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延安女兵(第2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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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天涯归客

——从巴黎到延安的陈学昭

郭楚伟

1927年6月下旬的一天。法国巴黎。

晨,空中飘起了蒙蒙细雨,薄雾笼罩下,巴黎城披上柔曼的轻纱,道旁梧桐树的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摆臂颔首,一切都似有所准备,为一位远涉重洋来此“西方艺术之都”求学的中国女青年洗尘,并向她致意。

从上海到马赛,在海上颠簸了30多天,又坐了一夜的火车,几乎没合眼,实在太累了,一阵凉风吹来,她不觉打了个寒颤,有点站立不住,但心中却涌起了阵阵热流——

巴黎,梦魂萦绕的地方,终于到了!

羁留法国

女青年叫陈学昭,1906年4月17日生于浙江海宁一个小知识分子家庭。7岁时父亲便去世了,兄长们对她管制极严,动辄责骂、罚跪、饿饭。严酷的封建家教使她从小就养成了一种孤寂、敏感、倔强、反抗的性格。她不愿寄人篱下,要远走高飞。1922年,她孤身一人闯上海,插入私立爱国女校二年级学习,毕业后参加文学社团“浅草社”。接着,她又在安徽、海宁、上海、绍兴、杭州、太原、北京等地教书或写作,此间有幸与茅盾、瞿秋白、周建人、陶行知、戈公振、鲁迅等文化名人相遇相识,并得到了他们的许多鼓励和帮助。1925年,由北京南归,来往于海宁、上海、武汉之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好以卖文为生。家庭的隔阂、社会的黑暗,使陈学昭感到压抑、气愤、失望。她说:“我是一个流浪者!孤零漂泊的流浪者!天涯的游子,只有天涯的浪花是一生的伙伴。”因而怀着强烈的求知欲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于1926年5月登上了去法国的客轮。

初到法国,受到童年好友季志仁的接待,在萌日路的金光旅馆租了个房间住下。

房间外的院子里有一家中国饭店,每天晚上,夜风送来阵阵祖国音乐,勾起陈学昭那游魂飞扬的思绪,寂寞、乡愁随之而来,竟至常常失眠。

不久,经季志仁介绍,她又结识了蔡元培先生的儿子蔡柏龄,三人常去那家中国饭店吃中餐。

季、蔡二人打听到巴黎近郊有所教会办的女子大学,可以住宿,收费不贵,陈学昭便写信报了名,想进去学习法文,借此了解一下法国的民俗习惯,尽快适应异国生活。但当她提着行李报到时,女校长却客气地问:

“就是您么?姓陈,中国人。”

“对!就是我,姓陈,中国人。”

“你的同乡说,您是康敏尼斯脱(法语音译,意为共产党员),我们这里不接受康敏尼斯脱的学生,您另找别的学校去吧!”

其实,陈学昭当时与共产党并无任何关系,事后得知,是两个留学的广东军阀的女儿造的谣,可能是因为她思想激进,一贯反对军阀统治的缘故吧。

很快,经联系,陈学昭又进了巴黎大学附设的法语补习学校,每天上午两小时的课,下午自己温习。

早上,她总是迎着清澈的晨风,经过有名的卢森堡森林公园,踏着夜露浸润得绒样的绿叶,呼吸着森林中浓浓的植物的气息,第一个到校。不觉中,以往烦忧的心情也渐渐朗然开来。

不料,她为国内《新女性》杂志写的一篇通讯在留学生中引起了一场风波,又带来了一些麻烦。

那篇报道中,她写及中国留法学生中的赌风与嫖风,女赌男嫖,不思进取,整日里打麻将、下舞场、逛妓院……连走路都在学时兴的舞步,穿着大裤脚飘飘荡荡,就像上海太太们新式的旗袍大袖口。文章招致那些不学无术之徒的愤怒,他们联名在巴黎大学散发传单,扬言只要碰见陈学昭,就上前围打,以报“受诬”之辱。

