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飞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整个下午,他都在纠结这个问题,以至于下班时间到了,他还在工作。
王姐是接近午夜时赶过来的。
当她看到张小飞还在工作,以为这孩子发烧了,忙叫住他,问他为什么还没回去。
张小飞这才意识到夜已经深了。
从文物局出来时,大街上几乎没人了。
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街上,张小飞总感觉身后好像有人跟着自己。
回到宿舍之后,那种奇怪的感觉并没有消失。
从宿舍到洗手间到水池,那种背后有人的感觉始终存在。
这个时候,宿舍走廊上空荡荡的,无形中,一股阴森的气流在慢慢逼近。
张小飞不敢在外面多待,匆匆洗漱完毕,头也不回地跑回宿舍,一股烟爬到床上躺下。
宿舍还有其他人,不过早已进入梦乡。
不知是被这些人的睡眠感染了,还是因为太累了,他刚躺下一会儿,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间,他感觉有人在慢慢接近自己。他想动,但是身体像被冻住了一样,一点都动不了。
这时,一张脸出现在张小飞眼前,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俗话说,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可是张小飞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和这个女人到底有何冤仇,为什么她会如此纠缠?
那女人身着一身红色长袍,长发虽然及腰,但却披散在眼前,怎么看都像一个冤死的女鬼。
红衣女人朝张小飞招手,突然之间,风云变幻,张小飞再睁眼时,已然来到一座深宅大院。
院子里空空如也,落叶及膝,踩上去发出噼里啪啦地声音。
眼前树叶中有东西在放光,那光线似乎有种魔力,吸引着张小飞慢慢靠近。
他拨开树叶,发现一面铜镜躺在里面。
当然,他认得这面镜子。
张小飞下意识地把镜子反过来,看到了铜镜背面镂刻的女人画像。
就在这时,铜镜里的女人竟然动了。
只一闪,女人便出现在张小飞眼前,依旧一副红衣散发的形象。
女人突然开口了,她简单叙述了她的身世,并乞求张小飞放她出去。
张小飞惊惧交加,不由分说,便满口允诺。
女人告诉张小飞,如此这般,便可成功。
说完这些话,周围的景色突然剧烈旋转起来。
张小飞只感觉天昏地暗,再也站立不稳,扑通一声摔在满地落叶之上。
他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才发觉只是南柯一梦。
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了。张小飞再无睡意,便起身下床,准备上班去了。
自他到了文物局之后,王姐每天的上班时间也跟着提前了。
打开电脑之后,张小飞随手点开了昨天处理过的文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面铜镜,以及铜镜上模糊不清的镂刻。
看到画像的瞬间,梦中女人交待他的话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答应的太草率了。文物局虽然不是机关重重,可是自己只是一个临时工,如何能进到仓库中去。
正在张小飞一筹莫展之际,局长的干女儿吕小布踩着高跟鞋出现了。
张小飞一看,心里笑道,就是她了。
像往常一样,吕小布先跟王姐打招呼,然后跟张小飞打招呼。
张小飞因为等下有求于她,所以把她从头夸到脚,从衣服首饰到妆容,能看到的全部夸了一遍。把一个本来就很漂亮的吕小布夸得花枝乱颤,咯咯笑个不停。
这时,王姐接了个电话,说家里有点事要回去一趟。
张小飞心中大喜,恨不得狂喊几声,真天助我也!
待王姐走后,张小飞使个手段,将铜镜上的图案抹掉,另外从网上下载一张高清图,两者形成鲜明的对比。
做好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跟吕小布聊天。
他们从文物聊到历史,从历史聊到英雄,从英雄聊到美人,终于聊到了正题。
“我昨天在这些照片中发现了虞姬用过的铜镜,不过好像有点问题!”张小飞故意叹气。
“瞎说!这些照片都是直接拍摄的文物,能有什么问题?”吕小布不以为然。
“要万一遇上假的呢?”张小飞的坑越挖越深。
“你以为买手机呢?这一批文物那么多,我们请专家鉴定过,怎么可能有假的?”吕小布没有一点防备。
“你自己来看看就知道了!”张小飞故意装作无可奈何。
吕小布果然上当了,走过来看张小飞到底耍什么花样儿。
张小飞把提前准备好的两张照片放在一起,告诉吕小布真的什么样,假的什么样。
吕小布看了一会儿,半信半疑,语气也没刚才那么肯定了。
张小飞见状,假装问道,“文物现在在这里吗?”
