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商走后,董娴将选好的衣料递给琳达:“琳达小姐,这些都是纯正的中国丝绸,你可以用来做衣裳。”琳达抖开衣料,美丽的图案令她爱不释手。
“真是太漂亮了,我该怎么感谢你呢?”琳达道。
董娴道:“不用了,你喜欢我给你的东西,我也高兴呀!”
琳达道:“我今天就要回去了,我还有一个要求,不知道夫人能不能答应。”
董娴拉着她的手,轻声说道:“说吧,能做到的我都会答应的。”
琳达满面羞涩地说道:“我请求你把国姓爷借给我一会儿。”
董娴闻言,立时不解地瞪大了眼睛:“你要借国姓爷做什么?”
琳达扭捏地道:“听说厦门的海滩很美,临走前我想让国姓爷陪我去海滩看看。”
董娴犹豫了一会儿,有些为难地道:“他陪你去看海,人家会笑话的。”
琳达道:“你是他的夫人,你同意了就可以了,不关别人的事。再说我长的也不难看,是吗?别人有什么好笑话的?”
董娴居然被她逗笑了,推了她一把道:“国姓爷就在海滩,你去吧!”
12
台湾。贝德尔带着郑芝魁和郑泰来到总督府外,描南实丁走了出来,他拦住了郑泰:“郑泰先生,请在此等候。”郑泰气恼地问道:“为什么?”描南实丁耸耸肩:“很抱歉,总督大人只愿意接见郑芝魁大人。”郑泰正色道:“中校先生,你又不认识我郑泰了?”描南实丁笑道:“我当然认识你,郑家的财神爷,但现在总督大人对您不感兴趣。”站在一旁的郑芝魁拍拍郑泰的肩膀安慰道:“泰儿辛苦一天了,休息一会儿也好,有国姓爷的亲笔信,加上我这张老脸,我就不信荷兰人敢不放船!”
这时,描南实丁走到郑芝魁面前双手一摊,道:“请吧,郑将军。”郑芝魁向郑泰示意了一眼,跟随描南实丁走进揆一总督的办公室,揆一忙起身迎接。
揆一张开双臂道:“亲爱的定远侯,很久不见了,近来还好吗?”说着,他上前要拥抱郑芝魁。
郑芝魁道:“好个屁,老子差一点被国姓爷砍了头!”
揆一非同小可地吃了一惊,放下手,道:“为什么?”
郑芝魁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抱怨道:“还不是因为你们!”
揆一真诚地道:“将军,你为荷兰王国所做的贡献,我们是不会忘记的。”说着,他转个话题问道:“将军怎么亲自来台湾啊?”
郑芝魁坦诚地道:“我这次来是要你帮忙的。”
揆一“哈哈”一笑道:“我们是老朋友了,说吧,需要我帮助你做什么?”
郑芝魁单刀直入地道:“你扣了国姓爷的八十艘商船?”
揆一纠正道:“不是我扣留他的商船,而是这些商人希望得到我们的保护。”
郑芝魁正色道:“你必须把商船还给国姓爷。”揆一听罢,脸色有些不好看,他生气地点上雪茄,良久,喃喃说道:“不可能,我正要用这些商船建立一支远洋船队。”郑芝魁见揆一如此固执,便掏出郑成功的信递给揆一。“总督大人,这是国姓爷的亲笔信。”揆一接过信,他看了两行便将信撕得粉碎:“好个郑成功,竟然威胁我要封锁台湾!”站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描南实丁这时火气也上来了:“总督大人,就让郑成功来封锁台湾吧,上次让他逃掉了,这次荷兰舰队一定会让他有来无回!”郑芝魁走到他跟前,拍着他的肩道:“中校,你冷静一点。如果你们和郑成功把关系搞僵的话,受损失的恐怕只会是你们。”描南实丁硬碰硬道:“将军,请别忘了我们东印度公司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舰队!”郑芝魁点点头:“这个我知道,但你们的舰队远在巴达维亚,从巴达维亚到台湾,最快也得航行十天吧?而国姓爷的舰队是在家门口作战。”揆一沉思片刻,插言道:“将军认为郑成功有能力封锁台湾岛吗?”郑芝魁点点头:“郑成功如果不去反清复明,是完全有能力封锁台湾岛的。那样的话,台湾就成为一座死岛,不要说生意做不成,连你们的生计都将难以维持。”揆一拍拍郑芝魁的肩膀:“老朋友,我知道这次你是要戴罪立功,如果我不归还国姓爷的商船的话,恐怕你回厦门以后性命都保不住。这样吧,为了我们的友谊,我或许可以考虑帮你这个忙。”
郑芝魁软中带硬道:“不要说帮我的忙,这样的人情我还不起,我郑芝魁怕什么,砍头不过碗大个疤!”
