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青柔冠冕堂皇的话,听在冷月耳中似乎极为刺耳。她从未想过,要和其他人共享一夫。至于卓青柔如何知道这件事的,不用多想也是有人从中作梗。
“娘娘,此言差矣!如你所说冷月是最后入府的,但那些女子既然入府多时,却没有怀上皇家子嗣,这恐怕就不是我能够控制的了。至于你说我恃宠而骄,更是有些荒唐。我自认为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娘娘这番告诫,怕是有失公允!”
冷月从容不迫的看着卓青柔,全然不顾自己话音出口,就引来无数大臣倒吸冷气。能够反驳皇后又如此底气十足的,恐怕也就邪王妃了。
卓青柔眉宇紧蹙,因冷月的话面色逐渐变得难看,不自禁再次看着封远,却发现他似乎一直关注着围场,气结之下,卓青柔声音冷冷出口:“你这叫什么话?本宫告诫你,也是为了王府的平和,你身为邪王妃,霸占王爷不说,竟还夺去了后院女子的俸禄,那这件事你又怎么解释?”
“解释?娘娘,我是邪王妃!王府后院的事宜自然由我做主。娘娘身为皇宫六宫之首,难不成做任何决定,还要听他人谗言?我削掉她们的俸禄,无非是为了缩减王府的开支。不知娘娘可否听过一句话,未雨绸缪,居安思危!”
冷月振振有词的话,直直让卓青柔胸中憋了一口恶气。她竟然敢和自己比较。
“冷月,你……”
卓青柔一时没忍住,气急败坏的伸出手指着冷月好整以暇的脸颊,话犹在嘴边,却忽地被冷月打断:“娘娘,我知道你是一心为了王府着想,但既然已经身为王府的女主人,冷月自认为有必要整肃王府的风气,所以希望娘娘不要过多干涉!想来,后宫中也必然是有娘娘坐镇,才会如此太平,我也是向娘娘学习罢了!”
冷月这招先抑后扬,以退为进,让卓青柔接下来要说的话僵在嘴边,看着她正色的表情,就好似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白白用力了一样。
“好了,你也少说两句!孩子们的事他们自有主张,比试快开始了!”终于,卓青柔被冷月反驳的无话可说,而封远也恰在此时提醒了一句。
卓青柔因此,温婉的脸颊更是闪过厉光,狠狠的瞪了冷月一眼后,便将眸子转开,眼不见为净。
“厉害!”
当无人关注的时候,始终沉默的锦流年,低声在冷月耳边说了一句。
见冷月转眸,唇角还煞有介事的扯了扯。见此,冷月眉宇舒展,“过奖!”
“你说这次谁会赢?”锦流年趁着闲暇,悄悄问着冷月,眼神也看着围场之中,见到封亦晗的时候,神色凛冽。
“不好说!”冷月低声说了一句,旋即眼神无意转动了一瞬,见无人发觉,才继续说道:“你难道不觉得今天的狩猎很诡异吗?突如其来的一道圣旨,就让大家都来到猎场,就连卓青天都参加了狩猎,怕是不简单!”
“你看出来了?”锦流年神色一窒,望着冷月语焉不详。
闻此,冷月舒展的眉宇再次紧蹙,微微眯起眸子看着他:“难不成你知道?”
“我哪知道!只不过我只知道,这件事有人故意为之,等着看吧,狩猎可不是最终目的!”锦流年语意不明,冷月同样明白事情的蹊跷之处。
不再多言,转眸看着已经坐在汗血宝马上的封柒夜,对他虽然信心十足,但是仍忍不住观察着周遭的一切,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封远的兴致似乎很高,就在举着红旗的护卫摇旗助威的瞬间,他甚至站起身前行了几步,站在高台外围,定定的看着围场之中。
高台上,文官的视线也都随着他而转动着,气氛一时间很是紧张。冷月同样扭头看着他,总觉得今日的封远,似乎比平日来的要轻快,不再是那般沉默颓废。
“跟老夫出来!”
正当冷月思绪万千的时候,座椅后方突然有人冷声说了一句。而冷月惊诧的回头,就见贺兰绝已经率先走向了台阶一侧。
不解的看着他的背影,冷月踌躇迟疑自己,贺兰绝恰好回身,看着她眼神一厉,示意她跟着自己。
冷月垂眸暗忖,今日这样的场合贺兰绝会来她一点都不意外,但是为什么他要找自己,印象中他们之间好像没有什么接触的必要。
如是想着,冷月主意未定,而身边的锦流年却忽然开口:“小心有诈!”
锦流年的提醒在冷月耳边响起,而正是他这句话,冷月收敛心神,慢慢起身跟上了贺兰绝的脚步。
不管怎么说,从开始到现在贺兰绝都没有真正伤害过她,况且今日他这样的举动,确实显得有些怪异,如此冷月更要一探究竟。
外面围场之中,四个人分别坐在头戴盔甲的汗血宝马之上,每个人手握长弓,拉弓满月的对着几十米开外的箭靶。封柒夜脊背挺直,双目灼灼生辉,紧邻他的封亦晗,余光看着封柒夜气势如虹的姿态,忽然发觉他似乎与平日有所不同,但究竟是什么,他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卓青天常年执剑的手臂,正强有力的撑着长弓,那上透着精光冷厉的眸子,瞬也不瞬的望着前方,而后眼神一闪,便睇着身侧同样姿态凌厉的封凌霄。
今日,就让他好好看看,如今封夙仅存的三位王爷,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贺兰绝沿着幕布边缘走下台阶,微微侧目见到冷月跟上,脚步微顿后,再次大步上前。冷月面无异色,直直的跟着他走下台阶,奔着围场出口而去。
此举,始终对贺兰冷月心生不满的卓青柔,则全部看在眼里。
在两人离开后,忽然对着安秀说道:“跟着他们!”