“打就打,还怕被打死不成?难道就不到中国饭店去吃饭了?偏要去!”陈学昭、季志仁、蔡柏龄看到传单后,气愤地这样说。

他们三人照常外出吃饭,也碰到过扬言要找陈学昭的人,但不见他们动手,甚至连骂也没有。

巴黎的秋天到了,满街满园的黄叶在晚雨中飘落,又在晨风中飞起,游子思乡的情绪也浓了。陈学昭的经济却有些拮据。

恰巧,她尊敬的戈公振先生到了巴黎,戈公振是著名的新闻工作者。陈学昭见了戈先生,谈了面临的困难,戈先生便介绍她为天津《大公报》驻欧特派记者,月薪120块大洋,可解燃眉之急。以后,陈学昭常写一些通讯报道,署名都是“野渠”或“式微”,以避开国民党的检查。她的文章,很受政府关注,常被扣压。有时,她也模拟男子的笔调和语气,使检察官们搞不清是谁写的。

但是,从1928年1月后,薪水没有再来,她写信询问,《大公报》副总编何心冷回信说,她二哥写信给报社,要求不要寄薪水给她,说家里给她找了个对象,促她回去完婚。陈学昭深感中国女子的命运掌握在旧礼教之手,封建思想弥漫于古老的中华大地,她不愿接受家里的安排,要追求自己理想的生活,便从友人处借钱度日,拒不回家。到7月,终因实难维持,只好暂别巴黎回国。

先到家中,在二哥要求下,随他去见那个对象,谁知那人是个自卖自夸的家伙,对婚事并无诚意,令二哥大为懊恼。陈学昭在家里小住了几天,即去上海,在茅盾夫妇家住了两个多月,这期间在茅盾、鲁迅两位大师指导下写了不少散文作品。

1929年1月,过了年,陈学昭决定经西伯利亚再去巴黎。从上海出发,路过天津时,去《大公报》社结清了所欠薪水。在哈尔滨,从苏联领事馆办理了护照,踏上了西去的火车。

天气很冷,西伯利亚早为积雪所覆,沿途听到的只有单调的车轮声,但陈学昭的心已像春天的鹰,在空中翱翔,飞向巴黎。

她依然去巴黎大学的法语补习班学习,几个月后,转学到巴黎丰德奈森林的一处寄宿女子中学。这个学校同时接待外国人,学生来自法、德、意、英等七个欧洲国家。

校规很严,凡是男子,即使是亲人也不能进入女生宿舍,更不许学生在外过夜,星期天请假外出也得说明时间多少。校长是个50多岁的妇女,当学生请假时,她最严厉的一句话是“不可能的”。

季志仁、蔡柏龄常去看望陈学昭,但只能在会客室里见面。不过,陈学昭有时也能请假出来,于是三人便去校外的小河里泛舟,或进巴黎城看戏、看电影或听音乐。她感觉这是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在这所学校里,她既学习了法语,又熟悉了欧洲各国的民情,长了不少学识。

1930年12月,陈学昭在巴黎大学文科学院办了手续,正式上课。

半年后,她在里昂与一位学医的中国留学生结婚,不久又去克莱蒙城,一面照顾在此读书并养病的丈夫,一面到克城文科大学上课,听法兰西文学,由此结识了C教授。

C教授对东方文化很感兴趣,陈学昭就选一些中国的五言七言诗给他读,还教他写中国字。C教授劝陈学昭写一篇论文,得一个博士学位,而后留在法国工作,并介绍她与巴黎大学东方语言学院院长G教授相识,G也极力欢迎她写论文,而且最好是关于中国的词的论文。

此后,陈学昭一边学习,一边加紧论文的撰写工作。

1934年夏,论文完稿。秋,陈学昭去巴黎见G教授,G对论文很满意,并一再热情地劝她留在东方语言学院工作,但此时的陈学昭已无意在法国久留,她心中牵挂更多的是灾难深重的祖国及在国内的亲人。九一八事变后,她就时常购买法共的《人道报》,了解祖国的情况。

同年11月,陈学昭的长篇学术论文《中国的词》答辩通过,获克莱蒙大学文学博士学位,旋即于1935年初回国。

别了,巴黎!

