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山富起来不久,母亲因病去世。他回乡办理丧事,为几年来忙于生意而无暇照顾供养自己上大学的母亲深感内疚,要酬谢几个为自己上学做出过贡献并侍候母亲归天的兄妹,便要带他们到北京去购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兄妹们久居深山,连县城都很少去过,闻讯自然欢喜,却又因热孝在身深感不便。他对他们说:“百善孝为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家都披麻戴孝地去,怕什么?”于是,他们便身穿孝袍、头戴孝帽、腰束麻绳地去了北京。在某大饭店酒足饭饱之后,他们去逛商场,买了一些东西后,来到了一家银行设在商场内的便民存储柜前,他的一个哥哥询问是卖什么的。存储员告知这是银行,不卖东西,不料他哥哥却说:“商场里的东西都是卖的,银行也得买一个。”他也被酒精烧昏了头脑,不知银行为何物了,闻听哥哥之言,大声附和着喊叫:“买一个,买一个!”商场内的售货员和顾客本来对这几个衣着古怪的人好奇,眼睛随着他们转悠,闻听叫喊,围拢过来看稀罕,其中恰有他两个进京出差的老同事,见状急忙上去将他拉走了事。事后,两个同事回到处室后把此事当成笑话讲,说他们兄妹穿着重孝要买银行,胆子真够大的。同处室的同事大笑过后,想起了他赤手空拳下海的往事,就给他起下了“大胆”的绰号。
过了一段时间,田大山再次显示自己的大胆,又干了一件令人瞠目结舌的事——花10万元在省城周边某县买了一座光秃秃的荒山,回到老处室向老同事们声称要搞“房地产”了,请老同事们前去看看。老同事们看后说房地产在山区要靠山水、树木建别墅,买一座既无水又无树的荒山简直是耍大胆、白扔钱。他“嘿嘿”一笑,没有理睬他们,投资数十万元雇人在荒山上开出了一道道梯田式的平台,同时在空闲地上搞了几片松柏树苗圃,在山顶上盖了一座庙宇,就是不建房盖屋。朋友们又想嘲笑他胡闹之际,突然间发现省城陵园地皮吃紧,价格猛增,人们发出了“死不起”的呼声,而田大山的荒山上则竖起了陵园招牌,庙宇门上挂起了阎罗大殿的牌匾。其墓地价格低于省城陵园,阎罗大殿更使人神往, 前去购买墓地的人络绎不绝,使他的投资在几年内翻了百倍,并且还有大量墓地待售。田大山则在此时把自己的“房地产”交给了兄弟姐妹打理,让他们或招待购买墓地者、或管理碑石开发、或管理栽种松柏出售,各自分头管理,各自招工经营,不仅富了自家人,而且使附近几个村的农民富了起来。他自己则返回省城遥控陵园业务、广交朋友、推销地产。俗话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田大山本来就在省城有一点根基, 这次回来又是以钞票作马、酒肉为兵的,老同事自然会前来帮衬,新朋友也极易交纳,几年下来身边就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社交圈子。这些人都跟着他的老同事叫他的绰号,叫来叫去都把他的真实姓名忘记了。田大山对此甚为满意,觉得这是自己事业有成的精髓,也乐意人们这样称呼自己。
田大山是人不是神,难脱富贵思淫欲的规律,在省城交友之时顺便猎艳也是自然不可免的,手段依旧难脱大胆的本色。冯玉兰就是被他的大胆征服的。
冯玉兰大学毕业已经有几年了,可是在工作上一直不顺,挑肥拣瘦地都不能长久。一个月前,她去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只见人们都叫着“大胆”向田大胆敬酒,很是好奇,就向旁人打问此为何许人也,还没有得到结果时就见他径直来到自己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以戏剧中黑头似的大嗓门说:“跟着我走吧,保证不让你吃亏!”
