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娃的花环
在《圣经》故事中,第一个女人夏娃原本是没有羞耻观念的,她只在自己裸露的身体上挂着花环,那个自然而美丽的花环大概算是女性的第一件内衣。自从伊甸园偷食禁果之后,夏娃的花环在意义上发生了变化,变得越来越复杂了。但无论花环的形式如何变化,女性对美的追求却是亘古不变的。
然而,在封建社会女性作为男性附属品,只能为“悦己者容”,其生活方式、审美观念及道德标准迫使女性内衣在森严壁垒中深藏不露。伴随着社会的进步,人们对美的崇尚、对人体美和健康性感的重新正视,有“第二肌肤”之称的内衣已不再被回避躲闪。在内衣比较普及的西方国家,内衣的消费早已不再局限于贴身保护、修正体型和配搭服饰的作用,而是已形成一种情感消费、文化消费。资料表明,在各种节日礼品中,精美的各式内衣已占据一席之地,这一点在圣诞节、母亲节、情人节里尤显突出。内衣可以传神地表达人间最亲密的情愫,最体贴的关怀。
在西方,内衣又被译为Under Cover或Under Wear,它包括紧身胸衣(Corset)、乳罩(Bra Cup)、掐腰(Waist Nipper)、连胸紧身衣(All—in—one)、背心式衬裙(Camisole)、短腰(Short)等许多种类。
胸衣最早产生于古罗马时期。欧洲文艺复兴以前,女性身体几乎不加束缚,贵妇们穿上衬裙作为内衣。到十七世纪,时风认为衬裙作为内衣太放荡。由此,出现了“束衣”,也开始了其折磨女性的历史。妇女们自觉在自己的胴体上构筑了严严密密的堡垒,用几乎是残酷的手法,把自己的身体,用重重的布条勒起来,很多女士因此而导致肋骨的骨折、流产、内脏移位等。这种被女性自觉的带上的“刑具”,竟被当时的媒体称为“舒适的工艺”。几个世纪里,紧身胸衣把妇女变成了举止优雅的奴隶。
20世纪初,新女性掀起时装新潮,内衣的位置以长于臀围线以下10—40厘米为宜。伴随弹性织物在服装中的广泛应用,内衣变得越来越舒适易穿。1916年,尼龙的发明标志了女性内衣从此分为长身胸罩与腰箍。现代内衣时代已来临。到了1922年,胸罩终于被普及,这是一次真正的解放。第一次世界大战对女性内衣产生重大影响,战争过后,女性们以男孩的形象来打扮自己。各种不同的内衣开始出现,有组合式的,也有单件的。除了追求男孩式的外表外,女士们还选择那些能表现女性柔美的内衣。这是一些轻盈、悬垂式的内衣,其颜色有粉红、黄、蓝灰、翡翠、紫、桔、绯红以及黑色等,但只是短暂流行。新设计的代表作是紧身裤,广告称之为“与无袖衬衫、短衬裤、胸衣和女短袖衬衫一样,能使身材自然柔美、挺立苗条,为新时代时装所必须”。这些内衣多用棉织品、丝质针织物和衬垫制作。
20世纪30年代的胸衣大部分已经不用镶边和撑骨,人造纤维技术的进步促成了两种材料的出现:一种是在1929年由邓禄普橡胶公司(Dunlop Rubber Company)研制的双向拉伸的松紧带,另一种是在1930年由考脱尔兹(Courtaulds)公司研制出的人造丝。用这些材料制成的胸衣又轻又有弹性,既能保持女性体形又不会伤害身体。