“在地下仓库里!”吕小布不假思索地回答。
“哦!”张小飞故意装作无所谓,“可能拍照片的时候,光线不太好!看不到实物,我也分不出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倒还好,如果是假的话,不知道省里领导会不会怪罪!”
吕小布一听,心想,如果省里领导怪罪,那干爹岂不是要受牵连?干爹若是出事了,那我岂不是也没好日子了?
想到这里,她再也顾不得许多,张口说道,我带你去看!
张小飞心里乐开了花,没想到女人那么好骗。可是他表面上却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万一……”
“不要怕!有我呢!干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吕小布不知道自己已经掉进陷阱里了。
张小飞一听,索性将计就计,叫苦连天,“局长碍于你的面子是不会把我怎么样,可是我干了那么多天,恐怕最后连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王姐给你开多少钱?”
“四百!”
“你如果跟我下去,我给你加三百!”
“可是……”
“哎呀,别可是了!这是三百块,你先拿着!”吕小布迫不及待地抽出三百块,拍在张小飞面前。
张小飞心里乐开了花,不过脸上还是装作很为难的样子,勉强答应了。
吕小布兴致冲冲地带着张小飞前往地下室的文物储藏间。
厚重的铁门拉开的瞬间,一股腐朽的味道钻入鼻孔,呛得张小飞眼泪直流。
吕小布伸手捂住鼻子嘴巴,站在门后,望着张小飞,只看得张小飞云里雾里。
“走啊!钱都给你了,还让我打头阵啊?”吕小布杏眼圆睁,对张小飞的表现颇为不满。
哼!我说怎么那么好心,主动掏钱给我,原来是让我身先士卒!张小飞满嘴碎碎念,不情愿地迈步前进。
按照吕小布的指示,二人来到铜器区域。顺着编号和目录,很快他们就找到了那面铜镜。
可是铜镜和张小飞只见还隔着保险柜,保险柜和张小飞只见还隔着黄色符咒做成的封条。
“干嘛封那面严实?文物还能自己长脚跑了不成?”张小飞嘴上嘲讽,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吕小布没有说话,走上前湿了封条,小心翼翼地揭开,接着在保险柜上输入密码。
张小飞感叹,跟局长走得近就是有好处,密码都能知道。
几秒钟功夫,保险柜开了。
那面铜镜一动不动地躺在里面,上下左右被黄色的符咒包围着。
张小飞看着心慌,心想,难道这面镜子真有那么邪门儿?
“快啊!该你了!”吕小布不停催促。
梦中一幕幕重回眼前,那女人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张小飞心想,既然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想退也来不及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拼了。
铜镜触手沉甸甸的,光凭手感就感到是一面非同寻常的铜镜。
从里面往外拿的过程中,张小飞感觉到手中的铜镜在颤抖,他吓坏了。
“张小飞,你至于吗?不就一面破镜子吗?发什么抖啊?”吕小布越来越看不惯张小飞。
他多么想告诉她,这是铜镜在抖,不是他在抖。
突然,铜镜失手飞了出去。
张小飞和吕小布同时大叫,却也阻挡不住铜镜咣铛一声掉在地上。滴溜溜转了几个圈之后,铜镜安静地躺下了。
张小飞吓得魂飞魄散,吕小布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口。
好在是铜镜,如若是今天的镜子,这下恐怕要掉脑袋了。
张小飞赶忙捡起来,仔细查看有没有摔坏。
当他翻到雕有女人画像的那一面时,发现原来画像的位置空空如也,像是那片地方压根就没有东西。
这一幕被吕小布看在眼里,她比张小飞更加震惊。
当初发掘这面铜镜时,她在场;当初给这面铜镜拍照时,她也在场;当时把这面铜镜送进保险柜时,她也在场;可是,当初明明就雕有女人画像的地方,为什么女人不见了?难道真的长腿跑了?
一股阴森地气息瞬间笼罩他们两个。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尤其是张小飞,他本以为这一切都只是个玩笑,没想到弄假成真,现在真的铜镜变成假的铜镜了。
“现在怎么办?我干爹知道了,要打死我的!”吕小布战战兢兢。
“不怕!我们物归原主,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咱俩谁也不准说出去!”张小飞心想,你干爹要是真知道了,打死的肯定是我!
见吕小布点头,张小飞小心翼翼地把铜镜重新放进保险柜,上下左右用黄色符咒包围了。接着合上保险柜,打乱密码,贴好封条,故意撒些灰尘在上面。
等一切布置停当之后,张小飞对吕小布使了个颜色,二人心有灵犀,迈步朝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