别了,法国!

站在徐徐远离马赛港的海轮上,陈学昭向生活了八年之久的法兰西大地投去了最后一瞥!

初涉圣地

回到阔别多年的祖国,陈学昭立即遭到了国民党特务的跟踪、威胁,被迫转徙于各地。在无锡、上海、南昌、武汉、重庆等地,她耳闻目睹了国统区的黑暗专制、腐败堕落,强烈渴望摆脱这令人窒息的生活环境。1937年,国共联手,共抵外侮。有关延安的报道不断传来,那儿新鲜的生活吸引了陈学昭,在读了斯诺的《西行漫记》后,即决定去延安寻找新的生活。她找到了重庆八路军办事处,向负责同志谈了自己的要求,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乘车经成都、汉中、宝鸡,抵西安。在西安八办歇息了几日,终于搭上了去延安的汽车。当初离开重庆时,黄炎培先生主办的《国讯》周刊总编孙起孟一再约她为《国讯》写特约通讯,以满足渴望了解陕北情况的人们的需求。为采访方便,给了她一张《国讯》周刊记者证。同行的有她的丈夫、孩子和一女青年。

大约在1938年8月4日,陈学昭第一次踏上了延安的土地。“像回到家里一样的轻松愉快。”她说。

在延安招待所,她向所长谈了此行的愿望:参观和访问。很快,所长便介绍她去见中央组织部副部长李富春。

陈学昭开始用一个外来人的目光打量眼前这个陌生而新奇的地方。每次参观访问,她都先去李富春处拿介绍信。参观访问时,常提出一些问题并做详细的记录,待整理好后拿给李富春审看,修改不实之处。她先后了解了延安的地理环境、生活氛围、饮食、名胜,还有老百姓、红军战士、中央领导、国际友人等,其中毛泽东、周恩来、李富春、成仿吾等人给她印象最深。11月底,她开始把所见所闻所感写成通讯稿,托人设法带到重庆,在《国讯》上发表。可只发了一篇,就遭到国民党的检查压制,不能再发表了。直到1940年,这些稿件才由香港北极书店汇集出版,题名《延安访问记》,当时对帮助人们了解延安的真实情况产生了重要的作用。

这期间,她被安排到边区文艺界抗敌后援会,担任了《文艺战线》编委和文协延安分会理事等职。但因照顾丈夫健康,一直住在边区医院。

半年多过去了。

1939年夏天,陈学昭突然发现左隔壁的两个窑洞里住着周恩来同志。周因骑马跌伤右臂,在边区医院养伤。

一日她写完稿子走出窑洞,在院子中看见了周恩来。他的右手臂被绷带系着,微笑着问她:“写得怎么样了?”

“很慢,一天才写几百字。”她带着对自己不满意的口吻回答。

“好嘛!慢慢写也行啊!”周恩来鼓励道。

没几天,周恩来身边一位工作人员走进陈学昭的窑洞,给她一只瓷杯:“副主席给你们尝尝。”瓷杯里有点大白菜,大白菜上面有两个“狮子头”。“狮子头”是周的拿手菜。经过几次接触,陈学昭从周恩来身上看到了共产党领导人平易近人、幽默风趣的品质,初来时的那种怕见领导的感觉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冬天的时候,因家庭原因,一家人回到重庆。

