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凉乖乖抱着书包往网球部走去,本来经过昨天那事后她打死都不想再去网球部了,因为自己死撑而昏倒在众人面前,发生这种丢脸的事情,凉觉得连带哥哥的脸都一块儿丢尽了,但是早上来学校跟哥哥分开时,他一再叮嘱放学后去网球部等他一起回家,她只能乖乖听话。
像往常一样,凉到了网球部外面的空地上找个人少的角落坐下来,取出作业来写。但是今天,时不时有网球部成员在休息时跑到铁丝网边来跟她找招呼,无外乎是保重啊注意身体之类的话,把凉羞得恨不能躲到树上永远都不下来了。
都怪忍足谦也那个大嘴巴,早上在教室里跟山本大声嚷嚷,热情的山本紧张得每节课上都要问她好几次有没有不舒服,害老师盯了他们好几次,而班上的同学知道后也都关切地出主意有哪些法子可以减轻水土不服的症状。凉很感激他们,但是次数多了也觉得小题大做了,但又不能拒绝人家的好意,于是微笑了一整天的脸现在已经僵得变不了其他什么表情了。
部活结束,千岁千里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凉的面前,帮她拎起书包,一起向校门走去。
以往白石藏之介和忍足谦也也会跟千岁千里一起出来,今天就千岁千里一个人,凉好奇地往后望去只,见财前和金色他们几个在后面不远处说说笑笑,却不见白石和谦也的人影。
千岁千里解释道:“白石送小金回家去了,谦也今天请假提前回家了。”
“请假?他家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谦也毕竟是师父的侄儿,而且跟她关系也很好,凉觉得有必要关心一下。
千岁千里摇了摇头:“不清楚,好像是说谁回来了吧,走得挺急的。”
既然这样,凉也撇了撇嘴,拉起哥哥的手臂快步向校门走去。
凉远远就看到街角停了一辆从未在本住宅区出现过的轿车,她示意哥哥看,千岁千里看了几眼,“谦也的动作可真快。”
“谦也?”凉吃惊,“他?”指着那辆明显就值很多银子的车,虽然知道忍足家有钱,但谦也一贯低调,衣食住行也不见刻意彰显家世,这让凉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她以往见过的有钱人家的小孩,哪个不是全身上下挂满名牌logo,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两人往前走到家门口,这才看到门口竟然一蹲一站两个人,忍足葵幽和忍足谦也。
“师父,你怎么突然回来啦?”凉一边拿钥匙开门请他们进去,一边问。
进门还没坐定,忍足葵幽飞快走到凉的身边,一把揽住她的脖子,气匆匆地吼:“你还知道我是你师父?出了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要不是昨晚给谦也打电话提到你时他语焉不详,我再三逼问他才说出你生病的事。是不是我不问你自己就打死不说啊?”
凉瞪了谦也一眼,大嘴巴!谦也无奈摊手:我也没办法。看着师父生气的脸,自知敌不过他的怒气,凉撇嘴老实招认:“你不是在东京忙么,我又没什么严重的,告诉你只会白白让你担心。”
不说还好,这样一说忍足葵幽更气了,凉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喜欢逞强,遇到事情老是自己一个人扛着,完全不求助别人,为这件事他没少说她,但效果几乎为零,这次竟然病得晕倒在学校里这样大的事情也不跟他说一声,还真是拿他这个师父当外人啊!
“有什么事情是比你更重要的?你说,我哪一次不是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说怕是耽误我,你一定要每次都弄得我担心万分才罢休吗?”忍足葵幽气得脸色铁青,捏住凉的手腕就往门外拉。
凉知道这次是真惹他生气了,也不多辩白了,任他拉着走。
走到大门附近时,凉才猛地顿住,“去哪啊?”
“到我家去,从现在开始到你完全康复都由我亲自照顾你。”忍足葵幽头也没回,示意谦也跟上。
忍足谦也和千岁千里互相看了看对方,都很吃惊叔叔竟然会这样做,忍足谦也走上前去,“叔叔……”
“谦也别多嘴,你跟凉她哥哥去帮她收拾行李,我们现在就回家。”
“师父——”凉拖长了声音叫一声,果然,忍足葵幽停了下来,“我真的没什么,只是轻微的水土不服症状而已,现在已经好多了,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再说,还有哥哥在呢!”她看了千岁千里一眼,千岁千里皱眉看着她,在这事上他同样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心情与师父一样。
忍足葵幽松开手,坐到沙发上,一副促膝长谈的模样,“来,那我们就来好好聊聊,看你所说的是否通过。”
“首先,是不是水土不服我们先不谈,之前我们在中国跑遍大江南北,你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么?”