好莱坞明显引导了20世纪30年代追求苗条、柔雅以及曲线美的时尚。女士们对银幕上的“性感女神”极为崇拜,并模仿这些女明星们的化妆和着装,例如葛莉塔·嘉宝(Greta·Garbo)、马琳·帝特里奇(Marlene·Dietrich)、让·哈罗(Jean·Harlow)、梅伊·韦斯特(Mae·West)以及琼·克拉福(Joan·Crawford)等。美国和法国的服装设计师们应用能贴着身体的、显示性感线条的、柔软而优美的缎子和双绉面料,为好莱坞明星们、也为富裕的、高级社会的顾客设计和提供她们所渴望的服装。法国设计师玛代赖·维奥奈特(Madeleine·Vionnet)推出的“斜裁”(交叉穿过自然纹理剪裁面料)特别能发挥这方面的作用。它创造了细长外形的内衣,滑过臀部和腰部,隔开双乳,使胸部线条成为时髦的重点。
为了衬托身材苗条的美感,一种新型的内衣成为了必需品。这种新型内衣大多采用了新的人造纤维,从人造丝到弹性网状材料。它们虽然都很实用,但又过于单调,因为,为了保持线条的流畅,装饰就需限制到最少量。英国“时尚”杂志刊载的实用性内衣,使女性显得没有生气。一些随意的装饰往往能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于是同意这种观点的人们倾向于使用世纪初的罗曼蒂克式的内衣。
三十年代的后期,美国杜邦公司注册了第一个尼龙专利。尼龙纤维质轻、强度高、柔软,并能织出不同重量的纱线,其织物不需熨烫,挂起来可以很快的晾干,它是制作乳罩的理想材料,不久后发现,在所有内衣中都有尼龙的痕迹。1939年巴黎春季博览会上,显示了一种全新的内衣:新的漏沙瓶式的身形,收小腰部,突出胸部和臀部。但是世界形势的发展压制了时装的发展,就在这一年,随着二次大战的爆发,世界又陷入了危机之中。几乎是在十年之后,这样的时装才再次浮出水面。
二战导致经济衰弱、物质缺乏,内衣成了奢侈品,导致胸衣无论在功能和款式上都带有功利主义色彩。1945年战争结束,虽然随后的几年仍执行着战时的配给制,但欧洲的女士们又开始渴望展现女性魅力。克里斯汀·迪奥于1947年在巴黎发布了献给这些女性们的“迪奥新风格”,英国《图片时报》评语是:“不再有慵懒的肩膀,而是紧束的腰带和臀部垫衬的宽大的裙子……这些服装只能是巴黎制造,因为只有巴黎才敢进行这种大胆的尝试。”
“迪奥新风格”款式的关键是它腰上的细小“腰带”,这当初是由马斯尔·鲁采斯(Marcel·Rochas)于1945年设计的一新款胸衣。在美国名为“肚带”,在英国称为“蜂腰带”,而在法国则称为“胡蜂腰”。这种腰衣有条12—20厘米的撑骨腰带,以后逐渐演变成与衬裙结合的腰围,另一种演变是不带撑骨而只需穿戴乳罩的轻柔服装。《时尚》杂志描述其为:“体形不只是上帝赐给的,风度优雅靠的是良好的锻炼和合适的胸衣。锻炼靠的是意志,而胸衣靠的是明智选择。”
20世纪50年代,很多欧洲着名的女性时装店与内衣业关系密切。伦敦时装设计师协会与一些内衣公司如贝勒公司结合起来进行工作,另一些时装,如克里斯汀·迪奥的时装店则有自己的内衣设计师,其麾下的模特在T型台上享有盛誉。
由于出现新的印染工艺,20世纪50年代的内衣在流行颜色和图案方面的选择范围很广。颜色主要有宝石蓝、茶红、翡翠蓝、珊瑚色、紫红色和桃红等,配以各种柔和的花卉图案。娱乐业也对胸衣设计起了很大的影响。当时是“猫王”与“比尔·哈里和彗星”音乐的时代,摇滚乐和摇摆舞盛行。这些舞蹈都要求腰臀部大幅度活动。在欧洲,贵族们和模特们会面、交流,甚至和她们结婚,如模特兼演员格莱丝·凯利(Grace·Kelly),尽管如此,束缚性的、传统的价值观念仍占有一席之地。法国女演员利斯里·卡罗(Leslie·Caron)和阿第瑞·赫布博(Audrey·Hepburn)在影片《萨布瑞那集市》(Sabrina Fair)中的造型,确定了20世纪50年代后期内衣的基调。就在这十年临近结束之时,社会变革达到高峰,出现了一系列的重大技术革新。杜邦公司美国研究室在1959年研制出一种新织物“K纤维”,并在市场上称作斯潘德克斯纤维,后又改名为莱卡。莱卡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引发了内衣业的革命。
