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罢人散,天色已是苍茫。日头隐没在林立的高楼,阴影拉得长长。知了叫声尤其显得有气无力。
在长辈们的一致要求之下,李果儿留了下来,名义是要尽快和叶黎建立起良好的合作关系,互帮互助,共同成长。
叶黎且甜蜜且忐忑的送走了李叔夫妇。叶父去了公司,晚上不回来住。叶母青姨军叔则留在院子里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叶黎一人回来客厅,心情澎湃的瞅了眼李果儿,眼神想要荡漾却又不好意思太过汹涌。小美女自顾自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得叶黎回来,也没搭理。
必须得听从长辈忠言,因为长辈对自己实在是太好了。
叶黎暗自赞美着一众人。脑袋琢磨着要和李果儿套近乎。
“那个。。给,吃水果!”
叶黎恬着脸,决定主动凑上去搭讪,手里递着个粗大可人色泽黄灿灿的物事。额,当然,那是一个香蕉。
他努力调整着面部肌肉,力图拿出一个和煦灿烂的,柔和却又充满男性魅力的微笑,好在小美女那不知深浅的内心里留下些可观的印象。
“嗯,谢谢,我很饱,吃不下。”
李果儿盯着电视屏幕头也不转,手拿着遥控器在沙发上轻轻敲着。一口回绝了叶黎的意图。
长辈不在,很明显,李果儿根本就没有搭理叶黎的意思。
叶黎一根粗大的香蕉举在半空,俩玩意儿都好像是凭空多余出来的东西似的,脸上挤出的满分笑容还保持着,一斤尴尬满满下肚。
楞了半晌,叶黎方收回那条丢人现眼的胳膊,狠狠把那个低三下四的香蕉剥了皮,三口两口吃掉。
这是什么情况?翻脸不认人不是!欺负人!
叶黎愤愤不平,心想好歹自己也算小鲜肉一枚了,虽然世面见得少,但我书读得多啊!这魅力无边的一张俊脸你怎么能视而不见!
于是又不死心的问道:
“你喝什么不?我去给你拿?”
“不喝,谢谢。”
李果儿显然并不打算给叶黎面子,兴趣盎然的拿着遥控器搜索节目。
叶黎心中郁闷,起身出了客厅,拐进厨房,看见帮佣大妈正在收拾碗筷。便走出房子,来到院子里。
叶母等三人正在院子里不知讨论着什么。
叶黎凑上去,三人就止了谈话,六只眼睛齐齐盯着他,叶黎未言先怂,自觉有些讪讪。
“出来干什么?果儿是客人,陪人家多说说话?”
军叔一脸严肃,语气却有点戏谑。
叶母青姨一脸深以为然。
“陪不了。你们一不在,都不带搭理我的!我还是出来跟你们聊吧!”
叶黎硬着脖子说。抬眼看了看天空。
其时夏日的余晖正是妖娆,西边天幕一片绦红,往东去渐变成了青黛色。
有一小群鸽子在高楼间飞行而来,穿过头顶的天幕,逐渐升高,融化进绚丽万分的晚霞。
知了们已叫得疲惫。这会儿收声安眠。
“这才第一天见面,你还指望人家女生怎么样?自然点,绝对没问题!”
叶母揽过儿子,帮他整理下有些乱了的头发,说道。
“走,我去给你拉扯拉扯!”
俩人进了客厅,李果儿仍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似乎一直没动。。
不,不,天呐!她手中拿着的香蕉是怎么回事?不是太饱吃不下么?我有这么遭人嫌!
叶黎只觉得一万匹神兽自脑畔呼啸而过。心中羞愧万分的少年一时间差点热泪汹涌。
李果儿听得有人进来,扭头看见叶母,当即坐直了身子,向叶母问好。
叶黎打酱油路过,被无视。
“小果啊!小黎多年没来H市了,你一会带着他四处转下吧!”
叶母笑靥如花,慈爱安详,给儿子拉着红线。
叶黎心中万分感动。亲妈果然是世界上最最靠谱的人!
“行啊!苏姨,那要不我们现在就出发?”
李果儿一口答应,把手里吃了一半的香蕉搁桌子上,站起来身子。飘
飘长发搭在肩膀上,樱唇翕合。喔,还有涂成粉红色的指甲,在那双白皙细小的手上,勾人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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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人流稀疏的街道,两旁植满梧桐,树叶正是青翠,枝干上有知了干巴巴的蝉蜕。
叶黎拖着人字拖,踢踢拉拉的走,前方两米距离,李果儿双手插进裤子口袋,走的亦是惬意。
两人都不说话。
李果儿穿了黑色的连衣裙,及膝,露出光洁的小腿,白色帆布鞋,短袜上一圈可爱的粉色蕾丝。
叶黎后面低着头拖拉着走,时不时瞅上一两眼李果儿。深觉气氛怪异。
路尽头不远是个公园,颇为可观的面积。广场上跳舞的大妈们已集合完毕。
李果和叶黎一前一后踱进了公园。找了一干净草坪,李果一屁股坐下,掏出手机专心致志的玩起了游戏。
叶黎无奈,手机洗完澡就没装兜里。这时候显得手脚无措,又不好意思再搭话,只能跟着坐下,一双眼四周瞅来瞅去。希望能瞄见一个养眼的妹子,以安慰自己多次受伤的心灵。
天幕深蓝,云朵红了边。清风徐起,青草香弥漫。
结果瞅了半天,一个美女也没能瞅到。倒是看见三三两两闲逛着的众人突然飞快朝一处聚拢。
有热闹看?这怎么能错过,我辈青年,当高举围观大旗,逢闹必挤之。
眼看着人群飞快聚成一团,李果儿戴着耳机貌似在听歌,叶黎生恐错过精彩之处,也顾不得多说,站起来拍拍屁股就往人群里奔。
围观群众围成了个大圆圈,三四层厚度。叶黎仗着身长力壮,气喘吁吁的挤了进去。
只见六七个人被围在中间,一男孩满脸血迹蜷缩在地上,旁边是一温婉可人的女生,面容悲切,竭力阻止着其他几人印向男孩身体的大脚。
叶黎不屑撇嘴,还以为什么奇闻异事,原来是地痞欺负小情侣!可看性实在不高。不过H市市民素质堪忧啊,这大庭广众的,踹人也藏着点不是!
