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狮镇的群众,听到县里有命令,要抽壮丁,三丁抽一,五丁抽二,就是说兄弟有三个,先抽一个,兄弟有五个,就要抽两个。县里有命令,各乡各保的乡长、保长都活跃起来了,耀武扬威,到处抓壮丁。镇上青年听到风声,能跑的早跑了,镇上突然冷淡了,不说适龄当兵的男青年,镇上的女青年也都跑光。王老板把三个女儿都送到远房亲戚家去躲起来。康大侠是王氏药店的大恩人,王老板为了他恩人的生命安全,明里把他解雇了,暗里工钱照付。有时为了照顾重病人,他才让康大侠偷偷回店里看病,离店五里路远就安排人放哨,他知道孙建尧要报复康大侠,所以他十分注意康大侠看病时不能出丁点问题。他还暗里从家里马房打了一条暗道直通后山土地庙外的松林。王老板昨日又得到不幸消息,女儿凤珠,突然病倒,他邀康大侠去看女儿。
离家五十里路外,一个老松林深处,有一个小户人家,姓王,名叫王大炮,他家有个老娘,还有一个妹妹叫王桂花,年约十九岁,三人相依为命,日子虽过得不富裕,也不算贫穷,王大炮年已三十五岁,性格粗鲁,还没找个合乎性格的媳妇,大炮疼爱妹妹,孝敬老娘。家里有一杆土铳,大炮常打一些飞禽走兔,闲时,大炮也爱好舞枪弄棍,虽不算精通武功,可大炮有几斤毛力,动真格的,两三个小伙子都不是他的对手。一家三口人住三间瓦屋,外盖了一间茅草房养牛,突然增加三个姑娘,大炮娘收拾一下,让出两间房子,住上四姐妹也还算宽裕。人常说“三个女子折台戏”,现在有四个姑娘可折两台戏,老大妈爱热闹,整天乐得合不拢嘴巴,姐妹也都合得来,可事不凑巧,凤珠突然高烧,天昏地转,粒米不沾,把老大妈急坏了。幸好康大侠和王老板赶来了。凤珠人事不知,昏迷不醒,康大侠为她切过脉,然后说:“凤珠病得很重。”王老板听说凤珠病很重,他整个人是热人提到冷水盆里去了,这深山老林,没有什么药,进县也不可能,怎么办?金珠,银珠和桂花也急得摆手。
康大侠说:“无妨,我带的有药,凤珠受了风寒引起高烧,神经受了刺激,惊吓得太狠了,不碍大事,幸好我们及时赶到。若是耽误病,不及时治疗,危险就大了。”他拿出三只银针注入要穴,通开筋络,又从百宝囊中掏出药瓶倒出几粒朱红色的药丸,打开凤珠的小嘴唇,把药塞进嘴内,再用温开水灌下,又随手把被子盖好。说也神奇,不过片刻,凤珠头上出了微汗,双眼睁开,干裂的嘴唇动了一下:“娘,渴呀,渴!”大炮的娘看后,连连称奇,满屋老老小小都喜不自禁,康大侠又开了个药方子,王老板这才放下心来,亲自下山回店抓药。
凤珠服了药三天后,病情痊愈,张欢和李喜也赶上山来了,他们给住在这里的人带来很多生活物资,有鱼、肉、青菜、大米等,一切应用物品,样样倶全,这些青年人在平原镇上住久了,突然来到老山区茂密的深山老林里,都感到格外新鲜。张欢领了金珠去老林深处练拳,李喜带着银珠到荒草地里欣赏荒野风光,凤珠心事重重,不想出外走动,在小木床上半靠半卧,清静修养。康大侠见此情景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拿了一本线装本药书,安心细看。
正在忙着打扫家务卫生的老大妈,初次得见康大侠,她以为是王老板请上山来的老医生,见他三下两下治好了凤珠的病,暗暗称奇。老大妈看到康老医生嘴上有三绺胡须,约有五十余岁上下,红光满面,手上十指尖尖,像个大小姐手指娇嫩,那肤色也像二十多岁的人的肤色,她走过来看看,走过去观察,观察,越看越觉得更神奇。大妈瞧来望去,搞得康大侠不好意思。大妈她觉得自己有些失礼,急转身出外去打扫卫生。
