之处。”酒保应诺。张文即开了门,提了火把,来至衢中。一见这飞山虎,只言狄钦差早已吃酒醺醺大醉,如今睡于后楼中了。刘庆闻言,心头大悦,道:“张老爷,既然狄钦差被你灌醉,待吾前往赏他一刀,你的前程即可起复了。”张文曰:“刘老爷且慢。快的,倘或被他挣扎起来,你我不是他的对手,如何是好?”刘庆冷笑曰:“张老爷,不是吾的夸言,只一刀管送他性命,若再复刀,不为豪杰了。”张文曰:“既如此,与你同往了。”二人进入店中,将门闭上,引刘庆至方才摆列残酒馔之所,然后唤酒保收拾去杯箸残羹,吩咐再取几品好馔菜,上美酒一大壶,要吃个爽快,然后下手不迟。

飞山虎果然一天跑走至三更多,腹中饥乏了,况是好酒之徒,心中大悦。道:“张老爷之言有理,果是肺腑兄弟。说到吃酒二字,是吾意中之物。但屡到你家便吃酒,叨扰过多,弟过意不去。”张文曰:“刘老爷,你若说此言,便不是至交爱友了。”刘庆喜曰:“足见厚情。但方才收拾的余馔,可是狄钦差食残余的么?”张文言:“是也。”当下酒保排开几品佳馔,一大壶双烧美酒,备办得快捷,皆因他店中馔酒尚有余多。二人对坐,你一盅我一盏,张文同吃,杯杯都是虚食。飞山虎一见酒便大饮大嚼,顷刻一连进了三大瓶,张文杯杯殷勤相劝,不一时间吃得醺醺大醉,心内糊涂。张文大喜。忽时刻间,飞山虎喃喃胡说,已睡于长板凳中,呼呼鼻息如雷。张文连呼不觉,即唤酒保取到麻绳,将他紧紧捆牢。又言:“刘参将的本领我却不惧,只妨他的席云帕跑走利害,不免搜将出来便了。”即解脱衣襟,内有软布囊一个,裹着席云帕子,即忙取了,又腰下一把尖刀,一同拿下。一一收拾停当,然后加上一大绳捆绑着,犹恐他力狠挣扎脱。拿了尖刀、帕子,回到后楼中,对狄青说知:弄醉他,摆缚了,并拿下尖刀,盗藏了云帕。狄青接转明亮一把尖刀,想来怒气冲冲,说:“可恼这党奸臣,必要害吾一命。我却怪这刘庆不得,他不过奉命而来。只有庞洪、孙秀这两虎狼,行此毒意。今生不报复此仇,枉称英雄也!”将尖刀撂于地下,又将席云帕拿起一看,道:“姐夫,此物取他何用?”张文曰:“弟有所不知,飞山虎一生的本事全仗此帕,来去如飞。今夜盗了他的,就不是飞山猛虎了。且将他降伏,然后送还。”狄青笑曰:“算计周详无遗策了,吾不及也。”郎舅二人言谈有兴,不能尽述。