揆一哈哈大笑:“郑将军,看来我帮了你的忙也落不下这个人情啊。”郑芝魁也笑了。揆一寻思道:“我还有一个条件。”郑芝魁问道:“还有什么条件?”
揆一道:“我的表妹琳达前两天去厦门了,到现在没有消息。”听见琳达的名字,郑芝魁一哆嗦。揆一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继续说道:“表妹很任性,私自跑去大陆,一定是国姓爷的人把她扣留了,只要国姓爷放人,我马上放船!”郑芝魁明知故问道:“你说她叫琳达?”揆一惊喜地道:“你怎么知道的,她当真在你们那边?”郑芝魁道:“你放心吧,过两天琳达就会回来。”站在一边的描南实丁怀疑道:“这么有把握?你见过琳达了?”郑芝魁连忙摇头否认:“没有,没有。但我听说她在国姓爷那儿做客,很快就会平安归来的。”
揆一听说表妹有了下落,精神为之一振:“老朋友,你帮了我一个忙,我也还你一个情。关于那些商船的事,等我见到表妹了,就会给以放行。”
13
郑成功和柳圆圆在厦门海滩漫步,身旁巨浪滔天。他们两人走着走着,许久不说一句话。忽然,柳圆圆有些激动地张口对郑成功说:“国姓爷,自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把我的灵魂带走了,从那时起,我就想跟随着你,永远都……跟随着你……”
郑成功深情地说:“圆圆,我何尝不知道你的心情,我郑成功也不是一块石头。但是你是个很危险的人。”
“危险?”柳圆圆吃了一惊,“我?我早已跟黄炎断绝了一切关系,我那时太愚蠢了。他根本不值得我去爱!”
郑成功肯定自己的观点道:“是的,黄炎不值得任何人去爱!我说你很危险,是因为你是一个小妖精,哪个男人一旦迷上了你,就肯定会醉倒在温柔乡中不能自拔,就肯定会误大事!”
柳圆圆闻言凄然道:“我只是个烟花女子,哪有国姓爷说的那么厉害?”
郑成功笑道:“这就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着,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了一下,又各自低下头,继续漫步在巨浪前。柳圆圆停下脚步,转脸直直盯着郑成功:“圆圆就把这一生压上赌一把,输了,也就输了。”郑成功轻轻地搂过她的肩膀:“圆圆,谢谢你一片真情。我郑成功……不敢承受……”这时,琳达忽然冲上来,她将郑成功拉到自己身边:“柳小姐,国姓爷现在属于我。”柳圆圆嗔怪道:“你这个红毛丫头,说胡话吧?”琳达认真地道:“我是向夫人借的国姓爷,夫人是国姓爷的妻子,你是什么?”琳达的一句话似钢针扎在柳圆圆的心头上,她顿时涨红脸,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琳达见状哈哈大笑:“没话说了吧,你也可以向夫人借国姓爷呀,不过,她不会借给你的,万一你借去不还怎么办?”
这时,郑成功呆呆地盯着琳达,琳达的头顶又出现那片绚丽的霞光彩云。柳圆圆见状,有些气恼地道:“国姓爷,你从来都没有这样看过我!”郑成功伸手制止她:“圆圆,你看琳达……”琳达得意地望着柳圆圆:“看看国姓爷对我怎么样?你死心了吧。”此时,郑成功犹如梦游一般,琳达上前亲吻他,他也浑然不觉。琳达转向柳圆圆说道:“柳小姐,你是不是可以走了?”柳圆圆哭了:“好,我走,我永远离开你们。”说罢,她扭身跑了。
14
厦门。郑成功府董娴的房间内,郑经正与董娴坐在床上交谈。郑经靠在董娴的腿上说道:“阿妈,阿爸送琳达姑娘上船,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回来?”董娴答道:“一去一回,哪有这么快?”郑经不满地说道:“阿妈,阿爸好像对琳达姑娘很好……”董娴嗔怪地指着郑经的额头:“你小孩子家懂得什么?琳达姑娘见的世面多,人又大方,你阿爸多跟她说几句话,这有什么?”