随即,各种困难和打击接踵而至:找住房、躲空袭、设诊所,特别是男孩因病夭折,给陈学昭精神上造成很大的痛苦。

当时,宋美龄在重庆开了一个妇女训练班,搞些抗战动员工作,特邀陈学昭前去做报告。陈学昭便讲了延安妇女的精神风貌,在共产党领导下,实现了男女平等,获得了身心的解放,积极参加救亡活动等等。后来蒋介石夫妇又派人送了一张红卡请柬,请她去参加游园茶话会,她将请柬撕成碎片,投进了火炉。

令陈学昭深感愤怒的是,特务竟将监视点设在了她住房对面的一家咖啡馆,每次出去,都有不明身份的人徘徊在前后左右,她愈感重庆难以待下去了,遂决定再去延安。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在重庆的周恩来夫妇,他们很支持。1940年元月,陈学昭与丈夫再次乘上了去延安的汽车。临行时,改了名,换了职业,把头发也留长了,为的是不让特务认出。

途中遇险

汽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盘旋了几天,来到了国统区与陕甘宁边区交界处的同官(今铜川市)。一群武装特务拥上来,将人与车统统扣留,实行男女分住。当晚陈学昭睡在潮而冷的泥土地上,为以防万一,她将缝在衬衣里的几张照片以及文凭、版税折子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撕碎,塞进了头边的一个老鼠洞。

特务们审问盘查被扣的十几个人:姓名、履历、为何去延安……并劝他们回西安。每天早上,被扣的人还要集体接受“训话”。

一个晚上,陈学昭被特务单独叫去审问:

“你们里面有没有一个叫陈学昭?”

她不动声色地反问:“什么陈学昭?我们这些人你们不是都清楚么?”

“她是个写文章的。”特务补充一句。

她依旧平静地反问:“是女的?是男的?那我可不知道。”

特务见问不出什么结果,只好叫她离开。

18天过去了,每日都是无休止的盘问、纠缠、吵闹……

到了第19天,特务突然放被扣的人走,众人皆感不解。后来才知道,开车的司机是个地下党员,被扣其间,特务多次和他谈话,要他把车上的人送回西安,他都以自己是为人所雇,只知开车拿钱、替人完成任务而拒绝了特务的要求。特务没办法,就让他在街上转悠。他借机拦住一辆过往的我军卡车,将陈学昭等人的情况告诉押车的同志,让他们迅速转告中央,进行营救。中央获知消息后,立即将情况电告在重庆的周恩来,周恩来亲自与蒋介石交涉,蒋只好命令胡宗南放人。

获救了!又见到分别一年多的同志,又回到了红色的圣地,陈学昭觉得,自己与延安再也不能分离了!

新生

在延安,陈学昭逐渐将自己融入人民斗争的革命洪流中,以新的姿态出现在无产阶级作家队伍里。

1941年1月4日,文协延安分会举行年会,欢迎陈学昭和于黑丁、曾克等人从大后方归来。同年8月,在分会第五届会员大会上她又被选为候补理事。

但时隔不久,她与丈夫的矛盾日渐激化,缺乏情感基础的婚姻再也维持不下去了,最后不得不办理了离婚手续。对她婚姻的失败,周恩来曾有过这样的评价:她“就是这件事情做错了,没有处理好自己的私生活”。她的心情也因此低落下去,常用一些自嘲自弄的口吻说反话,李富春多次劝她:“不要说倒话,别人会信以为真的!”在李富春面前,陈学昭几乎无话不说:童年、朋友、家庭、思想……在消沉的漩涡中,陈学昭沉浮了许久。

1942年5月,延安文艺座谈会召开,会上明确了文艺与生活的关系,号召作家积极转变思想,创作出为人民群众喜闻乐见、有益于时代进步的好作品。陈学昭聆听了毛泽东的讲话,并在延安文抗后援会参加有关学习和讨论,与她同组学习的还有艾青、丁玲、萧军、草明、曾克等人。毛泽东特派胡乔木同志前去文抗指导学习工作。陈学昭说,当时,“在我的脑子里、感情上,为谁写作,有没有弄清楚呢?我承认,这问题我没有想过。”联系以前的创作实际,思考着新的文艺精神,这位曾以低吟浅唱个人情怨著名的作家,慢慢进入了一个新的创作里程。