房内,康大侠见四下无人,轻声说:“凤珠,我对不起你,我不该那次回家探婶,使你受了这么多的罪,请你原谅。”
凤珠听康大侠开口说话了,她自从“走马换将”回家,没找个机会和自己的心上人单独谈话,真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她想起孝堂深夜所闻所见他三姨太那一幕,醋意大发,又想起被赵龙的干将捉上山寨,险些丢了小命,对心上人恨之入骨,她未开言,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自古道,“心不痛,泪不流”。康大侠见此情景,急递手帕给凤珠抹泪,凤珠接过手帕抹干泪水,把手帕按在双眼上,连看都不看心上人一眼,只不停地哭,一言不发。
康大侠霎时慌了神,他只想到凤珠从小娇生惯养,从未受过苦,以为她在山寨受了惊吓,神经受了刺激,所以才伤心流泪,哪知道凤珠心里醋意大发,再加上她被捉上山寨受了惊,她已伤透了心。
房间平静了片刻,凤珠忍不住哭诉着说:“你救了我,为我家遭乱,讲义气,不顾生死,你是我家的大恩人,我永远不忘。但是,你……”凤珠最后把她如何跟踪,如何深夜看到他和三姨太孝堂那一幕全部说了出来,她说完,咬紧牙关说:“我恨死你了!”
当“恨”字一出口,凤珠出手将被子拉着往头上一蒙,将头蒙得紧紧的,大哭起来,也不理康大侠。
凤珠这个突然行动,早吓得康大侠慌了神,他怕凤珠再受了刺激,病情复发,那就是叫神仙来也难治好。康大侠只好耐心等待凤珠再一次心态平静下来再作理论。他想了想,叹了一口气:这才是天大的误会,该怎么解释?
老林深处,金珠和张欢练了一会儿拳,两人擦了一把汗,坐在大石头上,金妹见张欢一言不发,她性子急,人又直爽,忍不住说:“你来就是为了练练拳吗?再没有话说?”
“我……我没有说的,我要说的话,你也晓得。”
“没话可说,拳不练了,回家去!”
“等等!我有话说,我家兄弟三人,三丁抽一,五丁抽二,家里我是老大,万一我要当兵去了,去是不去?”
“谁愿听你沾不着边的话。”金珠真恼火了。
“我……”张欢真的找不到好词儿,急不过从嘴里冒出三个字:“我爱你!”
银珠和李喜,他俩也在深山老林里,适逢三月天气,山林内鸟语花香,他俩闲来无事谈梦想。银珠说:“女儿就靠好老公,三元及第乐融融。”
“封建思想,现今没有皇帝老儿,也没主考官,哪有三元及第啊!三元及第是封建社会时的状元、榜眼、探花,叫你多读书你不想读,连三元都不懂。”李喜一开口就是噼里啪啦的,似乎天他知道一半,说地他全知。
银珠不服气地说:“像你读死书,有什么用处,我说的是三元及第,老公扮相像个官员,每月工资银圆一千元,在家做像个高级炊事员。其实,还有一元我不好说的。”
“还有什么元呢?”
银珠一本正经地说:“待侯老婆像个服务员。”
李喜听了哈哈大笑说:“你这四元我只能做到最后一元,侍候老婆当好服务员。”
银珠听了,心里甜滋滋地说:“你的梦想呢?”
“我呀……”李喜其实肚子里陈谷烂米的词儿有的是,如“一龙乘水三万谷,坐北朝南一栋屋,美貌娇妻要两个,老子做官儿享福”。他怕这样一说银珠听了就烦恼,只好临时改口说:“我呀,坐北朝南屋几间,习文习武又耕田,美貌娇妻要一个,老有子孝妻又贤。”
银珠听了发出了铜铃般的笑声:“我偏要做妻不贤你怎么办?”
