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心中明白,如果她一旦接了家主的位置,毋庸置疑端府所有的人都会平安无事!这老祖宗看似头发花白,身体老弱,可头脑绝非一般人能够相比的!
“老祖宗,我娘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冷月并未正面回答她,反而是话锋转开,询问了当年端汝秀的事。
闻言,老祖宗眼神忽而变得飘渺,似是这一刻才能感觉到,她的双眸中染上了些许浑浊的色彩。叹息一声:“都过去的事了,你又为何如此强求!如果当年你娘真的死了,又怎么会生下了你!”
“我没有强求,老祖宗既然都知道,又何不告诉我。如你所说,若你真的需要我坐上端府的当家,应该不会再对我有所保留!”冷月以退为进,她不知道自己的话能不能起到效果,只是直觉上认为老祖宗一定知道些外人所不知道的秘史。
至于是什么,就要看她是否肯开口了!
“你娘当年被二小子骗到了河边,的确是趁着我们都不在府里的时候做的。但是我既然当年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承担起整个端府,又怎么会不清楚府里发生的一切。后来,我知道是他做错了事,也的确派人去河边寻找过,你不要以为我阴狠毒辣,就像你说的,那也是我自己的孙儿!
可找了几天后,一直没有任何消息。只不过后来在河边,有人声称曾经看到过一个男人救走了一个落水的女子,当时我前后想了想,也就明白你娘应该是被人救走了!”
“那后来呢?你就没有再派人去追查她的下落?”
老祖宗摇头:“天下之大,谈何容易!你又怎知我没有派人找过!可找不到是一回事,就算是找到她了,又难保她不会被二小子再次下毒手,所以何不直接让她在外面好好活着,也总比在端府承担起她不愿意承担的一切来的好!”
冷月噙着怀疑的神色看着老祖宗,至少这一刻,她虽然仍旧有些不信,但看着她陷入回忆中,无奈又心酸的表情,好像没道理说谎。
“丫头,你信或者不信,这些都已经是过去十几年的事情了!如今,老太婆我行将朽木,还能有几年活头?这几年端府在二小子手里,虽然依旧辉煌,但是名声早已不在!这也就是为什么,家主的信物,我一直让齐敏保留的原因了!”
冷月心惊……
冷月心惊的看着老祖宗那张布满沟壑的脸颊,这一霎那表现出对看透生死的淡然,冷月想不信都难。
而让她颇为诧异的是,老祖宗竟然知道家主的信物一直都在齐敏的手中,这样看来,一切都和她之前所推测的一样,这个老太太分明一切都了如指掌,却甘愿装作不知。
“很奇怪吗?丫头,你以为若不是老太婆我暗中的保护,齐敏会活到你们找到她的那一刻吗?二小子虽然手段狠戾,但在我看来,他始终还是缺少了让端家壮大的头脑。所以这也是为何他得不到家主的信物,越是想要将端家握于手中。”
冷月低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清晰蜿蜒的纹路让她有些感慨于世事无常,喟然一叹,“可你又怎么知道,我有能力壮大端府?老祖宗,身为晚辈,虽然有些话我不该说,但出于我个人的原因,我还是觉得你将端府看的太重,而你越是强求,说不定最后反而会竹篮打水!”
老祖宗慢慢掀开眼睑,睇着冷月微微一笑:“丫头,即便你对我的做法看不过去,但一切已成定局,现在我只需要你的一句保证,将端府视为你自己的责任,也许在未来端府还能撑得过去!”
“什么意思?”
说到最后,冷月才觉得老祖宗这是话里有话,她就说无缘无故这老太太怎么会把端府这么一大块肥肉交给一个外人手中,更何况她就不怕自己把端府玩没了么!
“丫头,事到如今,我就不瞒你了!端府如今已经是入不敷出,二小子背着我做的那些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前阵子贤王来府,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但已经放权,我就再没有插手的必要。我虽然不太了解你和二小子之间的恩怨,但看来他对你是已经恨之入骨,不然不会将端府八成的积蓄,全部交给了贤王,这件事当我知道后,也已经为时已晚!”
冷月眯起眸子,望着老祖宗惆怅的脸色,知道她在此刻没有骗自己的必要,而她的话也侧面证明了端志安和封亦晗之间的关系。
“你的意思是,端府的百年积蓄,都被端志安给了封亦晗?”
“没错!我不知他们二人间到底有什么想法,但端府的积蓄可不是几两银子那么简单。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端府都会被二小子给毁了。所以丫头,我看上你并非是想要算计你,而是我需要你将端府的一切全部控于手中,彻底扼杀二小子和贤王之间的联系!”
“那你可有派人调查过,贤王拿走端府这么多的银两,到底是要做什么?”虽然是询问出口,但冷月心中也大抵对封亦晗的做法有少许的怀疑。
一国王爷,身份尊贵,每个月的俸禄更是多不胜数。他竟然还能从端府拿走那么多的银两,在这样乱世嘈杂的局面下,需要大批银两来做的事,只怕是与皇朝有关。
“你应该想到了,贤王和邪王不和,我听说就在前不久,皇上又已经册立了邪王为太子,这种情况下,最是能够让人破釜沉舟,不是吗?”