时交四鼓,四处鸡声,飞山虎悠悠醉醒了,呵叹一声,一伸一缩,动弹不得。呼曰:“那个狗囊将吾捆绑了么?”用力一挣,身躯一扭,挣扎不脱,便高声大骂:“那个狗奴才将吾捆绑,还不松脱吾么?”旁边酒保笑曰:“刘老爷,那人教你贪杯,吃得昏迷不醒的?那狄王亲是我们老爷亲小舅,我老爷是他姐姐夫君。你今落在他圈套中,只忧今夜一命呜呼了。”刘庆听了,二目圆睁,大骂张文不绝口。郎舅二人同跑至外厢,张文抚掌笑曰:“刘老爷,为何如此?”刘庆骂声:“张文,我与汝平素厚交爱友,不异同胞,不当口是心非哄骗的。为什么将吾捆绑了?莫非欲陷吾性命么?”张文曰:“非也。刘老爷休得心烦。这狄钦差原与小弟郎舅之亲,他是当今太后嫡侄,贵比玉叶金枝,况他奉旨解送征衣,身担王命重任不轻。你今害了他性命,一则狄门香烟断送了,二来征衣重任,何人担当?即你害了他,圣上根究起来,太后娘娘怎肯干休?即庞太师也难逃脱,你与马总兵难道得脱干系么?”刘庆曰:“张文,既有此言,何不明言早说?将吾弄醉,捆绑身躯,是何道理?”张文曰:“吾不下此手,谅来你不依,活活一位狄王亲,岂不死在你尖刀之下么?”狄爷又唤:“刘参将,你既食君之禄,须要忠君之事,不应该听信马应龙的恶意,伤害于我。况尔与吾平素无冤无仇,并无瓜葛,汝今依着奸臣,害吾一命,即苍天亦不佑汝。奸党之辈,终有恶贯满盈失势之时,臭名扬播于人间,有何美处?即庞洪的作奸为恶,我也深知,有日拿到他破绽,定不姑饶,必要削除奸臣党羽,肃正朝纲。待到此时,即马总兵也难逃脱。党羽中只忧此时,汝也要埋怨着这大奸之臣了。”张文又道:“刘老爷,你与我平日故交,何殊篑篪一脉。但你立心加入于奸党中,忘却君恩,图害钦差,即杀你亦不为过。弟念昔日厚交之情,不忍相害,故劝狄王亲收录于你,随同前往边关。倘或立得功劳,与国家效力,即不为潼关上参将,也不希罕的。你原乃一位烈烈英雄,何必依奸附势,受奸人牵制,即高官显爵,总非馨香。况先王多少势大奸臣,王钦若、丁谓、林持等,前时威风炎炎,后来人人恶死焉,有几个好收场的?你今听弟良言,便是你知机之处。”

当下飞山虎听了,想来:已入圈套中,况他郎舅串通,将吾捆绑了,不允依他,也不能的。即想来狄青是太后嫡侄,官高势重,年少英雄。虽则太师身居国丈,焉能及得此人。一出仕未及半载,已名扬姓显。况太师作恶为奸,立心不善,张文之言,果也不差,后来必无善报的。莫若听彼之言,随钦差到三关,倘立得战功,岂不强于在此为副佐武员。想罢便道:“张老爷既有此美意,何不早与我商量?”张文笑道:“刘老爷,若不如此,你未必割舍丢弃参将前程。”狄青又笑曰:“可惜你乃堂堂七尺之躯英雄,不与国家效力,反附和奸臣,干瞒心昧己行为,真乃愚人也。”飞山虎道:“王亲大人,原是小将错了。”张文又道:“刘老爷,如今汝果愿随否?”刘庆曰:“固欲与狄王亲执鞭左右,只恨马总兵忿恨不容情,要害吾的家属也。且待吾回去提携家口而遁便了。”张文听罢,言曰:“你见不差。若接来吾家中同处,未如尊意如何?”刘庆曰:“张老爷若就相容,更妙也。但今狄王亲有王命在身,料难耽搁,请自先登程,待小将安顿了家眷,随后而来便了。”狄爷曰:“你言是也。”当时张文跑过来,将绳索轻轻解脱了。飞山虎上前参见狄王亲,又将怀中一摸,不觉呆然了。即叫道:“张老爷,吾这席云帕子被你收藏过,快些交还。待吾回关,打算回复马总兵的。”张文笑曰:“若将席云帕交还你回关,犹恐不愿往矣,不再来了。”飞山虎曰:“君子一言,快马一鞭,那有回去失言负约不来之理?况弟兄之间,何用多疑。刘某虽乃一愚卤之夫,颇知自爱,岂是奸诈之徒。”张文曰:“这也不相干,你且回去,携了家属前来,方能还你。”飞山虎听罢,无奈只得拜别狄王亲,辞过张文。

此日话分两说,单提飞山虎徒步而走,一程回至潼关,不觉天色已黎明了。当日早晨,马总兵起来升帐,坐于虎堂,自言曰:“昨夜飞山虎一去,狄青性命定然了结矣。”正在自语思量,忽见小军报上:“禀启大老爷,今有参将刘老爷进见。”马总兵传说:“请进来相见。”小军领命,起来出到关前,请进飞山虎。但不知他怎生回复总兵,如何脱身逃遁,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