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做呢?很简单,就是做一个假人,伪装成他九儿的模样,让老人家再看一眼。
如果他老人家真的是因为这件事而不走,我做了这些事之后,他就该释怀了,放下所有的羁绊去投胎转世,并且也不会怪罪我。但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呢,那就惨了,说不定老人家会恼羞成怒,搞不好把我也一起拖下水,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所以说,我这样做,也抱着很大的风险,然而时间紧迫,反正我是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我向他们讨了一把稻草扎成个草人的模样,然后用黄纸写上九儿的生辰八字,但族里很少有人知道确定的时辰,被逼无奈之下我只好略略的写得模糊一些,这样的后果,可能导致老人家看见的小孩模样也不清晰。
生辰八字写好,藏在草人的胸口,然后又画了一道符,就贴在假人的额头。我让他们打上来一桶井水,给我倒了一碗。我手端着井水,一边念咒一边四下走动,还伸指沾上井水敬遍了四方八面百万鬼神。最后我一仰头,将井水含在嘴里,全喷在了草人身上。
草人沾了水,枯黄的颜色稍稍的变青了一点,我双手捧着端详了许久,然后在大门口挖了一个坑,将它埋在了坑里。
为什么要将他埋在坑里呢?一来之前也说过,是要借助地面中的阴气聚拢草人的灵魂。二来也是因为时间久远,九儿并没有留下什么信物,所以不好将草人和九儿联系起来,但陈家在此立族多年,那门口的朝向以及门前的土壤是绝对没有改变过的,因此我想用这个办法追踪到陈家血脉的遗迹,至少让老人能感觉到一丝的熟悉气息——我早就说过,这次我是以骗为主,并没有真的把九儿的灵魂招来。
做完了这一切,外面的天光已经快要暗淡下来了,不过大家暂时还不能休息,还得去准备几样东西。
什么东西呢?剪刀,火钳,扁担,麻绳,斧头还有门栓。这些东西并不难找,那时候农村里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但就是这些平常的玩意,却对治鬼有特殊的功效。这几样东西里最厉害的是啥?是剪刀!剪刀是利器,别说是小鬼,连人见了都会胆战心惊。(别看电影里捉鬼道士用的法器各种高端大气上档次,但论其效果,真不一定比得上这些土不拉几的东西。)
家里所有的门窗都要紧闭,每个窗户上面都撒鸡血系红绳,然后大门先打开,两边各敬一炷香。
忙完了一切,大家就吃饭,吃得饱饱的晚上好办事。
一直等到半夜,我抬头一看,今晚的月亮有点朦胧,四下里静悄悄的瘆的慌。我也是平生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大场面”,心里难免有点犯怵。但现在都走到这地步了,要是这时候临阵脱逃,我估计陈家人得打断我的腿,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将草人挖出来捧在手里,朝周围人点头,然后鼓起勇气走进堂屋里。身后陈家人把大门一关,门框上悬了一面镜子,算是把所有退路都堵死了。十几个壮汉拿剪刀的拿剪刀,拿斧头的拿斧头,每个人都守一个门窗或者方位,把整个房子都包围得密不透风。
我跟他们交代,不管里面发出什么声音,绝对不要慌张,更不能开门窗去看。一定要等到鸡叫之后再开门。进去之后想都不要想,直接把老人的尸身拖出来烧掉,也别管老人生前是否愿意。
如果真的有僵尸脱困而出,你们就用手里的武器对付他,不要怕,不然让他逃掉了,你们陈家就等着一个个被咬死吧,就算跑到天涯海角都逃不脱的。
堂屋里没开灯,只在四个方位点了四支蜡烛。烛光昏黄,照得房子里压抑难受。
棺材盖打开后并没有封死,还留了一道缝隙,我努力平息狂跳的心神,双手颤抖着将草人放进去,脑子里不止一万遍回放着电影里的恐怖场面。
如果棺材里的老人突然抓住了我的双手,我是该马上切断手腕逃掉呢,还是假装晕过去?
幸好一切事情都没发生,我将棺木盖好长长松了口气,后背全是冷汗。
我又在棺材的脚下点了三炷香,烧了一沓黄纸,然后在棺材的周围撒了三把糯米。糯米要撒的均匀,面积尽可能的大,不然威慑不到僵尸。
做完了一切,我搬了一条梯子爬上横梁,梯子也抽上来了。
为什么要躲在横梁上呢?因为横梁是房子正气的所在,并且有神灵保佑,所以一般的小鬼不敢碰这些地方。另外也不知道是谁首先发现的,那就是僵尸似乎并没有抬头往上看的能力,他们和蚂蚁一样,只能在一个平面内走动——这个并没有得到我爷爷和其他同道中人的确认,但大家都觉得站得高一点应该有好处,就是施展道法时候有点不方便。
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有等待了,我摸了摸腰下满满一口袋的五色豆(红黄白绿黑,五种痘子),心里也没有个底。
我胆子大是事实,第一次接单就遇到那么恶心的鬼魂我也不害怕,但这一次却不一样。
为什么呢?说句犯忌讳的话,鬼魂这东西,信则灵,不信则不灵,你要是遇见了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那反倒有可能会没事。鬼魂和畜生一样,欺软怕硬,你越是怕它,它就越粘着你。你要是对它气势汹汹破口大骂,他反倒就不敢随意的招惹你了。所以老夫子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是一句非常有道理的话。不说,不听,不怕,鬼神能奈我何?
不过僵尸就不一样了,这东西有自己的形体,具备极强的攻击性,而且报复心理也很可怕。一旦你第一次不能制住他,那可能下次就轮到你死无葬身之地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转眼鸡叫了头遍,我心里一盘算,应该快要发作了。
果然,才过了几分钟,棺材里传出一阵“呼呼”的声音,像是有风从棺材缝隙里往外吹。
奶奶的,到底行不行啊?我额头又开始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