70年代,在崇尚健康的潮流下,内衣的设计着重承托力,而第一个运动型内衣的设计,是把两个男运动员用的下体弹力护罩缝在一起的。同时,朋克风格开始流行,设计师韦斯特伍德和她的合作者马可·麦克拉伦经营的女装店出售拜物风格的和橡胶制成的服装,一时成为时尚之选,并对整个80年代的设计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80年代,内衣厂商们开始了表现人体美的新的探索,从注重内衣的功能性转向注重外观魅力。除了造型突出女性柔美外,还需要华丽的织物,包括饰带、优质棉布、网眼花边、光泽丝织品和绉绸、乔其纱缎子,以及各种莱卡类型的材料等。有些成品是透明的,有些是半透明的,带有饰边、活褶和褶裥等。
这种服装时尚在80年代中期由美国的电视肥皂剧加以强化,如《达拉斯》和《唐朝》。全球千百万观众注视着剧中那富有女强人的穿着,并被她们所吸引。她们在办公室穿着制作精良的男性套装,而在卧室则穿着煽情的胸衣。就像明星麦当娜和歌星雪儿所展示的那样,人们仍渴望苗条健美身材,到了80年代后期,女士们意识到可以借助于一些人工手段和塑形“内衣”,达到她们所要求的理想身材。从运动装中衍变而来的胸衣已成功地成了体型塑形服,其主要特征是在胸部采用钢托或胸罩,而在裆部用合适的扣合件进行弹性控制调节。
如今,内衣和外衣之间的区别已模糊不清,女性内衣的发展犹如经历了一个完整的轮回。这个世纪以S型曲线的妖娆女性美为起端,而以范思哲新的“全能”(Versatile)品牌作为结束。就如20世纪最初几年一样,这种“全能”内衣是多种产品的集粹之作,也是正确造型的基础。克里斯汀·迪奥一语道破天机:没有时装的基础,就不会有时装的时尚。
现代情色文学之父:皮埃特罗·阿雷提诺
意大利作家皮埃特罗·阿雷提诺(1492—1556)是十六世纪威尼斯深受大众喜爱的畅销作家,被誉为“现代情色文学之父”。他出身寒微,却放浪形骸,一生充满了矛盾,最终在罗马发展成为一个近代最具知名度的讽刺家。阿雷提诺一生的最后三十年,是在他的惟一可能的避难所威尼斯度过的。从那时起,他使所有在意大利的有名人物都处于受围攻的状态,而那些需要或者害怕他那笔锋的外国君主们都向他送来礼物。查理五世和弗朗索瓦一世同时都给他以津贴,双方都希望阿雷提诺给对方以一些损害。阿雷提诺对他们双方都加以奉承,但自然和查理的关系更密切,因为前者一直是意大利的主人。
阿雷提诺在其作品中,用字遣词一向极为大胆露骨,对于性行为的形容描写极为细微。其经典作品《对话录》的表现形式,对以后表现两性题材的文学产生了重大影响。《对话录》分为两大部分。第一部分是女主角娜娜将其在修道院、嫁做人妇和做妓女的经验和朋友安东妮亚分享,以决定如何安排女儿的未来。而第二部分则是娜娜认为女儿当妓女会是最好的选择,因此传授给女儿当妓女的诀窍。而这种经由一位历经风霜、看透世态炎凉的妇女(通常是退休的妓女)将自己多年来的从业经验、人生百态传授给一位初出茅庐、涉世未深的新手的对话蔚为风潮。法国第一部情色小说《女子学堂》(1655),以及250年后萨德侯爵的着名作品《卧房里的哲学》(1795)都承袭了阿雷提诺的这种对话传统。
