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省的作家代表大会前天降下了帷幕。十年磨一剑,这一届距上一届会议的时间,竟相隔11个年头!会前,接到通知,我没有打算参加这种会,因为我是做经济工作的,经济工作是我的本业,我学经济干经济,二十来年都在经济工作上岗位上摸爬滚打,虽然我自幼喜爱文学艺术,与诗词文章书画翰墨结下不解之缘,可那只是一种爱好,没指望能有什么出息,即使出了一点所谓的成果,也是不经意间自然而然的事,我当这些爱好是我的一种生存状态,当然它对陶冶我的情操,丰富业余时间的生活,确实起了作用。我的业余时间从不感到无事可做,感到寂寞,感到有什么烦心的事,进了那一间斗室,什么功名利禄得失利弊,也都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实在享受了平静和安详。这些年,许多这样的会我都没有参加,我没有参加,是因为我没有时间。可是后来又接到催会的电话,有省里来的,有襄樊来的,说我是特邀代表,襄樊县(市)级也只有两个人,不能不去,不好意思,于是我只有向上级请示说明,没想到领导那么开明,鼓励我去参加,于是就去了。
去了,没想到,会议竟开得那么隆重!全省文坛的知名人士济济一堂是自然的事,说它隆重主要是说省里的领导对会议是那么地重视,省委常委除一人在外地开会外,都参加了开幕式,书记讲了话,省长作了报告,作家们大都觉得激动。领导到会,哪怕只是一种形式或者礼仪,却象征着文学艺术的地位。是呀,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能够长留人间的,除了文化——这当然是广义的文化,还能留下什么呢?文学艺术虽然不能代表文化的全部,却无疑是文化中最精华的部分。是文化的阳春白雪。物质的一切,可以创造,而文化的历史,却无法复制。我们现今所能感受到的文化,多是由文学艺术留给我们的,譬如《圣经》、譬如《荷马史诗》、譬如《论语》、《春秋》、《诗经》、《离骚》和《史记》,还有印第安人的城堡以及巴比伦的遗址。现今社会中多少受过教育的人,谁没有因为那些好的文学作品,曾经激动不已或者是热泪盈眶呢?在受到强烈的感染时,谁没有做过也想当一个作家艺术家的梦想呢?谁不想让自己的文章写得更好一些而受到人们的赞赏得到大众的共鸣呢?谁读到了好的作品不心血来潮拍案叫绝呢?不管历史如何地历尽曲折,如何地九曲十八弯,可表现历史的,除了文化,还有什么我们能够读解得到呢?
诚然,现今由于我国正处在改革转制时期,文化一时的迷惘总是难免的;历史总是在不断的循环往复地进行着,即使再繁华的盛世,也不可能由文学艺术来代替一切,文学毕竟得与生活同在,没有了生存的基础,没有了人,皮之不存毛之安在?没有了人,所有的文学艺术又能怎样地保留和继承呢?恰如物质和精神,物质不存在,谁去和你抬杠精神会单独地无所依托地存在呢?可是既然存在了物质,世界上既然有了如此的人,那精神有时候甚至会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抗日战争期间,河口人张光年作词《黄河大合唱》,还有东北人传唱的《松花江上》,一时间大江南北长城内外,中华民族的儿女们唱着这些歌儿热血沸腾地奔赴战场,它的作用是一颗原子弹可以比拟的么?人类的存在和发展是个事实,那么,文化的存在和发展就必然与之相适应。中华民族是一个有着悠久文化的泱泱大国,所以我们的祖先们称她为中国。我们的《易经》和《诗经》在当时七岁小孩都在传诵的时候,西方的《奥德赛》还在摇篮之中呢!尽管我们现今社会中的人由于经济转型显得浮躁,尽管由于我们这样的大国在近代一百多年里落了伍回头一看百废待兴需要做的事很多因此薄待了文化,尽管我们的文化在新的历史时期还没有找到更适当更符合时代要求的定位,但这一切都不过是一个必然的过程,一个需要等待的需要渐渐成熟的过程。况且,文化自身也有个如何适应时代的问题需要认真解决。但是,无论如何,文学艺术总是要存在要发展要创造要前进的。