冯玉兰被他的大胆直白搞楞了,尴尬地低头想在地上找个缝钻下去,却不料人们趁机起哄叫好,有几个嘎小子硬把她推到了田大胆身上。她当时觉得他这种求爱方式颇有男子汉气魄,也认为嘎小子们的起哄证明他具有人格魅力,就半推半就地认下了这个朋友,至于年龄差异就放到了脑后。
冯玉兰结识田大胆后,发现自己的选择没有错,田大胆还真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他不但不亏待她,而且善待她,让她参与到了自己的“房地产”事业中,具体工作是接待、招揽购买墓地者,待遇是每推销出一处墓地就给予她3千元报酬,工作方法是请客喝酒。冯玉兰开始时对这种工作方法有异议,建议他做广告。田大胆“嘿嘿”一笑说:“在哪儿做?谁让你在楼顶、路口悬挂墓地招牌?因为不能做广告,我才来这儿拉生意的。”冯玉兰一想他说的确实有理,只好顺从他,没想到他的办法真有效,喝上一场酒准能成交一两项生意。冯玉兰跟着他今天请客喝酒,明天驱车看墓地,竟然在这些天里成交了十几处,使她获得了几万元的收入。她只顾上高兴了,哪里还顾得上他的真实姓名?就像别人一样亲热地称其“大胆”罢了。
此时,见他上车,她想起了田大胆交友甚广,就是有点麻烦也会在朋友帮助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便急忙跟随他上了汽车。
田大胆看见冯玉兰上车,得意地一笑,说一声“看我的”,启动了汽车,奔向了马路,握紧了方向盘。车行路上,他觉得有点偏左了,便想往右打一打。不料,酒精刺激得他的手没了准头,往右一打,劲头过大,车驶向了便道,他觉得不对,又急忙往左打方向,结果又打过头了,急忙返回来向右打……
越野车在田大胆不听使唤的手摆弄下,忽左忽右地在马路上扭起了秧歌,所过之处留下了两行蛇行般的曲线。便道上的行人见此装甲车一般的怪物乱窜,纷纷躲避;快车道上的汽车见状,前边的急行而逃,后边的刹车远离躲避。
田大胆对此全然不觉,悠然自得地驾车扭着秧歌前行,突然听到了冯玉兰的一声惊叫:“不好了!有警察!”
“真的?”田大胆闻言一惊,下意识地踩住了刹车。此时,他虽然像醉酒的武松一样,口头上什么也不怕,内心里还是闻虎而惧的。
“你看呀!怎么办?”
“有警察也不怕,不见得是冲着咱们来的,也可能是小兄弟们想喝酒了。”田大胆思索片刻,边说边启动了汽车。
“不行!不行!”冯玉兰惊恐地呼唤,“万一让他们查住,你就惨了。”
“这可怎么办?”田大胆再次不由自主地停下车询问。
“没办法了!我要是听你的话,先学会开车就好了。”冯玉兰叹了一口气说。她本来想建议他调头返回的,可是一看车外便道上的自行车在他们停车的刹那间如潮水般地涌了上来,快车道上的汽车也尾随而至,还怕他调头时扭秧歌闹出人命来,不禁又为他多次建议自己学会开车而自己总以没时间推辞后悔起来。
“后悔药卖不得!办法总是有的。”田大胆眼睛一眨,拿出一个驾照复印件甩给冯玉兰说。“如果不是想喝酒的小兄弟,咱们就闯一次。闯不过去,你就去支应他们,把这给他们,认罚吧。”
“试试吧。”冯玉兰也希望是田大胆的小兄弟们检查酒驾,硬着头皮说。
田大胆启动汽车,只行驶了几米又停下了。
“怎么了?”冯玉兰焦虑地问。
“方向盘太灵活,一打就扭过头了,只能慢慢走。”田大胆说着,又往前开出几米停下,停一会儿再开,开出几米再停,反复数次才把车开到了示意停车的交警身前几米处停下。
冯玉兰按照田大胆原先说好的办法,下车去支应交警,笑容可掬地递上行车执照和驾驶证复印件说:“请检查处罚!”