端府老祖宗,年岁已过八十,但对世事的看法却依旧很精准。
走出那类似佛堂的屋舍后,冷月站在清冷夜空之下,抬眸看着渺茫浩瀚的天际,怅然所失的感觉油然而生。
“怎么样?”
在冷月走出来的时候,锦流年也恰好走到屋舍附近,单手负立在身后,睇着冷月的神色,噙着一抹担忧。
冷月 着锦流年,素衣墨发,清冷贵气。摇了摇头后,说道:“还好,谢谢你的帮忙!”
“跟我客气什么,她什么意思?”锦流年眸子对着屋舍内闪了一瞬,随后看着冷月询问着,淡淡薄雾笼罩的夜色下,冷月心尖微凉,她所纠结的是,究竟要不要答应老祖宗的请求。或者到底要不要接过端府这个烫手山芋。
“她让我接手端府,作为当家!”冷月说着就摊开了掌心,那枚在夜色下闪着流光的如意蓝玉髓正安静的躺在冷月的掌心。
“这是……”锦流年蹙眉看着如意,色彩润泽,光华饱满,一看便知不是俗物。
冷月抿唇:“端府的当家信物!”
“嗯?你接受了?”锦流年不期然的就冷下了脸颊,在他看来,当初他能够和端府一直保持着经商合作关系,自然对端府内的事情也有少许的了解。
虽然很多年来没有再听说过关于老祖宗出面的情况,但是他当年从已过世的大哥那里,也听到不少关于老祖宗的传闻。
那个女人能够一力承担端府,本就不适善茬。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把端府的当家信物给了冷月,甚至还让她接手端家,总感觉这里面有些不对劲的地方,甚至是说不通的感觉。
“她让我考虑,你认为呢?不管怎么说,如果端府对当家信物这么看重,就连端志安过了这么多年还都一直苦苦找寻,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把它交给我,而且她说这是我的责任!嘁,我可不这么认为!当初端志安要杀我的时候,她恐怕早就知道了,却从未出面阻止过,这次说不定是看端志安落败,她为求自保,才会出此下策吧!”
冷月的怀疑不无道理,就连锦流年也因为老祖宗的做法很是不解。
当水无忧和二宝以及端凌云纷纷赶来寻找冷月的时候,五个人站在一起,听着冷月的叙述,脸色都带着少许的迷茫。
“小月姐,这么好的事怎么就落在你身上了?凌云大哥不也是嫡出吗?”二宝的一句话惊醒梦中人。
冷月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随后望着端凌云略带苍白的脸色,终于明白她自己一直疑惑的事是什么了!
二宝说的没错,按道理说,端大哥的身份其实比她还要适合接手端府,但偏偏端大哥在这里遭受了端志安的陷害,反而现在老祖宗却说让她来做,这事恐怕另有玄机了!
“先离开吧!”
锦流年蓦地表情有些冷肃,身子渐渐呈紧绷趋势。冷月也敏锐的察觉到,空气中越来越凝滞的气氛,和锦流年及水无忧对视一眼后,点点头,几个人正要离开端府,却听到正前方传来的冷笑:
“暗害端府众人,又夺走端府当家信物,太子妃现在想走,是不是太晚了?”
果然,中计了!
水无忧和锦流年想都不想,就双双移步将冷月挡在身后,就连二宝都咬着下唇,透过凝重的黑夜,仔细的辩驳着前方的来人。
节奏有力的脚步声愈发清晰,听得出绝非少数。当封亦晗那张妖娆的脸颊映入冷月的瞳睐中时,一切都明了了。
“你这么大张旗鼓的来抓人,看来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呢!”冷月俏脸含笑,完全没有任何被包围的紧张和窘迫。
眼前,足足五百人的队伍,将整个端府围堵的水泄不通,更遑论封亦晗走在最前方,闲庭信步的姿态有多么气人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如果不是太子妃趁夜进端府行凶,那本王也没机会一睹风采了!杀了本王的侍卫,又伤了端府的当家,劫走端府的孽种,又从端府老祖宗手里抢了当家信物,你说这么多罪责加在一块,估计也能让你们死一个来回了!”
封亦晗的得意挂满了整张俊脸,幽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睇着冷月,特别是看到她慢慢攥紧的手心时,又说道:“端府身为百年大户,你就这样从一个老人手里抢夺了家主的信物,于心何安呢,太子妃!”
一声太子妃,冷月清晰的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讽刺。脊背寒凉的僵直着,并不是害怕,而是对自己轻易就相信了端府老祖宗的举动产生的自嘲。
她就说那老太婆,怎么会突然间举止怪异的把家主的信物给她,甚至还让她接手家主之位,原来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局。
“封亦晗,你也真是煞费苦心了,不过何以见得这就是端府的家主信物?”冷月慢慢扬起手掌,那枚如意蓝玉髓散发着引人入胜的温润光泽,但偏偏就在这一刻,几人身后的屋舍,忽然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老祖宗声音迟缓的传来:“还请贤王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