安秀晦涩的颔首,余光瞥了一眼假意不知的封远,便也快速的离开。前前后后,一切不过发生在须臾之间,锦流年清雅的面孔看似始终盯着围场中已经开始射箭的几人,但安秀离去时,他同样知晓。
冷月和贺兰绝之间始终合隔着几步之遥,见他没有停步的意思,也只能跟在他后面。不刻,当贺兰绝走出围场,直直带着冷月来到围场外围略显空旷萧索的开阔地域时,才缓缓停下脚步,双手负立,望着前方还氤氲着的白雾,清淡开口:“你可知老夫为何找你?”
“有话就直说吧!”冷月走到贺兰绝的身侧,声音同样不夹杂任何情感,冷冷淡淡的说道。
闻声,贺兰绝转眸看着冷月,上下打量了她一瞬,话锋一转:“老夫很恨你!”
“我知道!说起来在府中我没惹过你,二来我活的小心翼翼,若说这样你还恨我,那看来只能是你们上一辈的纠葛,结果你却把这些放逐到我的身上!对吗?”冷月冷静的语气,贺兰绝不禁对她的猜测侧目。
时至今日,这个从来不曾被他放在眼里的女儿,似乎越来越令人惊讶。究竟是什么时候,她整个人变得再也不似从前。
“没错!”贺兰绝有些恍惚的看着冷月的脸颊,似乎陷入深沉的回忆之中,难以自拔。特别是他逐渐冷肃的脸孔,更加证明了冷月的怀疑。
见此,冷月浅笑:“既然这样,你找我出来,到底想说什么呢?既然两看两相厌,又何必多此一举!”
“你变了!曾经你从来不会这样和老夫说话!”说着,贺兰绝眼神恢复清明,定定的看着冷月和脑海中盘踞的女子逐渐重叠,心口倏地疼了一下。
“人都是会变得,不是嘛!如果我再怯懦,在你侯府之中,恐怕我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侯爷找我有事,那不如就明说。
“你去过南城了?”
贺兰绝沉默了片刻后,忽然开口就询问着冷月。虽然看似询问,但冷月却从他肯定的语气中,感觉他应该早已知道。
冷月点头:“没错!也同样见过我娘的家人了!”虽然不知道贺兰绝忽然提及南城的用意,但是冷月故意说这些话,就是想看看贺兰绝的反应。
到底端尔岚在他心中是什么样的地位,明明嫁给他,结果却不得善终。况且,贺兰绝已经知道了端尔岚身故的原因,但这几日一来,她同样没有听说他处置了明氏。
“呵!所以你自认为有了靠山,以为端家会认了你吗?”贺兰绝明显嘲讽的话,让冷月的眉头蓦地蹙起。
勾着一双美目,流转着夺魄的光泽,冷月清浅一笑:“侯爷,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去过南城,那就不会不知道在南城发生的事情。现在你这样暗嘲,有意义吗?不论你心中对端尔岚有多么憎恨,但都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你这样活在过去,累不累?”
贺兰绝听到冷月的话,一时间闪烁了眸子。而这时,他才猛然发觉,似乎从许久之前开始,冷月对他的称呼,再没有‘爹’这个字。
“你记住,老夫始终是你爹!你娘当初背叛老夫,难道你也要学你娘吗?”贺兰绝语气生硬,看着冷月不自禁的就联想到曾经让他心碎不已的女子。
他贺兰绝,一生清廉,两袖清风,却唯独爱上了一个背叛了他的女子。天知道他心里有多恨,曾经的海誓山盟,到最终却变成了一场笑话。
冷月蓦地定神,睇着贺兰绝绝非玩笑的脸庞,冷声说道:“你什么意思!我娘背叛你?这到底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还是你在给自己的疏忽找借口?当初明氏害死我娘,是我亲眼所见,你现在倒是反口咬定她背叛了你,可笑不?”
“借口?老夫亲眼看着她和府外的男子亲亲我我,你说这是借口?!如果不是你这张脸,老夫甚至怀疑你都不是侯府的子嗣!”贺兰绝说着就气结的指着冷月,当年的一幕再次印上脑海,即便经年之后,每每回想,他依旧会感觉到痛彻心扉。
冷月轻嘲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斜睨着贺兰绝:“我这张脸?侯爷,说不定我真的不是你孩子呢!不过,我确实没在我自己脸上找到你的任何影子,你认为呢!”
存心激怒贺兰绝的冷月,心中憋着一口气,怎么都无法纾解。为了曾经的端尔岚,更为了年少就亲眼看见母亲惨死的贺兰冷月。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