5月23日,座谈会结束,到会同志一起同毛泽东合影留念。

同年冬,陈学昭被调到中央党报《解放日报》社做四版的编辑工作。

四版是个综合版,主要刊登科教文卫等方面的文章,组长是艾思奇,副组长是舒群。陈学昭与白朗、黎辛负责审看文艺和通讯一类的稿件,开始时,心中颇有些惴惴不安,时间一长,便觉自然了,还不时写一些短文补白。

报社的生活很艰辛,早饭是一个馒头、一杯开水,午、晚饭多是小米稀粥。延安,正处在抗战中最困难的时期。

不久,整风审干开始了,学文件、讨论、汇报思想……陈学昭向组织谈了自己的家庭、童年至今的生活经历,对以前的创作也做了自我批评,多数同志给了她善意的鞭策,特别是李富春、蔡畅夫妇给了她许多安慰,要她放下思想包袱,积极学习,她也表示要好好学习马列主义,改造好思想,清除个人主义。

1943年8月,周恩来夫妇从重庆返回延安。陈学昭去看他们,一肚子苦水倾泻而出,她向周恩来谈了自己的近况,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周恩来指出了她生活中的失误,又劝慰她:“好了!好了!不要再去想了!”并亲自下厨,做“杏仁炒鸡丁”招待她。吃饭时,周恩来夫妇又鼓励了她。

以后每次周恩来从重庆回到延安,陈学昭都去看望,在周恩来夫妇指导下,她阅读了《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等马列书籍和《飘》、《简·爱》等文艺作品,提高了思想认识。

为克服经济困难,解放区军民响应党中央“组织起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号召,广泛开展了大生产运动。陈学昭边工作、边劳动,什么活都干:捻羊毛、拔猪草、纺线线。在生产实践中,她体会到了生活的乐趣,加深了与人民群众的感情联系。在《一个个人主义者怎样认识了共产党》、《体验劳动的开始》等文章中,她具体地谈了切身体验和思想上的收获。1944年初,边区召开第一届劳模大会,陈学昭采访了折聚英、李得奇、胡华钦等劳模,学到了这些人的精神。

劳模大会不久,陈学昭又被调到中央党校四部做文化教员。四部在文化沟里,学员尽是从前线调回的旅团级干部,边总结边学习。

四部主任是张邦英,文教科长是齐燕铭,组织科长是李天焕,陈学昭常与他们同桌吃饭。她这时患有严重的胃下垂和慢性胃炎,一次不敢多吃,很快又饿了,而食堂规定必须在食堂吃饱,不准将馍带到外面去,除非生病不能动,才可由同志捎饭。经申请特批,陈学昭可带一个馍出去。

1945年7月,对陈学昭来说是段毕生难忘的日子,经过不懈而艰辛的努力和组织上的考验,她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从此,这位曾漂泊天涯、上下求索的游子投入到党的怀抱中,找到了自己理想的归宿。

9月下旬,受组织派遣,陈学昭离开延安去东北。1946年夏,因工作需要,第三次到延安,不久参加撤退,半年之后,再去东北。

延安七年,使陈学昭脱胎换骨获得了精神上的新生,她由衷地感慨:“我确实是个解放了的人!”

建国后,陈学昭先后担任浙江大学党支部书记、中国作家协会理事、浙江省文联副主席、全国政协特邀委员、中国文联委员、作协浙苏分会副主席等职。出席过第一、二、四次全国文代会。曾参加民主反霸、土地改革、互助合作等运动,并在茶区生活了六七年,创作出如《春茶》、《土地》等一批深受欢迎的文学作品。

1991年10月10日,陈学昭在杭州去世。她为后人留下了许多宝贵的精神财富,包括她那坎坷的带有传奇色彩的人生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