不过话说那女生倒是长得不错,马尾白裙子,容颜娇俏。。
等等,白裙子?马尾?我了个,这不是先前自己问路那个吗?
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必是背运时。
叶黎一时纠结起来:怎么办呢,热闹是看不下去了,毕竟人家大大小小也帮过自己?一旁站着看人被欺负自己乐呵这种事,实在做不出来!也不能一走了之啊,看见了总得做点什么吧!
叶黎仔细揣摩下那几个以力欺人的莽夫,不说人高马大,也算是健若常人。看打人套路,明显未经训练,武力值应该不高,自己虽也没经过什么训练,但自小练着奇术,抗击打能力刚刚的。
罢了罢了,就管上这一次吧!来H市后的第一天,就遇到这种事,可怜的人生。
打定主意。叶黎便蓄力冲出,一脚踹在其中一个个子最高的哥们屁股上,高个儿猝不及防,踉跄着险些栽倒。
其余众莽夫一下就怒了,这年头出头鸟还真少见,这伙计也不掂量掂量,打不不死你丫的!
当下几个人放开了倒地男,拳头大脚腿法巴掌,一涌而上,全朝叶黎身上招呼。
叶黎坚持了大概两秒,就抱头下蹲,也不反抗。一时间刚换的衣服变了花样,脚印手印在上面涂得一塌糊涂。
“我已经报警了,再打都给你们关局里去。”
叶黎抱着头大叫。
旁边原先挨打的哥们被叶黎解放出去,这会直起身子,正哆嗦着拿出手机,貌似是要报警什么的。
白裙子女生扶着他,泪眼婆娑,看也不看挨打的叶黎一眼。
围观众人看的热闹,有的甚至已拿出了手机开拍。
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叶黎心中痛苦万分,想着应该先让人报警再进去挨揍的。这下好,这几个孙子可真能打爽了。围观群众明显指望不下啊!
越想越气闷,虽然身负奇术,挨几下打也并无大碍,但任谁被当沙包,心里也不会舒服。不行得赶紧找地儿学点打架本领才是,反正老爷子现在也看不到..。
这样想着,脑袋里突然闪了一下,对了,李果儿还在呢!可千万别过来啊!被看到就丢人丢大发了!
正自乱想,忽然听到人群脚步声嘈杂起来。一声男高音的惨叫,接着身上挨着的重击忽然停了下来。
叶黎松开手抬起头,几个施暴人此刻围在一边,细看发现原来那个高个哥们正搁地上躺着,动也不动弹。
“赶紧起来,你可真够男人的,挨打经验很丰富啊!”
李果儿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叶黎一个冷颤,心想说什么开什么,这可怎么是好。
转头望见一身黑色连衣裙的女孩,散着的头发扎成马尾,满脸怒气的看着他。
一张老脸无处安放。
这情况,难不是李果儿大发神威,救了他这堂堂的一条大汉?这貌似不太科学!
“哪几个打你的?自己去打回来!”
李果儿很有长辈范儿,指着叶黎鼻子说道。就好像自家孩子学校吃了亏,不能认怂,打回来就是。
叶黎看了眼那几个人,躺着的高个这会坐起来了,双手护在裆部,一脸便秘的样。
先前的挨打男刚挂了电话,这会正瞅着自己在和白裙子女生说着什么。
剩下的几个完整战力,则在一旁虎视眈眈盯着李果儿。
“今天这事咱完不了?你也太狠了点,有你这么踢人的吗!要是我哥们有什么大碍,就算你是女生也别想我们放过你!”
其中一矮胖青年对着李果儿恶狠狠说道:
“还有你,犯贱别地儿去啊!还他。妈见义勇为,也不看看自己什德行。”
这是在说叶黎。
叶黎瞅着护裆经行时的高个儿,心下明白,暗自想笑。李果儿这招是太狠了点。
矮胖青年话刚说完,叶黎就觉得耳畔有风吹过。轻柔冷冽。清幽的香味徐徐不散,勾人心魄。
却是李果儿一箭步上前,右手握拳高高举起,一把砸在了矮胖男脸上。
风轻云淡。矮胖男一声不响,站立不动,两行鲜红鼻血留下,滴到地面发出“啪、啪”声响,眼圈发红,两行热泪涌出。
一时间叶黎愣住了,打人多人组愣住了,挨打男白裙子女生愣住了,围观群众也全愣住了。
彪悍的人生虽不需解释,但彪悍的女生这是原因何在!
“不打就走,你这么怂,叶叔苏姨他们知道知道么?”
叶黎羞愧难言,顿时泪流满面,当然落荒而逃。跟在李果儿背后亦步亦趋。
广场上诸人目送两人离开,竟也无人阻拦。
两人走出公园,一辆警车鸣着笛飞快驶来。叶黎下意识整理下头发,拉了拉衣服。看着眼前黑裙的李果儿,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
梧桐树在晚风中摇动树叶,发出沙沙声响。骑单车的少年载着女孩一路远去。
余晖渐去,路灯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