由于对教会的批判及书写的大胆,阿雷提诺的作品大多被有关当局查禁,罪状是“猥亵”和“妨碍风化”。而其背后的主要原因在于情色文学具有批判、颠覆及踰越当时的主流价值和意识型态的功能。因为中世纪沿袭而来的基督教文化传统在当时仍然占据主导地位,性变成了极为压抑、极为私密的,也是不能被谈论的话题。然而,当时皇室和教廷的腐败,和对主流规范中教育民众的形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皮埃特罗·阿雷提诺以其敏锐的目光洞察了这一点,并且大声地的说出了这个公开的秘密,深受大众喜爱也就不足为怪了——尽管情色文学的平民化对有关当局带来了极大的威胁。在整个欧洲文学史上,阿雷提诺开了以这一类形式大肆发表文章的先河。
和十八世纪的尖刻辛辣的作家们相比,阿雷提诺从不受原则之累,既不受自由主义、博爱主义之累,也不受道德之累,甚至不受科学之累;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个人主义者。因此,他绝不会像伏尔泰那样隐匿自己的身份发表作品。阿雷提诺在他的一切着作上都署上自己的名字,不畏惧任何攻击和指责。他的文学天才,他的清新而才气焕发的风格,他对于人和事物的多方面的观察,注定使他成为一位有独特价值的作家,虽然他缺少孕育一部真正艺术作品,如一部真正动人的喜剧那样的力量。他的作品无论粗暴还是文雅,都具有一种滑稽的机智,其美妙程度有时并不亚于拉伯雷的作品。历史对他的评价是公允的。
阿雷提诺桀骜不驯的性格在当时的意大利文艺界同样为人侧目。他在1545年11月写给绘画大师米开朗琪罗的一封信就是最好的例证。在信中,他虽然对《最后的审判》表示称赞,但同时却攻击米氏不信宗教、猥亵和在教皇优里乌斯二世的继承人那里偷盗等,他还毫无顾忌的在带有和解口气的附言里边加上了这么一句:“我只是要向你表明,如果你是‘神圣的’,我也不是‘不值钱的’”。无论是由于狂妄或者是由于讽刺有名的人物的方式,阿雷提诺始终认为他自己应该被称为神圣的,他的阿谀者在他去世前就已经开始这么称颂他,他在阿利佐的那间屋子被当作是当地的名胜之一。
欧洲自由精神的坐标:卡萨诺瓦
1725年出生在威尼斯的卡萨诺瓦(1725—1798)比他的前辈阿雷提诺毫不逊色。按照常理,人类历史上每一个了不起的时代,都是由一连串罩着光环的人物支撑起来的。人们早已习惯了用伏尔泰、卢梭、孟德斯鸠这些伟人的名字来为他们的时代立传。“十八世纪是伏尔泰的时代”这一说法几乎已成公论。只有一个人对此嗤之以鼻。这个人就是卡萨诺瓦。这个“叛逆者”被他的意大利同胞视为挑战旧道德的英雄,他的思想和身体都是他的武器。
十八世纪后半叶的欧洲崇尚自由冒险的人文精神。在历史学家与作家们眼里,卡萨诺瓦便是这种精神的典型代表。他的一生仿佛就是一场轮盘赌。为了能在有限的生命里最大程度地享受生之欢娱,他一直独来独往,行踪不定,不受任何制约。时代似乎刚好为这个无视道德约束的自由男人提供了表演的舞台。他技艺精湛、博学多才,却将自己的才智视如敝屣。他以让王公贵族瞠目结舌的方式挥金如土,但转眼却又能通过彩票、赌博甚至炼金术等五花八门的办法大把挣钱。凭着翩翩风度和机智的语言,深谙社交艺术的卡萨诺瓦在上流社会颇为得意。他竟然成了德国弗里德里希大帝、俄国女沙皇卡塔琳娜宫殿里的座上宾。他对贺拉斯的学术烂熟于心,与伏尔泰、孟德斯鸠沟通思想毫不含糊。他所拥有的哲学知识足够他在上流场所附庸风雅。在任何时刻,他都在逃避单调的生活而从不委屈自己。他总是心随身走,剑走偏锋,又总是收获颇丰,自得其乐。