郑经嘟噜道:“其实我觉得圆圆阿妈挺好的,她喜欢阿爸也喜欢我。”
15
茫茫夜色笼罩着台湾热兰遮城港口,一名侍卫将描南实丁带进郑泰的船舱。描南实丁进到舱里,向郑泰弯腰鞠躬道:“荷兰海军中校描南实丁拜见郑泰先生!”郑泰装作不认识地道:“哦,我们认识吗?”描南实丁苦笑道:“白天的事情,郑泰先生一定是误会了,总督大人完全是为你的安全着想。如果我们把船让你领回去了,郑成功能不怀疑你吗?”郑泰道:“为什么揆一可以和郑芝魁密谈而将我拦在门外?”描南实丁道:“实话告诉你吧,郑芝魁将军也是我们的朋友,关于我们和他的合作,我们不希望第三者知道,我们和你的合作关系也同样对郑芝魁将军保密。”郑泰正色道:“描南实丁先生,我希望你们不要背着我耍什么花招。”描南实丁诚恳地道:“怎么会呢?你是商人,商人关心的就是利益,生意之外的事情你还是不知道为好。揆一总督让我问你,硫磺什么时候能运来?”郑泰爽快答道:“随时可以,但价格我们需要再谈。”描南实丁惊讶地道:“我们不是早谈好价格了吗?”郑泰道:“那是以前的事情了,你知道,为了给你们运硫磺,我差点连脑袋都丢了,价格至少翻一倍。”描南实丁恼道:“翻一倍,这是不可能的!”郑泰软中带硬地说道:“那我就不为难中校了。”描南实丁咬咬牙:“好吧,十天之内我们必须要见到货!”郑泰道:“没问题,你准备好货款就可以了。”
第二天,热兰遮城炮台上,揆一举着望远镜向海上⑼。茫茫海面上,不见一片帆影,只有海鸥在飞翔。揆一自言自语地道:“琳达怎么还没有回来?”描南实丁在一旁进言道:“总督大人,国姓爷是不是不肯放琳达小姐回来?”
郑芝魁见描南实丁在挑拨离间揆一与郑成功之间的合作关系,针锋相对道:“我相信琳达会回来的。”揆一又举起了望远镜,望远镜里的海面上,一艘帆船正渐渐由远而近驶来。
揆一万分欣喜地对郑芝魁和描南实丁说道:“琳达回来了,走,去码头。”说着,他们三人一起下城,向码头奔去。三人刚来到码头,琳达乘坐的船正渐渐靠岸。琳达在船上向码头上的表哥揆一招手。怕琳达认出他,郑芝魁赶紧转身:“总督大人,我现在可以带着商船起航了吧?”揆一点头:“当然可以。我要给琳达举办个欢迎酒会,你没有兴趣参加吗?”郑芝魁闻言连连摇头:“不不不,我这次来是戴罪立功的,早点回去对我家人的安全很重要。”
揆一表示理解道:“好吧,我不留你,我们后会有期。”两人正在说话时,上岸的琳达突然一头扑进揆一怀里,揆一高兴地抱起她转圈。
郑芝魁赶紧一把拉过郑泰,像贼一样溜了。这时,郑芝魁、郑泰的离去并没有引起揆一的注意,揆一仍沉浸在与表妹团聚的欢乐和幸福中。揆一捧起琳达的脸:“你没有事吧?郑成功没有对你怎么样吧?”琳达道:“我这不挺好的吗?看把你急的,说实在的,我都不想回来了。”描南实丁在一旁责怪道:“琳达小姐,你以后可不能再这样冒险了,你知道总督大人这几天怎么过的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天天祈求上帝保佑你,连做梦都想着你回来。”琳达笑道:“表哥,你的祈祷上帝一定听见了,我不是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吗?表哥,你有机会也应该去中国大陆看看,国姓爷可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将军。”揆一闻言惊道:“你见到郑成功了?”琳达兴高采烈地道:“是呀,他的太太还送了我很多礼物。”揆一不为表妹的话语所动,他警告表妹琳达道:“郑成功是个很狡猾的人,你不要被他的表面所迷惑,我被他骗了好几次了。”琳达不耐烦地道:“我又不是军人,又不和他打仗,他骗我做什么?再说了,我觉得他挺可爱的。”描南实丁在一旁笑道:“琳达小姐,你才去厦门两天,怎么就替郑成功说话了?”琳达白了描南实丁一眼:“郑成功是很可爱呀,不像中校先生这样招人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