文学艺术是建立在社会之上的象牙塔。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仅有的“三个代表”中,就有代表先进文化的发展方向这一条呢?没有文化的民族,文化不能不断发展的民族,是没有前途的民族。所谓先进文化的发展方向,依我的理解,一是前瞻性,就是文化艺术作为精神产品,要为未来社会的进步起促进作用;二是健康性,就是文化艺术作为社会精神产品的消费,不能带来不利于社会进步的副作用;三是大众性,就是要适应现今社会大众的消费需求,为最广大的文化消费者服务。这三点,是辩证的。第一第二点说到底就是要具有好的引导性,使精神转化为物质的过程更有利于人类社会的进步与发展。前瞻性作品的生产需要伟大的天才,而文化的健康性需要良好的管理。大众性,不能简单地依据社会上哪一个文化消费层次人数的众寡来划分,对哪一个文化消费层次的人们来说,都是需要文化消费的,这就要求文学艺术等精神产品的生产要多样化,能够适应社会上多方面的文化消费的需要。“下里巴人”是需要,“阳春白雪”也是需要。现在通俗文学盛行,有的人不理解,其实是正常的,因为社会上能够有“阳春白雪”鉴赏能力的,毕竟是少数,而能够合唱“下里巴人”的,相对众多,否则,“阳春白雪”也不能称其为“阳春白雪”了。人类文明如何发展,可差别总是难免的。“下里巴人”升级了,那么“阳春白雪”也会上升到更高一层的档次。如果从事庄重文学的人忽视了这一点,那么他就会枉自不愉快,他就会耐不住寂寞,他就是自找烦恼。可是话说回来,成就和记载历史的文化,绝不是通俗文学可以承担得了的;千秋万代能够流芳千古的东西,除了庄重的能够令人信赖的文化艺术,还有什么呢?文章千古秀,仕途一时荣。所以李白才宁愿抛却繁华而去漫游,陶渊明、孟浩然宁愿终老山林在“归去来兮”中自得其乐,司马迁受了奇耻大辱却写下了永垂史册的《史记》。许多文化对历史的贡献,往往不在今日就能明显看清,经过若干岁月的过滤,才彰显得清朗明晰。
枣阳是个小地方,小地方就是小地方;相对全国来说,湖北也不能算大。历史以来,“惟楚有才”,中国诗人有名字记载的,能够称得起为伟大的诗人的,不是从屈原开始的么?屈原不就是湖北人么?这次全省的作代会,真是湖北的文化名人荟萃的一次盛会。方方,明显地看得出来,她的创作欲望高起来;池莉,一个高产的作家,就像一口抽不干水的丰井;这两人,都是女性,“谁说女儿不如男”!刘醒龙,曾几何时,还是一个投稿无门的写作狂,可一部《凤凰琴》,还有《秋风醉了》等等,得了大奖,于是便饮誉文坛,“春风得意马蹄疾”,写作从此无艰难。邓一光,一个现在已经剃成平头的靓男,可能是因为洗头可以节约点时间才把头发弄得那么短的吧?陈应松,还是我十几年前看到的那么英俊,难道从事写作可以让人变得年轻,去年二十岁而今年可以为十八岁么?他的《大街上的水手》,今年又拿到了一个大奖。看起来,写小说的似乎有好市场,因为以上说的几位朋友,都主要是搞小说的;可是,搞小说,搞长篇的小说,尤其是有影响的小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像到山上拾石头那么容易,谁不能一出门就能担一箩筐回来?诗现在正是阳痿,其实,诗是所有文学艺术中最精华最精锐最神圣的东西,是象牙塔上的塔尖,可是由于没有找到最能切入时代主题的表现方式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诗正是阳痿,弄得不三不四酸不溜秋的,谁之过呢?以致使人一提起诗便口流酸水,可叹。看起来,诗还是应该有些规范好,否则鉴赏者用什么标准去把握诗的尺度呢?中国的诗,不是有光辉耀眼的时代么?从那些时代看,还是要有一些规范好。散文,人们往往把随笔等等,也都划入这一类,似乎写者多,写成大气候的却不多。有人以为散文是豆腐块,写散文还不容易?小学时就在写呀;有人以为散文是小东西,不能扛鼎;其实写好散文不容易,那不是装腔作势能够写出来的;历史上,留下了《红楼梦》,可留下来更多的,却是散文,譬如《古文观止》里,精彩的散文篇章有好些呀!随着传媒技术的发展,现今电视剧文艺小品也都有好市场,是文化的一个亮点,只是得把握这种体裁的写作方法罢了。不管哪种文学表现手法,只要能够写出好作品,都是会受到欢迎的。全省的作协会上,省里的领导提出要把湖北建成文化强省,如果真成为文化强省了,像深圳特区像广东像江苏像山东,经济也就会有更好的发展。
发展经济,离不开精神文化产品的再生产;精神文化产品的丰富,也离不开经济发展成果的反哺。一个社会的所有存在,都是无不相互关联的。就像我们每一个自然人,既是物质的人,又是精神与物质统一的人。我们认识了这一点,便不会用机械的教条的孤立的互不兼容的眼光来看待文学艺术以及一切的社会现象。枣阳这几年文学艺术创作的势头很好,有一批人业余耕耘在这个领域里,难能可贵,不管成果如何,应当受到尊重,祝愿他们能够有好的成绩,有更可意的收获,既有益于己,也有益于社会。盛会归来,《枣阳报》相约一定要我说点什么,盛意难却,说点什么呢?于是,就说以上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