对卡萨诺瓦而言,生命本身并没有逆境与顺利的区别,只有自由和束缚之分。他花了13年时间用法文写成的巨着《回忆录》,长达4000页,详细地记述了他的欧洲冒险经历,其中有与众多女人欢爱的描述,更有与王公贵族、文化名人交往的见证,为后人研究18世纪欧洲社会的玄学、启蒙运动、纵欲主义、宗教法庭、豪华奢侈与官能刺激的历史留下了第一手资料。书中的许多见解惊世骇俗而又妙趣横生,把西方性文明讽刺得入木三分。而卡萨诺瓦对现世生活无边的热情才是出版者的用意所在:“人的一生,幸福与否,走运与否,都只能享有一次,谁不热爱生活,谁就不配生活。”
与低俗的浪荡行为不同的是,卡萨诺瓦的浪荡行为里有其人文精神的内核。他的慷慨和利他主义,是自发的出于对人性的关怀。他总是尽其可能去取悦每一个心仪的女人,不论她是美是丑。他宣称自己的快乐五分之四源于对方的快乐。对待宫廷贵妇或者街头卖花女郎,他会以一视同仁式的态度全心付出。在他看来,快乐是人生的至高境界,没有高雅与粗俗之分;同样女人也没有漂亮与丑陋的区别。他愿意投入一切能力来换取短暂的快乐。他的行为最终使他成为欧洲自由精神的坐标式人物,其《回忆录》当然也成了研究十八世纪欧洲的重要着作。
梨花依旧,佳人楼空:凯瑟琳·曼斯菲尔德
与弗吉尼亚·伍尔芙同时代的另一位产生世界影响的英国女作家是凯瑟琳·曼斯菲尔德(Catherine Manthfield)。
1888年生于新西兰威灵顿城一个贵族家庭的凯瑟琳·曼斯菲尔德,1903至1906年就读于伦敦皇后学院,后来回到新西兰攻读音乐。1908年她返回伦敦居住。1909年,曼斯菲尔德在结婚的当天就和丈夫分开了。1911年她的第一部小说集《在德国公寓》出版,这是根据她亲身经历写成的作品。1911年她跟约翰·米多尔顿·莫里邂逅,1918年两人结为伉俪。第二次婚姻给曼斯菲尔德带来了幸福。1915年在康瓦尔等地,她和莫里跟好友劳伦斯及弗里达来往甚密,大家畅谈文学创作,并于1916年和着名作家劳伦斯、莫里共同创办了《签名》杂志,但该杂志只出版三期就停刊了。1918年她的作品《前奏曲》由翟格思出版公司出版。1920年该公司又出版了她的《天堂及其它故事集》,小说销路甚广,影响极大。从此她名声大振,并确立了她在世界文坛的地位。
一战开始后她不断在英法两国间往返游历,见到了自己惟一的弟弟,这次见面促使她转而倾情于新西兰故乡和童年生活回忆。然而,她的弟弟死于战场,这不仅使她病弱之躯再添痛创,也让她负疚于对家人感情上的疏远。郁郁之中,凯瑟琳·曼斯菲尔德寄情笔墨,其着名小说《前奏曲》透露了她对新西兰家乡的美好回忆。
也就是在这时,她无的放矢的感情生活似乎突然间找到了寄托。这应该归功于着名的芭蕾舞经纪人谢尔盖·加吉列夫。当时,他领导的俄罗斯芭蕾舞团正在欧洲各大都市巡回演出,在欧陆舞台掀起巨大轰动,一场俄罗斯文化热潮随之而来。凯瑟琳满心欢喜地观看了所有的演出,不放过每一场音乐会,将整个身心投入到全新的文化气氛之中。
对俄罗斯文化的喜爱使她认为从性格上说自己就是一个俄罗斯人。她作品中的人物都是“俄罗斯式的”,他们的内心世界充满纠结与挣扎,她的笔法也自然而然地酷似俄罗斯名家。“我无法表达托尔斯泰对我的重大影响和启发,几句感激的话是远远不够的。”在读过陀斯妥耶夫斯基的《鬼》后,她深受作家“微暗的街灯下的人们”所感动,陀式的心理描写在她自己的创作上烙下了深深的印迹。
