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半,我睡得正迷幻时,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打开门一看,萌朝气蓬勃地站在门外,手里捧着胶带和塑料泡沫。
“干吗啊你?”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整个人靠在门框上声音虚弱地问他。
“今天就抓紧搬过去吧,我来帮你打包。”
我关上门:“不行,我要睡觉。”
萌侧身挡住门:“几点了,睡什么睡,都已经是中老年人了,哪儿来的那么多觉啊?”
我转身,拿过他手里的黑胶带,撕下一段,一掌拍在他嘴上:“我特别困的时候,道德标准也没醒,所以别惹我,杀了你都不用负法律责任。”
判决书刚下达的那几天,我也真的是狠狠失眠了好几宿,但那之后,恨意终究没有敌得过睡意,而且物极必反,我反而睡得愈发昏沉起来。
每次睡意来临前,我都会默默许下心愿:最好这次,能一睡不醒。我在梦里的那个世界比起现实中的生活,不知道要精彩几万倍。在梦里,我在夜店里私会过作协主席,甚至手刃过抢走孩子的不共戴天仇敌韦星弟。
十点钟,萌又来了,这次我举手投降,把他放了进来。他手里抱着那些装备,一副准备大展拳脚的模样:“来吧!我们可以先来整理贵重物品。”
我们两个人一人守着一个角落,默默干活,萌还时不时的过来巡视一下我这边,对于我萎靡的工作状态没完没了地发牢骚提意见:“幻,你这么叠衣服回头打开了都是褶……”“幻,我告诉你一个生活小窍门…”“哎幻,凡客上那个巨牛逼的叠衣服的板子特好使,回头我跟你买几个……”
听着耳边这一阵阵残酷高频外加自恋的蜂鸣,我终于忍不住了,把手上衣服一扔:“打个包哪儿那么多废话?更年期症状也太明显了。”
到了下午,可以随身携带的东西差不多都收拾好了,而家具电器之类的大部头则交由托运公司代理。萌前不久为了公司的海外拓展业务在厦门买了套新房,因为江城这边的工作一直忙得焦头烂额,再加上我舍不得与儿子分隔两地,搬新家的事迟迟得不到落实。好不容易他跟这边Cosmo总部的总经理安排好交接工作,又给我做了无数次思想工作后,咱俩看看黄历算准今儿个是黄道吉日,准备尽快搬家。
我们先把行李都集中在了楼梯间。一打开大门,两个人都当场石化了。正午的大太阳正晒得震撼,我们和不远处的垃圾桶之间仿佛都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热浪。
东西装满出租车以后,萌接着指示我:“你坐进去吧,往里挤一挤。”
我乖乖上车,然后问他:“那你怎么办啊?”
萌指指身后剩下的一个大箱子:“我另乘一辆随后就来。”
“不行,这让我觉得你那么伟大我这么渺小。”
“少废话,到了机场以后,你把身上的这个小包背好,然后再下车拿其他的东西。不然你身体协调能力那么差,肯定得撞头。”
“你管的是不是也太多了,去搬箱子吧,觉得要被晒晕了,就赶快护住你后脑勺啊。师傅,我们走。”
车缓缓开动,萌还在追着车嚷嚷:“记着先背好小包,然后开车门……”
也不知过了多久出租车终于抵达天河机场,我四处找钱包,给师傅拿车钱,不知不觉的又乱了起来,背上随身的包,我就俯身开始收拾身旁大大小小的行李。
司机师傅突然转过身,一脸慈祥地冲着我说:“你男人不是交代给你了么?背好小包,打开车门,下车以后再取东西!”
我先是一慌,后是一窘,一边点头一边开车门:“是是是,您记性可真够好的。”
“嘿嘿嘿,”司机师傅的笑声明媚中带着一丝贱气,“我啊,最喜欢看别个小俩口耍嘴皮子了。莫说,你们两个人嘿,势均力敌。”
我刚想问师傅:“您难道不觉得我们更像是一对很贱很友爱的姐妹花么?”不过远远的,看着萌挟着一身热气头顶几乎要冒出金光地冲我走了过来,我便把这话忍了下来。
我们乘坐南航的CZ3841航班从江城天河机场抵达厦门高崎国际机场,下了飞机这边分公司派来接应的司机已经在候车区等候。车子载着我们俩很快便到了新家门口。
东西都搬进来以后,我坐在沙发上,看着萌又精神百倍地帮我拆行李,撅着个屁股满屋子乱窜,我不禁也揣测了起来,麦萌这个人,风格实在是太多变,想要给他下个定义真是很难。初次邂逅那会儿,饱受失恋创伤的他整个人沉默寡言眼神忧郁;六年后再邂逅,萎靡不振不修边幅的他让人见着就心疼;至于结婚以后,不用我多说,您也见识到了。
萌终于累歇菜了,在地板上一趴,做垂死状。我盯着他看了半天,终于把他看起了疑。
“怎么样?劳动中的老爷们是不是特性感?”
“你不说话的时候更性感……”我荷尔蒙陡增扑过去想亲亲他红扑扑华丽丽的锥子脸。
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拦住我的咸猪手:“你不觉得你浑身湿中带黏,而且上下萦绕着一股成分复杂的味道么?”
被泼了一头冷水的我愤然地秒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正步迈向淋浴间。等我泡完香喷喷的牛奶浴出来后,房间在萌的鬼斧神工下早已焕然一新。夕阳从窗外照进来,在家具上铺了一层光,令这个空落落的大房间看起来很有几分柔肠百转。
他歪倒在沙发上,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阳光把整个房间和他层层包裹起来,在我眼里,就像一份华丽的待拆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