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国是个万国之国。虽然它很小,瑟缩在曼哈顿浩如烟海的楼群里,可是它却是个大世界。
在这里,除了看各国奉献的艺术品,看电子影像说明和图片展览,看经常在电视里看到的圆形会场和国际会议中心,听联合国的传奇的事迹和功绩,没有其他的具体物品可供我们携带。在规定的我们能够看到能够听到的项目完成以后,工作人员才把我们又一次领回到底楼,说联合国能够使大家有所留念的,只有买点儿邮票,这邮票只限于在联合国内使用,出了这个范围便不通邮,而且邮票都是联合国唯一制作,也算很有意义。于是,大家便买了一些。我此时空发奇想,不如在这里发回两张贺卡,万里传鸿书,也算真正是有价值而且也算是浪漫式的纪念物呢!
我记得,一位朋友,他到美国来,在万里之外享受另一个国度的快乐时,没有忘记从闹嚷嚷的华尔街给我发一张贺卡,写上我的拼音名和他的拼音名,要是在国内这样写字发信,人家一定笑话,所以也算有纪念意义,我至今还保存着它。他是没有到联合国来吧,要是到联合国来,也该从这里发才更好。
我先选了两张卡,一个是印有中国奉献给联合国的那尊玉雕照片,玉雕晶莹剔透,雕工精细,光彩夺目,栩栩动人,充分体现了中国人博大精深的文明。另一个印着联合国标志和旗帜的图片,属抽象型的那一种,中间有些浅色的波浪横线,想必是隐含着国际上需要一个有效的平衡机制的寓意吧。然后选了两张邮票,背景是一望天蓝,蓝得泛青,蓝得清醒。清醒的蓝下,有一处不知是非洲或者是南美洲的民居,在一带远山和一片草青里独立着,我欣赏它象征着世界人文精神。我把贺卡写好,端端正正地贴上邮票,一封寄给家里的太太,一封寄给在武汉读书的女儿。
我想,当太太看到这张贺卡时,会有一种安全感,是对我远行以来一直持有悬望的释然的安全感。美国太恐怖了。不,不是美国恐怖,而是恐怖分子将美国搞得太恐怖。去年的行程,因为“9·11”屡次推迟,后来又有了皇后区的那一次坠机,一推再推直到今年。来这里后,美国又对阿富汗实施“蟒蛇行动”,又传出美国还要打伊拉克,美国这样子,有亲人在美国的,看电视听报道,自然会十分担心。有这张卡,也会给家人吃一颗定心丸,至少说明这一天以前,一切平安无事。我看得到,太太收到了这张贺卡,一定会当着儿子的面,笑着给他看。寄给女儿的那一张,目的是为了让她首先感觉外国。有亲人在国外,人的国外意识和大世界的观念,自然要强烈一些。年轻人,没有世界观念不行。没有世界观念,中国未来的事就办不好。未来要靠年轻人来承载。
谁知,直到我回国以后,问起贺卡的事,太太说,没有收到呀。我想,可能是我匆忙中写得不规范,有什么地方不清楚,没法投递回来么?电话中顺便问女儿,她也没收到。我又想,是不是仓促中投错了邮筒,投到邮向欧洲或者大洋洲那里的邮筒里去了呢?也罢,反正人回来了,于是也就没有再想这件事。又过了良久,突然一天,太太下班回来,扬着一张小卡对我说,你看,这东西今天才收到。我竟问啥东西,她说贺卡呗。我一看,正是我寄回的那张卡,我已经将它忘到九霄云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