应该说,对凯瑟琳·曼斯菲尔德影响最大的人是契诃夫。契诃夫不仅是令她心仪的短篇小说大师,还是能暗中与她分享忧虑和恐惧的伙伴。她时时在自己的日记中同契诃夫谈话:“唉,你何以会如此早年夭折?我何以从此无缘再跟你倾谈!”在给她的丈夫米多尔顿·莫里的信中说:“我是如此地感伤于身心的孤寂和身体的病痛,就像我再也无法恢复完整的自我……契诃夫会明白这种痛苦的。”
评论家历来认为,凯瑟琳·曼斯菲尔德从契可夫那里“借来”素材来写自己的作品,不少人无情地抨击她的创作有时就是剽窃。平心而论,凯瑟琳的作品的确是在大师提供的养分中进行的再度酿制和精心构造。就连俄罗斯文学界也认为,凯瑟琳·曼斯菲尔德的作品是对俄罗斯文学巨匠们的最诚意的恭维。凯瑟琳第一部被译成俄语的作品在她逝世前3个月出现在1922年9月的苏联报纸上。她的最后时光在法国枫丹白露乔治·古德杰夫主办的“人类和谐发展机构”度过。在这个有40多位俄罗斯文化人居住的,到处弥漫着奇妙的俄罗斯文化气息的环境里,凯瑟琳·曼斯菲尔德饲养动物,侍弄花圃,写作和生活得平静恬淡。西方报界也开始将她的艺术成就同契诃夫相比。1923年,苏联官方表示出对她的兴趣,苏联国家出版社出版发行了她的两部小说集的俄文本。稍后,她以自己作品中对下层民众的同情赢得了西方文化界的官方认可。60年代两种最权威的的英语教科书选取了她的小说《一杯茶》用做语法练习文本。
没有谁像凯瑟琳·曼斯菲尔德那样,用自己的创作惊扰过那么多的作家。人们说她像D·H·劳伦斯,又跟弗吉尼亚·伍尔芙有所类似。她创作的年代伴随着孤寂无着和病痛的折磨,她的作品因而较多涉及家庭事件和婚姻的不幸。她刻划人物细腻入微,时常在细节上精雕细刻。在她辞世多年之后,她对短篇小说这一文体的影响才渐渐被人们所认识和承认。她的一生恰似她在1921年写下的那篇着名的《花园茶会》,而她就像小说中的劳拉。人们看到一个单纯而执拗的富家女子从园会的喧闹中挣脱出来,勇敢地接近外面的世界,接近死亡的面孔。那是一副宁静的,与世上的一切都不相侵扰的面孔,这死亡的面孔看来甚至比她身边的活人更真实、更具活力、更漂亮。
1923年1月9日,常年罹患肺结核的凯瑟琳·曼斯菲尔德逝世,年仅35岁。在凯瑟琳的世界里,死亡是静穆和安逸,甚至是美丽的。她临终前的最后的一句话竟然是:“我喜爱雨,我想要感到它们落到脸上的感觉。”
在西方的男性作家当中,D·H·劳伦斯是真崇拜曼斯菲尔德的,他认为莫瑞在从曼斯菲尔德的纸篓里给读者淘东西,还说是“天才之作”。无独有偶,中国诗人徐志摩对曼斯菲尔德同样也是充满了崇敬之情。他可能是中国作家中惟一见过曼斯菲尔德的人,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却被她的才貌双全深深打动了。在得知曼斯菲尔德过世后,徐志摩深情切切地写下了悼念她的文章《曼殊菲尔》(当时的称呼)。
神秘隐喻的花神:乔治亚·欧姬芙
乔治娅·欧姬芙(GeorgiaO·Keeffe)98年漫长的一生,本身就是一则引人入胜的传奇。
自1920年代在纽约崭露头角,到1986年驾鹤西去,欧姬芙一生作画80年。她自31岁成为职业画家,一直画到生命终了,依然无怨无悔,并创下美国艺术史上第一位女性个展的纪录。她的才气与毅力,是她成为美国偶像级艺术家的原因,同时也使她在死后多年,仍然受到世人的谈论、推崇和景仰。
现代摄影之父史蒂格利兹,后来成为她的丈夫,他们的结合,可说是艺坛佳话。史蒂利兹为欧姬芙拍摄的全裸写真集,曾经引起世人的议论纷纷。而晚年的欧姬芙,与相差60岁小情人之间超凡脱俗的恋情,更是为人传颂至今。
