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凤山把整个想法和进度详细地阐述了一遍，老宋听完却在旁边说起了风凉话：“王总您现在的手段确实不一样了，在媒体方面搞起软宣传了，你应该去市场部，不应该在销售部。”
杨总没有说话，说实话，在他们固有的思维里面，觉得这个方面可能市场部的人去做更合适，销售部做这个事情有点浪费。王凤山也懒得跟他们解释，直接说：“杨总，这么多年来，你觉得我们销售方面怎么样？”
“那绝对没问题，这点我相信你。”
王凤山瞪了一眼老宋，转向杨总道：“既然你相信了我这么多次，为什么就不能这次也相信我？既然你让我全权负责这个项目，为什么要否定我的想法？既然现在我们的竞争对手都在做这个事情，我们为什么不做？”王凤山一口气说了三个为什么，把杨总和老宋弄得哑口无言，他看着老宋心里就有气，起身对杨总道：“杨总我先走了，我约了个专家谈事情，您最快时间把新品资料发给我，我尽快操作。”说完转身根本就不搭理老宋向外走去，杨总和老宋你望我，我望你，最后老宋突然来句：“凤山变了。”
这句话在杨总心里产生的化学作用是老宋不可预料的，杨总这个人一向对销售人员不信任，尤其是像王凤山这种掌握着大量资源的人，他之所以一直对王凤山容忍是因为能力，可有的时候能力越好的人越容易受到人为因素的排挤。俗话说枪打出头鸟，连胜的文化是需要和谐，他们的价值观是不需要员工有想法，只要听话就行，无疑这么多年来王凤山一直没有融入这种文化。
王凤山一个人在衡山路选了一家相对安静的酒吧，一个人坐在里面静静地喝着啤酒。对当前自己手中的资源做了详细的SWOT分析，高飞那边的信息源源不断地流入，李海山这边的如果能为我所用，再加上连胜本身的资源，如果再联合他，胜利的天平会不会向自己倾斜呢？再回想着白天的事情，现在自己的处境看来有些危险，就算自己能够帮助连胜拿下这个订单，可到头来也要面临被fire的危险，与其这样，自己是否应该为自己打算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想到这他拨通了李海山的手机问道：“李总，你那边进展得怎么样？”
李海山听着王凤山略显疲惫的声音说：“凤山你怎么了？听声音好像很累的样子，我这边很顺利，今天已经跟客户接触了，效果还不错，拿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王凤山道：“我还行，最近事多有点累，我听你好像也很疲惫的样子啊。”
“别提了，荣尊现在执行新的薪酬体系，整个局势动荡啊。”
王凤山道：“那确实，薪酬这个东西太敏感了，每个人都在意自己已经得到的，如果往下降没有人会愿意，他们只喜欢拿得更多，这是人性。”
“唉……不说了，你那边的进展怎么样？”
“按你教我的方法找人写文章等着发表呢。”王凤山沉吟半天，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毕竟现在对面是他的师傅，这么多年来王凤山隐藏着自己的心事，来上海这么多年，他能够真正倾诉的朋友一个都没有。李海山感觉今天的王凤山有些反常，就问道：“凤山，你到底怎么了？”
王凤山仰脖喝干了瓶中的啤酒道：“具体情况不说了，就是现在的局势很危险，我想把这个单子拉出去做，你觉得靠谱吗？”
李海山惊讶得差点把电话扔到地下，这个想法确实雷人。他知道很多事情就算问，王凤山也不会说，想想道：“问题不是很大，关键是看你怎么操作。”
王凤山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想当荣尊中国总裁，这个咱俩心知肚明，而且你应该比我更不愿意看到荣尊拿下这个订单，而我也同样不想连胜拿下这个单子，我知道当年OEM的老黄，他肯定也在这里面鼓捣呢，如果我跟他谈好条件，帮助他拿下订单，你觉得这个操作怎么样？”王凤山直到现在决定铤而走险玩一把的时候，才真正点出李海山的需求，之前虽然知道这个需求，可那个时候的李海山一直不受控制，不配合。只有在这刻当自己舍弃所有的时候，他知道李海山最终还是会被打动，这是他的命脉，以后不怕他不配合。在这里面大家各取所需，此刻王凤山终于变被动为主动，因为他终于成功地读懂了李海山，找到了对方真正的需求点。