“复印件不行!”警官接过冯玉兰递上的证件一看,斩钉截铁地说,“要驾驶员本人下来,接受调查。”
“下来吧!”冯玉兰无奈地招呼田大胆喊,“你不来不行!”
“这点儿破事还用得着我出马?你跟他们说,怎么办也行。”田大胆觉得就是罚几个钱的事,执意不肯下车。
“你不来不行!”警官大声招呼田大胆,“你是当事人,必须接受调查。”
“下车吧!你看看后边,都因为你堵车了。”警官反复劝说着田大胆。
田大胆眼看着后边的路被自己的车堵住了,自己车后已成一溜汽车长龙,害怕引起众怒,恼怒地下车,趔趔趄趄地走到警官面前,一把夺过警官手中的行车执照和驾驶证复印件,怒吼道:“一个破警察有啥了不起,给脸不要,老子还不伺候哩。”
“不行!您得接受调查!”警官对着欲走的田大胆喊。
“调查什么?追尾啦!”田大胆边往自己的车前走边喊。他刚才下车,忘了拉手刹,自己的车恰巧停在一个漫坡上,这时缓慢地后倒着撞在后边的一辆轿车车头上。他迷迷糊糊地看成了追尾,一步跨上自己的汽车说:“追尾与我无关,我要走了。”
“不能走!”警官上前隔窗户拉住他的胳膊说,“你下来看看车轱辘印迹,是你没有拉手刹,你的车后倒撞上了后边的车,周围观看的群众也能够作证。”
“作什么证?是你逼着我下车,我在慌乱中才忘了拉手刹的,责任在你身上,与我无关。”田大胆说着,发动汽车,其暴发户的泼皮劲头流露了出来。
“不能走!我拦住你是因为你酒后驾车,你必须接受酒精测试。”警官拉着他说。
“我就是不下车。”田大胆挣扎着,喊叫着要走,可是左臂被警官拉扯着,根本无法开车。
“不下车受检别想走。”警官依旧拉着他不让走。
“不让走,我偏走!”田大胆说着,使出了流氓无赖手段,右手抓起警官拉着自己的手,低头狠狠咬了一口。
警官忍疼甩开了他的嘴,对着对讲机向指挥中心求援,要求前方设卡堵截。
田大胆见状,知道自己跑不掉了,愤愤地猛地拉开车门,跳下车来,一拳打掉警官手中的对讲机,一手掐住警官的脖子,挥起打掉对讲机的拳头冲着警官头部猛击起来。
围观的群众见状,纷纷责骂起田大胆来:
“流氓,无赖!”
“无法无天贼大胆!”
“这才是酒后驾驶列入刑法的第三天,警察就没法当了。”
……
冯玉兰目睹田大胆此时的大胆行为,深怕愤怒的群众会拿她撒气,惶恐地悄悄离开了现场。
增援的警车很快赶了过来,几个警官冲上去将田大胆制伏了,强行把他塞进警车,到交通事故司法鉴定中心检测酒精浓度并强行醒酒。
警官们将田大胆带到司法鉴定中心后,采取血样检测,得出的结论是:乙醇含量高达5%,已属严重醉酒。
一个警官看到这一结论,对他说:“你可真是大胆啊!”
“你认识我?”田大胆抬头问着警官,“咱们在哪儿认识的?”
“我不认识你,但是可以告诉你,你要为自己的大胆付出代价的。醉驾列入了刑法,你会受到严惩的。”
“不能惩罚我,首先应该惩处的是仪狄。”
另一个警官闻声过来,对刚刚和田大胆对话的警官说:“走吧!他还没有清醒过来呢。”
“告诉你们,”田大胆对着离去的警官背影喊,“世上没有卖‘不敢’的,要惩处也不能惩处我一个。”
田大胆这次说对了:从2011年5月1日至5月10日,全国共查处了醉驾案件636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