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一大早,她赌气离开了家,到单位取了机票就去机场了。其实她是下午的飞机。
在路上,她接到了一个电话。她看了看,是个陌生的号。
"喂,哪位?"对方静默了一下,说:"我是蒋中天。"她的脑袋一下就炸了。
蒋中天!他果然没有疯!
"你……""我想约你谈谈。""对不起,我没有时间。""我要告诉你一个非常重大的秘密。""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的精神病是伪装的?""不是,跟我没关系,跟你和洪原有关系。"文馨想了想,说:"好吧。不过,我现在就到顺天酒吧等你。""一会儿见。"文馨让出租车调头,回到市区,直奔顺天酒吧。
她想,既然蒋中天伪装成了精神病,天天在黑夜里游荡,那么他很有可能真的看到了正常人无法看到的什么惊人秘密。
离开洪原,她万分痛苦和无奈。而蒋中天说,这个秘密跟她和洪原有关,她想知道的心情就更迫切了。
她到了顺天酒吧的时候,蒋中天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坐在一个角落里,穿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眼神也和正常人一模一样。
文馨在他面前坐下来,看着他。
"我的疯并不是伪装的。"蒋中天说。
文馨仍然不说话,继续看着他。
"我的父母好长时间得不到我的消息,就从老家来了七河台,四处寻找我,最后在派出所的帮助下,在那条公路上把我找到了,并且送进了精神病院。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我躺在精神病院的电疗室里,但是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刚刚做了一个十分漫长的噩梦。"停了停,他继续说:"我回到密云公寓,发现梁三丽已经不见了,我的车和存款也都不见了。"文馨冷冷地说:"我想听那个秘密。"蒋中天说:"我想见你一次,就去了靠山别墅,却意外地看到了你和洪原同进同出,这才知道洪原并没有死。"文馨的眼珠动了动,马上又自然了。
"我想弄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租了一辆车,经常在你家附近转悠。结果,有一天夜里,我看到了这个秘密……"文馨紧紧盯着他。
"你家没有人,窗子都黑着,可是梁三丽出现了。我一眼就认出来,她开的是我的车,不过那车已经修补过了。她把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上,从车里抱出两个塑料人,走到你家楼下,拿出钥匙,麻利地打开门,走进去,又把门关上了……"文馨的眼睛瞪大了。
"她进去之后,一直没有出来,也一直没有开灯。我没有离开,一直藏在车里监视着。大约两个小时之后,你和洪原回来了。你们进了屋,灯就亮了,一直到半夜才灭。我不明白你们三个人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梁三丽在你们家里……"蒋中天点着一支烟,连着抽了一口,继续说:"我想接近你家的小楼,听听里面的动静,结果被你和洪原发现了……""当时你为什么还要继续装疯呢?""我怕洪原不会放过我。"蒋中天低声说。
文馨不再说话,等他往下叙述。
"我被保安赶出来之后,一直没有离开靠山别墅,在附近转悠了一会儿,又翻墙跳了进去。我租的车还停在里面。当我钻进车里正要开走时,却看见梁三丽扛着一个女人快步从你家走出来。我猜那个女人就是你,我以为你死了,可能是洪原害死了你,可能是梁三丽害死了你,还可能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害死了你……"文馨完全惊呆了。
"她扛着你踉踉跄跄走到车前,把你放进车里,开走了。这时候,我看到你家二楼的窗子扔下一个塑料人。过了一会儿,洪原满脸惊恐地跑出来,好像在找你。他绕到小楼另一侧的时候,我赶紧开车离开了。我一个人行驶在那条公路上,四周一片黑茫茫,我不知道梁三丽把你弄到哪里去了……"文馨说:"也许,她太喜欢洪原了,她装神弄鬼只是想吓跑我,然后好跟洪原在一起。""我倒有一种感觉,她对洪原不是爱……""那是什么?""恨。""恨就是爱。""这不是和爱相对的那个恨。""……她为什么恨他呢?""我不知道。""不管怎么说,现在我知道了,原来是她在搞鬼!""我和她在一起时,总觉得这个女人好像哪里不对头。最近,我一直在琢磨这件事,终于想起来了——我好像从来都没有看见过她的右手!"文馨的脑筋一下转了一个弯:"她……不是人?"蒋中天想了想,说:"我跟她同居过一段时间,她不像是鬼,也不像是人……""那她是什么东西?""我也说不清……"文馨呆呆地想了一会儿,神情突然变得冷淡了,说:"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了。"蒋中天急忙说,神态十分卑谦。
"那我走了,我好要赶飞机。""你去哪儿?""杭州。"蒋中天忽然想起了什么,说:"梁三丽对我说过,她就是杭州人,你应该试着找一找她的家,刺探一下她到底是什么根底。"文馨的眼睛亮了一下,立即说:"可是,那么大的城市,我到哪里找她家呀?""她说过,她爸是个大夫,她家开了一个牙科诊所——我就知道这些。""好吧,我试试。"文馨说完,转身就走了,连再见都没说。
蒋中天坐在那里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她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