欧姬芙永远不会被任何观念和潮流所淹没。当美国当代艺术火爆全球之时,欧姬芙已垂垂老矣,她孤独地生活在新墨西哥州的荒原,毫不关心世事的变化,她仍然在作画,那湛蓝的天空和无边的孤寂似乎是她永恒的题材。对于那些行动绘画和现成品的复制,她不屑一顾,她始终认为,艺术是从心灵中涌现出来的,是生命的呈现方式。她的艺术历程就是体验生命的历程,虽然她已远离潮流,但她在圣塔菲的小屋却是无数欧姬芙崇拜者的朝圣之地。
欧姬芙确实是神秘的,她的作品一经问世,在引起轰动的同时,也引起无数的猜测,尤其在世纪之初的那个传统势力仍十分强大而又躁动着现代主义的时代。欧姬芙的艺术是需要解读的,尽管关于她的评论不计其数,但她从不对自己的作品作出解释,就像她的生活一样,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召唤,总是使她不停地出走,远离人群,只在孤独与静寂中她才能与心灵对话。欧姬芙因为在艺术中表现了强烈的女性意识,被尊奉为女性主义的斗士,她勇敢地突破了男性社会的壁垒,为女性争得了艺术上的声名。她的裸体摄影写真,她那暗示着性器官的娇艳的花卉静物,她那充满超现实主义幻觉的骨头与天空,都被打上了女性主义的标记。就像有篇文章的标题“欧姬芙与男人的眼睛”说明的那样,她的裸照,她的花的隐喻都是对男权社会的挑战。显然有两个欧姬芙,一个是艺术的欧姬芙,另一个是女性主义的欧姬芙,这使她的影响超出了艺术界,普通观众甚至从她的现代绘画风格中读出了激进的社会意识。
只有欧姬芙生活中最真实的一面才能解释她的艺术,才能让她从神秘的面纱后面显现出来。欧姬芙不可能是一个真正的现代主义艺术家,她在本质上是自然之子,每当她在事业、精神和感情上陷入危机之时,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偏僻的荒原,回归大地母亲的怀抱,那是她的灵魂与自我的藏身之处。威斯康辛的阳光草原、圣心女中、静寂的乔治湖、诡谲的峡谷镇……它们都是欧姬芙生命的一部分,她的艺术正是从中生发出来的。当然,对欧姬芙影响最大的人物是美国前卫艺术的先驱史蒂格利兹,但是即使欧姬芙后来成了史蒂格利兹的夫人,他也不能真正改变她的心灵之旅,她的艺术仍然是按自己的逻辑发展,直到最后超过了史蒂格利兹的名声。
优美与癫狂的女性号角:阿奈丝·宁
阿奈丝·宁于1903年出生在法国巴黎,她的父亲是西班牙音乐家,母亲是法国歌唱家。阿奈丝九岁的时候,父母离婚。1914年,母亲带着她和他的兄弟移民到美国纽约。那是她后来发表的多卷长篇作品《日记》的标志开始,也是现代文学中首次从女性角度和用女性语言来描述一个女性对性的感觉。
到纽约后,阿奈丝·宁在公立学校念书,可她喜欢的是英文和文学,不喜欢标准式的教育,很快就退学了。随后,她成为公共图书馆的常客读者,在那里,她不用指南,而是按照书名的字母排列,一本本地读过去。可以说,阿奈丝是自学成才的作家。与此同时,她还学习了西班牙舞蹈,并达到相当水平。
1923年,阿奈丝·宁跟雨果·圭勒结婚,定居在纽约市皇后区。
1924年,她随丈夫到了法国巴黎;她的丈夫从事银行业,她自己上大学和学习心理学。
1932年,阿奈丝·宁发表了《D·H·劳伦斯:非专业研究》,这是对劳伦斯的性文学作品的首部女性评价。
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阿奈丝·宁返回美国,定居在纽约市,开始集中写作性文学作品。当时,她的生活很拮据,需要钱,阿奈丝就开始为一位书藏家客户撰写性文学故事,一页一美元。这些故事,后来收集到一起,直到30多年以后的1977年,即她逝世后,才得以发表,取名为《Deltaof Venus》(《爱神三角洲》)。
