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当然决定离开这个荒岛,回到英国去了。我们决定不杀那五个囚犯──虽然其中两个是这次暴乱的骨干──而让他们留在这个岛上。我现在穿着我的新衣服,以总督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告诉他们,大船已经夺下,新船长已被打死,挂在船的桅杆上。他们远远地看见了,吓得个个发抖。他们如果回国,必然要被绞死。他们对能留他们在岛上,自然十分感激。在船长带着他的人上船之后,我把这里的情形告诉这五个人,领他们看了我的城堡、别墅、羊圈,把做面包、种粮食、做奶酪、晒葡萄干的办法教给他们,留给他们五支短枪、三支鸟枪、两桶火药。我把从船长那里要的菜籽和送给我的一袋豆子送了他们,让他们能播种蔬菜和豆子。我还把不久就要来到岛上的16个西班牙人的事情告诉了他们,叫他们对这些人一视同仁。我向船长把他们留在船上的衣服等东西要了下来,也送给了他们。
等潮水上来以后,我就令小船开到岸边,把我的那顶羊皮帽、羊皮衣、羊皮伞、鹦鹉,都带到了船上。我要把它们作伪我永久的纪念。同时,我没忘记带上我曾经认为不如尘土的金币、银币。这样,我在1686年12月19日那天,离开了这个我曾称之为绝望岛的荒岛。我在岛上一共生活了28年两个月零19天。我离开这儿的日子,正好和我从西非那儿逃出的那天是同月同日。这实在是生活的巧合。
历尽艰险幸福来
坐着这条船,我终于在1687年7月11日回到了英国。细细算来,我离开本国已经整整35年了。回到英国,人人都把我当作异乡人看待,仿佛我从来就没有在这里住过。后来,我到我的家乡,我的父母已经病故,我只找到了两个妹妹和两个侄儿。因为我出门太久,没有音信,家里人都以为我早已死去,也给我没有分给什么遗产。我完全找不到一点接济和资助,要靠身上所带的一点钱成家立业,是很困难的。在这万分困顿的时候,我从绝望岛救出的船长,把我救他的事告诉了船主,船主十分感动,给我送了两百镑作酬谢。我觉得这点钱仍不能足以使我安身。我就决定到葡萄牙的里斯本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打听到我在巴西的种植园的情形。我带着我的仆人星期五,到了里斯本,经过多方的打听,总算找到了那位当年把我从非洲海面上救起的船长。他已经老了,叫儿子当了船长。儿子仍然做巴西的生意。我在那次出海时,曾立下遗嘱,说如果我死去,就由这位船长做我的财产的继承人。可他对我不明生死,就把我的种植园股份登记入了国家登记册,如果我不回来认领,就三分之一划归国家,三分之二做社会救济。我的糖厂,他已经安我的财产委托,派儿子去巴西加以接管了。他说我走了之后六七年内,我的种植园的合股人还分给了我一些红利,他一直保存着。老人拿出一个旧钱袋,从中给我取出了160个葡萄牙金币,连同一个帐单交给了我。让我十分感动,我只收下了100个金币,并且写了收条。
接着,在老船长的帮助下,找到了一切有关的证书和文件,为我找回了我在巴西曾有的的全部财产。它门在合股人和我的代理人的精心经营下,这么多年不断增值,属于我的已有五千金镑的现款,而这份分产业,一年还可以收入一千镑以上。弄得我都不敢相信这一切会是真的。我简直都不知道该怎样安心去享受它。
我首先想到的是报答曾经在海上救了我的老船长。我把中他那儿拿的100葡萄牙金币还给了他。我又请了一位公正人,起草了一份委托书,委托老船长为我在西班牙的那份产业的的年息管理人。应得的年息,全部由船队带给他。我还在委托书后边加了一条,老船长在世之日,每年从我的财产中送给他100葡萄牙金币,在他逝世之后,每年送给他儿子50葡萄牙金币。这样,我总算报答了这位老人。我的合股人和代理人,为管理我的动产和不动产付出巨了大努力,他们又是十分诚实和廉洁,还有在种植园和糖厂辛勤劳动的人们,我也拿出了一部分资金,一一表示了酬谢。
我还有其他许多事情,全部料理清楚,又把我的动产换成可靠的汇票,就想着走什么路回英国去。我走海路是走熟了的,可这个时后,我心里对走海路却产生了强烈的反感,不想再从海路回英国去了。也许是因为我这一辈子在海上遇到的倒楣事儿太多了。当时有两条船,本来是我决定要搭的。由于我的犹豫,两条船都没有上。没想到,这两条船在路上都出了事儿。一条被阿尔及利亚的海盗掠了去,一条在途中遇难沉没,全船只活下来三个人。这时,又遇到两位英国商人和两只位葡萄牙绅士,虽然只到巴黎,却愿意和我结伴旅行。我们就从陆路出发了。我们骑着马,带着枪,是一支小小的队伍。大家很尊敬我,称我为队长。
谁料陆路也有陆路的危险。我们一次又一次地遇到种种危难,曾经和狼群相遇,也曾经和大熊交战。由于星期五的无比勇敢,打死过恶狼,也打死了大熊,一次次化险为夷,经过整整一个冬天,我才平安地回到了我的故乡,并且把我的汇票兑了现金。
回到英国之后,我决定在英国定居,不再到巴西去了,就通知里斯本的老船长,让他的儿子把我在巴西的种植园那份产业,全部卖掉。八个月后,我便收到了三万三千镑葡萄牙金币的汇票,作为我的全部产业的卖价。我仍然照我先前所许的,每年付给这位老人家一百葡金,作为终生津贴,每年给他儿子五十葡金,作为终生津贴。
后来,我把我的两个侄儿领来抚养。一个侄儿被我培养成了上流人。另一个我让他航海去了。我马马虎虎结了婚,有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按说,照我这样有家、有钱又有过冒险经历的人,一定不会再去冒险了。谁知我流浪成性,突然又想旧地重游,就在1694年,搭乘侄儿的船只,回到了我曾叫做绝望岛的那个岛上。
我了解到,那16个西班牙人到了岛上之后,留在岛上的恶棍不断欺负他们。那些西班牙人被迫用武力反抗,又制服了这些暴徒。后来,加勒比野人部族又三番五次地来到岛上,他们也一次次地攻上大陆,掠回了11个男人和5个女人。我到岛上的时候,那儿已经有二十来个小孩了。我在岛上逗留了大约二十来天,给他们留下了各种日用品,特别是枪械、子弹、火药、衣服、工具和我从英国带来的两个工人:一个木匠,一个铁匠。我还把岛上的土地均分给他们,就离开了这个岛屿。
不过后来,听说三百多加勒比人侵扰他们,破坏他们的种植园。他们同野人两次打仗,重新夺回种植园,继续在岛上过日子,还有我个人以后十年间的遭遇,故事仍然不少,只有等以后再讲述了。
人的一生,总是不会平静的。
1998年元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