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苏宗民已经上床,电话铃忽然响起。
“你他妈的,鸟人!”沈达在电话里大骂,“居然还能睡觉!”
苏宗民立刻追问:“这么晚了,还在哪里喝?”
“关你屁事?”沈达回答,“你来不来?过来!”
苏宗民问:“要我干什么?”
“给我喝酒。坦白交代。”
“交代什么?”
“彻底交代。你老爸到底说什么?我要听。”
“我不说。”苏宗民答道,“我也不去。”
“想来也不行,三百公里。”对方感叹,“没救了。”
沈达明摆的喝多了,但是显然还没有完全迷糊掉,还记得从省城到他那里的距离。苏宗民便劝他说:“别喝了,沈局长还有救。”
沈达突然放声大哭,电话那边哭声骇人。
“他妈的,没救了,狗屁局长。”他一边哭,一边在电话里骂娘,“老子醉了,老子把那一帮鸟人全灭了,拿砖头拍死,一个不剩!太气人了!”
“沈达!冷静!”苏宗民在电话里大喝,“别胡说。”
沈达喊叫,说他是真的,没胡说,现在他在找砖头,拍死他妈的鸟人,一人一砖,重重地拍,全部拍死。
“也拍死我吗?”苏宗民问。
他骂苏宗民也是鸟人,但是他不拿砖头拍苏宗民,留着。所以给苏宗民打电话。
“谁跟你在一起?”苏宗民追问。
他抽泣,说身边都是朋友,铁哥们。大家为他鸣不平。今晚只缺一个人,苏宗民,苏宗民算什么朋友?这种时候还在睡觉,一个电话都没有。“可我最想你王八蛋。”他呜咽。
苏宗民握着电话,手发着抖,好一阵说不出话来。
有人把电话接过去,跟苏宗民说话:“苏主任,我是张光辉。”
苏宗民招呼一声“张副市长”,问他沈达的情况。张光辉表示没事,沈达喝多了。
“他的事你知道吧?”张光辉问。
“刚听说。”
“你们省公司没道理啊。”张光辉说,“他心里不舒服,我们帮他散散心。”
电话那头,隐隐约约,沈达还在那里大喊大叫,到处找砖头,要拍死一帮鸟人。
苏宗民说:“张副市长,你想办法多灌他一点,放倒了,赶紧送他回家。”
“他差不多了。”张光辉回答,“我来安排。”
沈达怎么会闹成这样?苏宗民明白。省电力公司刚有了两位新任副总经理,其中一位由外省调来,另一位从省里提拔。沈达在下边基层单位任市电业局长,本是一大热门人选,却意外落败,未能如愿。显然他不能接受,如此深夜,借醉使性,打电话骂娘,拿砖头拍鸟人。沈达质问苏宗民算什么朋友,居然还能睡觉,事实上当晚苏宗民躺在床上,根本没有合眼,下意识里,似乎就在等着沈达的这个电话。
苏宗民心里惶惑不安,隐隐约约,有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