阿奈丝·宁的《爱神三角洲》这本小说,是现代女性性文学的启蒙作品;小说的语言文字不但充满了诗歌音乐感,而且也是现代性文学的女性语言的开拓性创造,冲破了男性独霸性文学的局面。“Deltaof Venus”的直译是“爱神三角洲”。在英文里,这是双关语:Venus是古希腊神话经典中的爱的女神,文学作品中常用“维纳斯”。“Delta”字面意思是三角洲,文学意思是“理想乐园”、“乐园深处”、“梦寐以求的归宿”等意义;此外,法国和美国有个西方古代学术研究分析考证,说明拉丁文的“三角洲”的文字和图案来自女性私部的象征化,因此,“Delta”还隐含“性”的意义,即“爱神的性乐园深处”、“爱神的性归宿”或“爱情女神的性理想乐园与归宿深处”等意。有这么多历史文化的东西在背后支持,可见小说标题的分量,也可见阿奈丝的作品绝非是单纯的和商业的性发泄。这样的双关语和多层意义的标题,用中文表达可能是顾此失彼、很难做到的,可以说,给出一个符合原意风格的中文标题,是文学艺术的再创作。
1977年,《爱神三角洲》首次出版发行,两年内,该作品销售量达200万册之多,属于当时发行量最大的作品之一;到1990年代,仅在美国东部,该作品就已经发行到第15版。1997年,《洛杉机时报》发表的一篇评论说:“阿奈丝·宁的《爱神三角洲》是一部充满了魅力和性感遍布全身的作品,不仅表明了她是一个真正的女性,而且表明了她是一位领先于时代的作家。”在美国颇为流行的《女性世界》杂志说,阿奈丝的《爱神三角洲》充满了创造力,她是个优美雅致的“坏蛋”。
然而,在阿奈丝·宁开始集中写作性文学作品的1940年代,所有的美国出版商都拒绝发表她的作品。于是,阿奈丝·宁用省吃俭用积攒起来的钱,自己印刷发行自己的作品。由于她的作品很特别,尤其是她对女性的性观念和性行为的描述和见解非常独特,阿奈丝·宁终于赢得了读者。1960年代,美国开始了“性解放”运动,她的作品开始受到广泛的社会关注。那个时候,阿奈丝已写作了几十年,人也60岁上下了,不过,她的小说和散文不但很迅速地成为最走红的作品之一,而且,也成为“性解放”运动的启蒙作品,阿奈丝也成为女性文学代言人。1970年代以后,阿奈丝被评为现代女性性文学的开拓者,对世界文坛的性文学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正如当时《纽约时报》的一篇书评所说,阿奈丝的作品是第一次由女性作家以完全开放的风格撰写的性文学作品,是当代文学中的女性语言的创始人,是缓慢发展起来、却有深刻影响的现代女性性文学的创始人。
阿奈丝·宁的作品包括诗歌、小说、散文和讲演集,已经翻译成瑞典文、日文、德文、法文、西班牙文、意大利文等版本,在许多国家出版发行;她的许多作品已经发行了多版,至今在世界各地的主要书店陈列出售。阿奈丝·宁的主要作品,除了《劳伦斯:非专业研究》、《日记》和《爱神三角洲》之外,还有《爱屋间谍》、《小鸟》、《亨利与琼》、《文学热情》和《赞赏敏感男人》等等;其中《亨利与琼》和《爱神三角洲》被拍摄成电影,均被列为性文艺经典作品。
阿奈丝·宁从1940年开始,与当时还没有成名的亨利·米勒共同以一个月100美元的身价,专门为一个藏书家写性文学故事。而到1977年,“性解放”运动达到高峰的时候,她谢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