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起风了。
老旧的木制窗户,被风吹得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像是垂暮老人临终前的呢喃,惹得人徒生烦恼。
屋内的光线很暗淡。
除了电脑屏幕的光亮外,一根燃烧过半的白烛,正努力散发它羸弱的光辉,把房间映射的忽明忽暗。
我停下敲击键盘的双手,在摇曳的烛火上点燃一支烟,坐在那里默默地抽着。
我叫王希明,是一个网络小说作家,专门撰写灵异鬼故事。
同任何行业一样,网络小说作家自然有红得发紫,名利兼收的顶尖者,也有为了生存,每天不知白昼,拼命码字的垫脚石。
而我显然是后一种。
不过就在昨天,我脱离了这两种模式,成功的进入到了第三种……
像一只流浪狗一样的生活。
我觉得有一个词非常适合现在的我,那就是——净身出户。
形容的还真他妈贴切!
外面的风还没停,破旧的窗户依旧在垂死挣扎着,感觉这破屋子随时会有散架的危险。
我是今天中午搬进来的。
带着被哥们和女友卷跑后的剩余家当,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个破皮箱,还有兜里仅有的1832块5毛钱。
他们没拿我的笔记本电脑,估计是怕我会活活砍死他们。
不过他们多虑了,就算不拿我的电脑,下回碰见,我一样会砍死他们的!
我租的这间屋子,是一栋独立的小院落。
位于小镇边缘处,周围杂草丛生,不过五十米开外还是有人居住的,也算不上荒无人烟。
院落的建筑风格像是民国时期的,起码也要有个五六十年的历史。
就这样的破房子,竟然现在还没有被政府推倒,简直是个奇迹。
虽然房子很破旧,但我还是很满意,因为我实在是找不到一百块钱就能租上一个月的房子了。
房东临走前,看我的眼神很怪异,很像抓了只傻“肥羊”的兴奋,又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并且嘴里面反反复复地嘱咐我,房子租不到半年,五百块钱的押金是不给退还的。
至于他为什么肯定我住不了半年,我也懒得问,他也没主动说。
不过我能想到得也就两种情况。
一种是这房子的年龄太老了,老的随时都会有坍塌的危险,租客怕半夜被活活砸死。
另外一种是这房子曾经死过人,有些不吉利,一般迷信的人知道情况后,就不会再住了。
这些情况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
我TMD马上就要吃不起饭了,哪还有闲心管这里是不是危房?是不是闹鬼?
能有个地方住就已经很不错了。
蜡烛燃烧的很快,烛火像是舞姿翩翩的歌姬,在黑暗中摇曳着动人的身姿。
我盯着烛火,想着明天要记得买个灯泡换上,不然屋里太暗了。
屋顶的灯泡坏了,我懒得修。
正好中午打扫房间的时候,从抽屉里翻出半根手腕粗的蜡烛,准备将就一晚。
我盯着蜡烛那晃来晃去的火焰一直看,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烦躁。
每次一想到那对狗男女,再看看烛光映射下的破屋子,我就没有心情继续码字了。
但我还是强迫自己坐在电脑前,哪怕是努力的发呆。
我正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获得一丝灵感,就像佛家的顿悟一样,刹那间,立地成佛!
不过显然我没有慧根。
我就这样坐着,又浪费了半个多小时。
当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是午夜12点多了。
我回过神的原因是因为我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轻触我的肩膀。
节奏很轻很缓慢,像是恋人的爱抚一样。
一下……
两下……
三下……
我伸手拍了拍肩膀,并没有太过在意,也许只是不知名的小虫子罢了。
然后我继续盯着烛火发着呆。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我的肩膀却再次传来了那种触感。
一下……
两下……
三下……
像是给妖娆的烛光打着节拍的乐师,轻缓而悠长。
我有些恼怒,还真有不怕死的!
猛地转过头,我向肩膀看去,肩膀上什么也没有。
再向身后看去,空荡的房间一目了然,也是什么都没有。
我有些疑惑,正准备继续发呆,我的肩膀又传来了那种轻轻的节拍。
节奏很轻很缓慢,像是恋人的爱抚一样。
一下……
两下……
三下……
我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肩膀,没有,什么……什么也没有!
一下……
两下……
三下……
屋外的风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
整个屋子都变得安静下来,除了我的急促地心跳声,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我不自觉的吞咽了一口唾液,喉咙发出的响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变得异常响亮。
我被响声吓得浑身一哆嗦,惊恐的瞪大眼睛,不断打量着四周。
但依旧毫无发现,房间中除了我没有任何人!
我在心里默念着,一切都是幻觉,一切都是幻觉,最近太过烦闷,我出现幻觉了。
一切都是……
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节拍依旧很轻很缓慢敲打着。
一下……
两下……
三下……
我突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想起了房东那幸灾乐祸的眼神,我想起了房子周围那茂盛的杂草,我想起了那手腕粗的白色蜡烛。
那种白色蜡烛应该是死人灵堂里点的吧?
我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看着还在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白色蜡烛,我觉得这烛光是那样的刺眼!
我一点一点仰起头,动作缓慢,生怕弄出一丝声响。
眼睛努力的向着房顶看,双腿轻微的颤抖着。
汗水早已无声无息的布满我的全身,衣服沾粘在我的身体上,说不出的难受。
房顶有些黑,借着幽暗的烛火,还是能依稀的看见一些。
一道模糊的影子飘在房梁上,随着气流微微浮动着,像是幽魂一样。
等我看清的时候,我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全身瘫软在了椅子上。
那是一条红色的绸带,不过褪色很严重,勉强能辨认出来。
绸带已经断掉了,只留下一小截挂在屋顶的房梁上。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估计就是这东西引起气流,让我感觉像是有人在触碰我。
心中有了解释,我也就不再纠结了,虽然我觉得这个解释有些牵强。
但不管是真的也好,自欺欺人也罢,最起码有个解释能让我心安。
有了刚才的那惊悚的一幕,我觉得脑子里有无数的灵感闪过,而且每个灵感都是那样的精妙!
我迫不及待趴在电脑前,开始写着我的异灵故事。
而肩膀再次传来的轻微的触感,也不过是让我紧张一下,便全身心的投入到写作中去了。
半个小时后,白色蜡烛快要燃完了,烛火也已经暗淡许多,似乎知道自己已将进入生命的尽头。
我想了想,还是把蜡烛吹灭算了,不然引起火灾就麻烦大了。
我把嘴凑到烛火旁边,眼睛下意识的向房顶处望去。
除了那条断掉的红绸带,依然什么也没有。
蜡烛灭了。
屋子里只剩下电脑微弱的光。
而我却浑身打了一个冷颤,感觉身体像是被过了电一样,呼吸急促,肢体僵硬,头皮更是阵阵发麻!
因为……因为,我在吹灭蜡烛的那一刻,不经意的,用余光看了一眼墙壁上的影子!
除了我自己的,还有……
还有……一道女人的影子!
女人的脖子被一根长长的绸带吊在房梁上,披散着头发,而她的脚正不断试图去勾我的肩膀。
一下……
两下……
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