没有,一次都没有,健康得跟头小牛犊似的。
“回日本这么多天,我一直没空监督你练习,你是否做到了回日本之前答应过我的话?”
绝不松懈的练习,一定寻回丢失的自己。
“现在,你是否仍然觉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完全是危言耸听,你觉得不可信于是敷衍我?”
“最后,我决定了,为了督促你练习,早日恢复常态,以后每个周末都跟我去道场与人比赛,要是表现太难看了就自己切腹吧!”
忍足谦也是头一次看到一贯懒洋洋的葵幽叔叔如此严肃地说着丝毫不给人留退路的话,印象中的小叔是温和而善解人意的,从来都是先考虑别人的想法,说话做事都能拿捏到让别人感到最舒服的程度。他看着一脸委屈不甘又无言以对的凉,也是第一次产生了想要认真了解她的想法。
能让温柔的叔叔变得强势霸道起来,千岁的妹妹,聪明知礼,却又跟易冲动易怒的山本成为最好的朋友(山本:喂,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凉,你到底还有多少面是我没有见过的……
凉低着头,半晌出声:“师父,对不起,我没敷衍你,也从没觉得你危言耸听,只是我现在很无力,也很迷茫……”
三人愣住了。
就在这时,门铃声响起,离大门最近的谦也顺手开了门,然后惊讶的发现竟然是白石藏之介提着一袋东西站在门外。
看到谦也也在,白石的脸上出现一瞬间的讶然,随即在看清屋内的人后神情恢复如初,他微笑着朝谦也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几人对白石藏之介的突然出现都很意外,忍足谦也更是连连对他使眼色问他怎么来了,白石藏之介笑脸以对,什么也没表示。
跟千岁打了招呼,又礼貌地朝忍足葵幽点了点头,白石藏之介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凉:“这是蜂蜜和我自制的一些药茶,对缓解头晕乏力食欲不振等症状效果很好。”
闻言,凉怔住,千岁千里吃惊地张大了嘴,谦也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片刻后凉才微红着脸伸手接过白石已经递出好久的东西,感激地笑了笑,“这真是……实在太感谢你了。”
白石藏之介轻轻摇头:“举手之劳。”
凉这才反应过来,邀他坐下,又赶紧跑厨房去倒了杯水给他。
忍足葵幽的脸黑了,重重地“哼”了一声,凉的脸唰地一下变白了,她这才反应过来师父大人被凉在一边了,又赶紧钻进厨房给他和谦也一人倒一杯水,又朝白石藏之介抱歉地笑了笑,老实地走到师父跟前。
忍足葵幽是第一次见白石藏之介,对这个能让凉完全忽略自己的男孩子没好气地瞥了一眼,转向眼前这个欠教育的徒儿。
最终的结果,是凉乖乖跟着去了忍足家,千岁千里虽不舍,但为了妹妹好还是忍痛送凉三人出门。
第二次来忍足家,凉比上次又多了一份忐忑不安和愧疚,如果不是很严重,师父是不会强行要求她的,他,是真的生气了吧……
凉的房间被安排在谦也房间隔壁,同一个庭院的对面还住着忍足葵幽这个监督人。忍足谦也本可不比住在本家的,因为他跟凉年纪相仿,又同一个班,忍足葵幽认为把这两人放一起更利于管教,于是把谦也也拉回本家来住。
谦也看到现在的凉就像一只夹着尾巴的小猫,被叔叔训得一愣一愣的,话都不敢多说,他看着自然是很爽的,在班上他受凉和山本二人的捉弄实在是郁闷死了。
凉把东西放好时已经近九点了,又要生活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一瞬间凉有些不知所措。师父的训练她自然是不担心的,何况她自己也觉得自回到日本以后,她确实松懈了不少,以往每天都会练习几个小时,而现在就剩早晨的晨练和晚间沐浴后的打坐了,练习量大不如前,体力也开始下降,难怪师父会生气。
正呆愣着,门外传来谦也的声音:“凉。”
“请进。”凉忙应道。
拉门被拉开,穿着运动睡衣的谦也探进头来,面色红润,充满了活力,头发还湿漉漉的,他看了看凉木然的脸,笑嘻嘻地说:“时间不早了,浴室在出门左拐的走廊尽头,你快去洗澡吧。还有其他什么不清楚的就来问我。”
“多谢。”凉软软答道,无精打采地转身去柜子里翻睡衣。
谦也见状打算退出来,可又止住脚步,抿了抿唇,还说说了出来:“其实,叔叔真的很担心你……”
凉回头一笑:“我知道。”
谦也挥了挥手,双手插兜缓步朝自己房间走去,右手紧紧捏着手机,那上面还显示着刚才收到的信息:“好好照顾凉。来自: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