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奇与父亲开始长谈,从一个领域侵略到另一个毫不相关的领域,话题的内容越来越干涩、无趣,从学生蔓延至社会,从国内跨越到国外,漫无目的的吹嘘,真的是只为吱声而说话。这场宏大的吹嘘直到凌天奇的母亲赵雪蓉买菜回来,洗净,炒熟,端上桌才结束。赵雪蓉给凌天奇盛碗饭,和刚吃过晚饭的凌恩企陪着儿子又吃了些菜。九个菜,荤素搭配,有炒有煮,有菜有汤,鸡鸭鱼肉、时令蔬菜样样不少,十分丰盛。份量又足,大大超出三人的所需饭量。赵雪蓉仿佛对待许久不曾吃饱的难民,不停地往凌天奇的碗里夹菜,噎得凌天奇“吃不敷夹”,连连摆手说“妈,够了够了,真的够了。你看我碗里都装不下了。我又不是不长手,吃什么我自己会夹。啊?”
“你爸提车啦!”赵雪蓉吃口青菜兴奋地说。“大众,朗逸。你爸看中的那款车型。”
“是吗?”凌天奇惊讶于父亲的提车速度,更多的是欢喜——家里终于有辆像样的代步工具了,可以举家北上南下的自驾游。
“要不要明天试试车?”赵雪蓉问。
“一定要去看看。”凌天奇说。
吃完饭,凌天奇体会着盛情难却的温馨,感受着家的温暖,与家人一道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节目。遥控器由父亲凌恩企掌控,转台全凭个人主观臆断。看的是中央十二台法制频道一线栏目——一个肥头大耳的官员指天画地地指挥着大批抬着担架、操作挖掘机的消防队员抢救一位不幸跌入深井而卡在里面出不来的老人。因为凌恩企很少观看影视剧、关注影视明星,对近段时间迅速窜红的真人秀没什么兴趣,但凌天奇确是欲罢不能。他看到消防战士利用挖掘机铲走深井附近的泥土、将水泥管道一节一节挖起来、离被困老人越来越近,救援工作接近尾声、众人拍手叫好之时,早已忍耐不住,起身道晚安,走入卧室翻开笔记本接通电源开机。
桌面显示的日期已是八月中旬,想不到古墓之行发费时日之多远远超出预期,凌天奇感慨一番点开芒果电视,发现已错过好几期的《爸爸去哪儿三》。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奔跑吧兄弟第三季》还未开播,遗憾来得及弥补。
凌天奇戴上耳麦移动鼠标点击播放键,熟悉的音乐响起。走过开头村长的流程,听着诺一、夏天、轩轩几个孩子尖声打闹,凌天奇没看一会儿便睡意侵袭,古墓的日子不好过,或许是漂泊世界的风流浪子回到家中床榻的感觉,一颗漂浮的心得到熟悉、亲切的安定。夜是如此宁静。凌天奇趴在桌台上听着耳麦睡着了。
次日醒来,母亲做好了早餐,拍门叫他出去吃饭。凌天奇脱下歪戴的耳麦,按开机键点亮屏幕。因为设置了自动跳转,视频播放完毕后会自动跳到下个视频继续播放,所以昨夜播放节目单里的视频全部放了一遍。凌天奇关闭软件,清空后台运行的程序,合上电脑盖子洗脸刷牙,走出卧室。
母亲熬了鲜虾粥,炸了油条,蒸了韭菜包。父亲正合着虾粥吃油条,津津有味,模样享受。凌天奇走到餐桌前,葱花、鲜虾的温香扑鼻,极具挑逗性。而白粥里青青葱花、米黄姜末、红白虾仁的搭配恰到好处,色彩鲜明,很符合凌天奇心中标准的美感。
凌天奇拿了个刻花的菜碗盛满粥,用光滑的陶瓷调羹搅匀,对着碗边缘一阵吮吸,发出类似于吸食面条时唏哩呼噜的声音,顿觉满腹清香。这种清香来得奇特,不像是鼻孔吸入,倒像从舌尖味蕾进入食道浸入五脏六腑般,全身舒畅。他尝了粥味,挑出饱满的虾仁吃,果然软滑鲜嫩。喝掉半碗粥,凌天奇拿一根盘子里的油条。炸得金黄的油条表面镀着闪闪的油光,咬一口波波脆,咀嚼中,蓬松、柔软的口感迸发出来,咽下肚,凌天奇只觉得唇齿留香,回味良久。
凌天奇满怀期待地拿起包子试一口,大失所望,口感顿时形成落差。早餐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韭菜包了。包子吃起来粗糙不堪,宛如嚼沙,和面发酵不是很好,没有市场上卖早餐的行家做出来的那般松软细腻。韭菜做包子馅也不对凌天奇的胃口,相比之下,他更喜欢类型差不多的韭菜盒子。
“妈,你做包子的技术还有待提高啊。”凌天奇直抒己见。
赵雪蓉喝着虾粥,笑着问:“很难吃吗?”
“我觉得很好吃啊。”凌恩企一连吃了四个韭菜包。“用来下粥正正的好。”
凌天奇又拿了根油条撕成小段泡进半碗虾粥,“反正我不喜欢这种味道。”
“正好。”凌恩企把装韭菜包的彩碟挪到右手边,“你俩不吃,便宜给我。我吃!”果真一个没余,都吃了。
早餐吃完,母亲收拾碗筷,父亲照常上班。凌天奇没什么事做,坐在电脑前看综艺,补漏没看的期目,时常被孩子的天真逗得拍桌大笑。看完三期,凌世林用QQ发来消息说去还钱给债主,凌天奇敲击键盘回复行,拿了银行卡到一体机取钱,两人汇合后一起搭车去马苏华的家址。
马苏华笑吟吟的把两人迎到屋里,入座。
“来还钱了?觉悟挺高。”
“是啊!”凌世林说。“心里压着块石头,总得放下来呀。”
凌天奇说:“你不用微信、支付宝吗?直接转给你不方便许多?”
马苏华收了两人的现金。“支付宝?这种电子支付和收现钱对我来说可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凌天奇理所当然地说:“怎么不一样?都是钱到手、自己的财产数目增加,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偏爱现金。”
马苏华手捻钱纸的精美花纹,兴奋地说:“钱过手,肌肤体验着钱币独有的细腻纹路;轻拢鼻孔,深吸清新淡雅的墨香;挥纸轻弹,聆听清脆的哗哗声不亚于一首动听的歌谣。那种美妙绝伦、妙不可言的感受,你体会过吗?”
凌天奇表情茫然地摇头摆手,连说“没有”。
马苏华脸色一黯,折钱塞入口袋,“痴痴的,说了也白说。”
凌世林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迷惑不解,“吃吃的?什么鬼东西?”
马苏华抱住额头叹息,“又一个‘憨居’(粤语音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