“这是家训啦,自古道:妻贤夫祸少,子孝父又宽。”
康大侠在大妈家,守在凤珠房间里,熬汤煎药。凤珠服药后,身子病十分好九分,醋意似乎也慢慢平下去了,想到康少爷从小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现在一个人在外给别人当伙计,混到今天也不太容易,来我家后与孙建尧斗,和黑风山寨赵龙斗,又和王氏家族王五爹、王六爹斗,救走秀姑,救我全家,独个儿给我熬药,自己这条小命几次危险,都是被他救的,现在他无家可归,无业可做,孤苦伶仃一个人,举目无亲,依靠无故,这怎么行呢?这时,康大侠手托药汤碗走过来,给凤珠喂药,等药汤喝完了,凤珠情不自禁伸手挽住康大侠的颈,小嘴巴在康大侠脸上,嘴唇上乱吻狂吻一阵,康大侠此时毫无心理准备,心慌意乱起来,说也巧,正在此时,王大妈走到房门边,看见凤珠和康老医生接吻,她还云里雾里,吓得急忙转过身子,往后连退几步。
王大妈心中暗骂,王家养的女儿太没家规家教,为什么十八九岁的大小姐和一个五十多岁胡子拉碴的老医生“打啵”呢?“打啵”是老区土话,“打啵”就是接吻。
王大妈此时没话找话说:“康老先生,请你上山去找金妹、银珠回来吃午饭。”
康大侠出门上山林去喊人吃午饭,刚走不一会儿,王大妈家突然闯进几个蒙面大汉,他们进房抓住凤珠,绳绑索捆,往大袋里一装,驮着就走,王大妈见出了事,想跑出外去喊人,刚走一步,就被蒙面人推倒说:“我一脚踢死你!谁叫你多事!”
过了一会儿,康大侠把张欢、李喜等人喊回了。金妹走在前面,看见大妈倒在灶门外地下。大妈忙用手往外指,说:“凤珠被蒙面人抢走了,快,赶快!”
大家一听不约而同的说:“定是黑虎寨的强盗打听到我们在这里,追!”金珠忙牵起大妈走出门外,银珠问:“大妈,强盗向哪儿跑了?”大妈急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用手指向山下。
张欢和李喜见有师傅在身边,胆子更大了,冲在最前面,想抓住狗强盗,正好在师傅面前显显手段。追不多远见下山的路开了三个岔,大家不知从哪一条追好。这时,张欢发现左边的路有一个未熄的纸烟头,右边的路发现皮鞋足印,中间的路什么也未发现,李喜说:“他们用烟头和鞋印来迷惑我们,一定走中间这条路去了。快追!”
“慢!”康大侠喊了声,大家连忙停住脚步,听师傅指挥。“三条路都不要错过!张欢从左,李义从右,师傅从中间分三路追,一见动静,或见人影,急时呼喊,我会两边照应。”
“是!”“分头追赶!”
按下三路追敌慢谈,再讲强人下山走不多远,前面来了一个挡路的老乞丐,他手拿打狗棍棒拦住蒙面汉子:“慢走!肩膀上驮的是什么好吃的东西?给点我!”蒙面人早把脸上的布撕开了,他打扮得像山人一样,一个拦路的老乞丐他哪里会放在心上?他大吼一声:“滚!”
“我要不滚呢?我连早饭也没吃。肚子饿了滚不动,你肩背上驮的什么是老山芋还是有其他的更好吃的东西呢?”
“你长一张嘴就只晓得要吃!”
“哈哈哈,长嘴就要吃,还能说话,还能遇到开心的事儿笑,遇到不开心的事儿哭呢!”
“疯子,快让路,不让,我把你一脚踢到山脚路外去!”
“好!我是疯子,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走得,我也坐得,开口说话就讲打,我老疯子也活了几十年,哪是让人打大的?”话说完了,故意往路中间正正坐好说:“我看谁敢上来踢我!”
“噫!”还看不出来,这个疯子还不要命,真是活腻了找死!那汉子正发狠呢,冷不防被老乞丐一脚踢来,只听得大汉大喊:“哎唷!好厉害的老疯子,疼死我了!”汉子急在肩上抽出一把雪白雪白的钢刀,照着老疯子的头劈下去,只听“咔嗒”一响,又有人“哎哟”一声!不知老疯子生死存亡,请往下页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