国贸大北窑这个聚集着北京多数精英的白领商务区，每天每时每刻都显得繁忙无比，一到晚上周围各大写字楼通宵达旦的灯光和各商家拼命挤压出来的宣传位置，就能看出此地竞争的激烈程度。陶总一个人坐在国贸饭店的咖啡厅中等待着他们三人的到来，这个地方寸土寸金，当年荣尊选在这个地方扎根，显然是为突出公司雄厚的财力和资本。可随着暴利年代的终结，IT行业迎来了微利时代，如果要想把荣尊中国变成集团的利润中心，他必须要改革，本次改革的第一步就是削藩，逐渐打破销售英雄的时代，终结个人英雄主义，引领销售人员走向团队协作。虽然非常艰难，但是陶总已经做好了足够的思想准备，这套薪酬制度制订出来的时候，他就预见到了这种状况，长痛不如短痛，为了公司的将来必须要做些舍弃，看看临近约定的时间，陶总帮他们三人点好了咖啡，然后自己斜靠在沙发中，尽量让自己能够放松些。
“陶总，您找我们什么事？”李海山坐下来问道。
陶总看着他们三个，从包里掏出两个文件夹，分别交给李海山和朱源明他们，然后又闭上了眼睛。看着手上的excel的统计分析数据，李海山心里咯噔了一下，看来陶总在薪酬制度出来后，对销售团队的监管力度比之前更大。而同时朱源明和小文拿到的则是人力资源部统计出来的近三年来大客户部人员流失率的分析，三人你望我，我望你，完全摸不透陶总的意图。陶总慢慢睁开眼睛摘掉眼镜首先问道：“李总，能给我个理由解释下问题出在哪吗？为什么近几年来的同一客户的销售数据会在这个季度出现这么大的波动？我还怕数据分析部门出问题了，我调用了之前的数据库查询了整个的订单交易，发现这些客户这个季度的问题比较大，我想你经营他们多年，应该知道问题出在哪吧？”
面对着陶总的分析，李海山半天说不出话来，他自己明白问题出在哪。陶总看着李海山默默不语，又说：“这些都是咱们荣尊的老客户了，我们每年都会宴请他们，以感谢他们对荣尊的支持，这样吧今年咱们的宴请提前定在第四个季度初，你觉得怎么样？我跟他们谈谈，看看问题出在哪？”
这就叫釜底抽薪，这一下把李海山将在原地，看得旁边的两人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一会陶总对自己采用什么策略。李海山拿起咖啡大口地喝着，以掩饰自己的失态，脑子里却在想着对策，现在是小不忍则乱大谋，既然你陶总这么狠把我往绝路上逼，那就别怪我。李海山放下杯子，调整下思绪道：“这个不用您亲自出面了，我跟下面的代理商们沟通一下，我想我能够解决。”
陶总笑笑说：“辛苦了，李总，我就知道你一定搞得定。”转过头来，还没等陶总开口，朱源明首先自己说：“陶总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人员流动率是有点大，这跟我最近没有什么精力管理团队有很大的关系，我俩全部精力都放在订单方面了，我想这个您应该心里有数的。”陶总目光转向了小文，小文比谁都清楚这人员流动里面的猫腻，他迎上陶总的目光说：“最近确实有些疏远团队了，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打单方面。”
陶总点点头嘉许地看着两人说：“好，我可以允许你们团队管理方面的疏忽，但是订单方面必须给我拿下来，要不你们知道后果是什么，对于新的薪酬制度，你可以转告你们团队成员，不换思想就换人，公司绝不妥协。”一句话让三人心里凉了半截，都开始琢磨着自己到底能够在荣尊走多远。
“今天就谈到这吧，你们两个走，小文留下来，我跟你还有点事情。”陶总对三人说着。朱源明听到这心里嘀咕起来，到底还有什么事情必须要单独谈？过去的事情又再次涌上心头。小文则心里比朱源明更纳闷，不知道为什么要跟自己单谈，而殊不知这是陶总的手段，他一定要让这三人之间产生矛盾，大家互相猜忌，只有这样，他们才能都为各自的利益结合公司的利益去做事情。如果要是让他们绑在一起，一个鼻孔出气，到最后到底谁走，那就不可预料了，IT行业这种事情比比皆是，陶总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期望，将你返聘回来的时候我就跟你谈过。”陶总非常认真地盯着小文的眼睛。
迎着陶总的眼神，小文半晌没有说话，陶总继续道：“如果没有太大的变动，我会在明年2月份前调往亚太区，中国区总经理的人选我已经上报了总部，我想你不要让我在最后关头做出改变。”说完陶总起身离开咖啡厅，只留下独自沉思的小文静静地坐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