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文城拱手道:“原来是金爪铁钩白老前辈,怪不得功力如此精妙。白老前辈如此苦苦相迫,不知有何见教?”白真道:“听说你师父现在帮十四骑跟官府抢贵重之物,那要是杀头之罪,那一位是谁?”
白真突然心念一动,说道:“啊,莫不是十四骑会的总骑主刘少当家吧?”单文城不答他的问话,说道:“白老前辈要待怎样?”
刘洛生摆了摆手,朗声说道:“月白风清,如此良夜,白老前辈同来共饮一杯如何?”白真说道:“阁下夜闯抚台衙门,惊动官府,说不得,只好请你同去见见我家主人,否则在下回去没法交待。我家主人对阁下甚好,也不致难为于你。”
单文城笑道:“你家主人倒也不是俗人,你回去对他说,湖上桂子飘香,素月分辉,如有雅兴,请来联句谈心,共谋一醉。我在这里等他便是。”
白真今日眼见皇上对这人十分眷顾,恩宠异常,如得罪了他,说不定皇上反会怪罪,可是他夜惊圣驾,不捕拿回去如何了结?只是附近没有船只,无法追入湖中,只得奔回去禀告乾隆。
乾隆沉吟了一下,说道:“他既然有此雅兴,湖上赏月,倒也是件快事,你去对他说,我随后就来。”白真道:“这批都是亡命之徒,皇上万金之体,以臣愚见,最好不要涉险。”乾隆道:“快去。”白真不敢再说,忙骑马奔到湖边,见蒋天涯抱膝坐在船头,似是在等他消息,便大声道:“对你家主人说,我们主人就来和他赏月。”
白真回去复命,走到半路,只见御林军的骁骑营、卫军营、前锋营各营军士正开向湖边,再走一会,杭州驻防的旗营、水师也都到了。白真心想:“皇上不知怎样看中了这小子,为了和他赏月,兴师动众的调遣这许多人。”忙赶回去,布置侍卫护驾。
乾隆兴致很高,正在说笑,浙江水陆提督李全摄在一旁伺候。乾隆问道:“都预备好了?去吧。”他已换了便装,随驾的侍卫官也都换上了平民服色,乘马往西湖而来。
一行人来到湖边,乾隆吩咐道:“他多半已知我是谁,但大家仍是装作寻常百姓模样。”这时西湖边上每一处都隐伏了御林军各营军士,旗营、水师,李全摄的八位绝顶高手和他的亲兵又布置在外,一层一层的将西湖围了起来。只见灯光晃动,湖上划过来五艘湖船,当中船头站着一人,长身玉立,气宇轩昂,叫道:“小人奉陆公子差遣,恭请东方先生到湖中赏月。”说罢跳上岸来,对乾隆作了一揖。这人正是卫起。
乾隆微一点头,说道:“甚好!”跨上湖船。李全摄、白真和三四十名侍卫分坐各船。侍卫中有十多人精通水性,白真吩咐他们小心在意,要拚命保护圣驾。
五艘船向湖心划去,只见湖中灯火辉煌,满湖游船上都点了灯,有如满天繁星。再划近时,丝竹箫管之声,不住在水面上飘来。一艘小艇如飞般划到,艇头一人叫道:“东方先生到了吗?单公子久等了。”卫起道:“来啦,来啦!”
那艘小艇转过头来当先领路,对面大队船只也缓缓靠近。
白真和众侍卫见对方如此派势,虽然己方已调集大队人马,有恃无恐,却也不由得暗暗吃惊,各自按住身上暗藏的兵刃。只听得单文城在那边船头叫道:“东方先生果然好兴致,快请过来。”
两船靠近,乾隆、李全摄、白真、以及八名李全摄内练的高手走了过去。只见船中便只单文城和刘洛生两人,白真等人都放下了心。
那艘花艇船舱宽敞,画壁雕栏,十分精雅,艇中桌上摆了酒杯碗筷,水果酒菜满桌都是。刘洛生道:“仁兄惠然肯来,幸何如之!”乾隆道:“兄台相招,岂能不来?”两人携手大笑,相对坐下。李全摄,八位高手,白真等都站在乾隆之后。
单文城向白真微微一笑,也不说话,一瞥之间,忽见李全摄身后站着一个美貌少年,却不是莫主真的另一个徒弟是谁?怎么和朝廷官员混在一起,这倒奇了,心感诧异,不免多看了一眼。李芯芯向他嫣然一笑,眼睛一眨,要他不可相认。
刘洛生的书童上来斟了酒,单文城和刘洛生怕乾隆疑虑,自己先干了一杯,挟菜而食。乾隆只拣单文城和刘洛生吃过的菜下了几筷,就停箸不食了。只听得邻船箫管声起,吹的是一曲《迎嘉宾》。乾隆笑道:“兄台真是雅人,仓卒之间,安排得如此周到。”
单文城逊谢,说道:“有酒不可无歌,闻道玉如意歌喉是钱塘一绝,请召来为仁兄佐酒如何?”乾隆鼓掌称好,转头问李全摄道:“玉如意是甚么人?”李全摄道:“那是杭州名妓,听说她生就一副骄傲脾气,要是不中她意的,就是黄金十两,也休想见她一面,更别说唱曲陪酒了。”乾隆笑道:“你见过她没有?”
李全摄十分惶恐,道:“小……小人不敢。”乾隆笑道:“今天让你开开眼界。”
说话之间,卫起已从那边船上陪着玉如意过来。乾隆见她脸色白腻,娇小玲珑,相貌也不见得特别美丽,只是一双眼睛灵活异常,一顾盼间,便和人人打了个十分亲热的招呼,风姿楚楚,妩媚动人。她向刘洛生道个万福,莺莺呖呖的说道:“刘公子今天好兴致啊。”另一旁的单文城则伸手掌向着乾隆,道:“这位是东方老爷。”玉如意向乾隆福了一福,偎倚着坐在刘活生身旁。
单文城道:“听说你曲子唱得最好,可否让我们一饱耳福?”
玉如意笑道:“单公子要听,我给你连唱三日三夜,就怕你听腻了。”跟人送上琵琶来,玉如意轻轻一拨,唱了起来,唱的是个《一半儿》小曲:“碧纱窗外静无人,跪在床前忙要亲,骂了个负心回转身。虽是我话儿嗔,一半儿推辞一半儿肯!”单文城和刘洛生拍手叫好。乾隆听她吐音清脆,俊语连翩,风俏飞荡,不由得胸中暖洋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