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三国殇魏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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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钟会听从了姜维之言,先是向司马昭密告邓艾有不轨之心和种种悖逆之状。十余日后,他又率领着大军离开了涪城,向成都靠拢。不过,为了避免引起邓艾的怀疑,他把大部分兵马暂屯在绵竹,只带着姜维和三万精兵进驻雒城,一面监视邓艾的动静,一面等待着司马昭的回复。同时,他还致书邓艾,借口涪城狭小,驻扎不下十几万兵马,只好暂将一部分兵马屯在绵竹与雒城,以御风寒,待到开春以后,即班师回朝。

不知是邓艾在功成名就之后过于麻痹大意,还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钟会竟然会生出如此歹毒之心,或许他以为钟会书信中所说的话颇有道理。所以,他居然没能识破钟会的阴谋诡计,不仅没有对钟会的异常举动产生疑心,反而主动地遣人给钟会送去了一批御寒之物。

钟会在雒城苦苦地等待了十来日,终于如愿以偿地接到了司马昭的手谕。司马昭密令钟会与卫瓘到成都去收取邓艾父子,并用槛车送回洛阳。

钟会心中大喜,连忙把姜维请来,共商如何收取邓艾。因姜维的智谋确实高于羊琇和胡烈,且其所献之计策不仅甚合钟会的心意,而且皆收到了实效。为此,钟会对姜维越来越信赖,甚至是言必听,计必从;对羊琇和胡烈却反而产生了一些疑虑,并对他俩逐渐有所疏远。这次钟会率军来到雒城,就只让姜维与他同行,而把羊琇和胡烈留在了绵竹。可见姜维在钟会心目中的地位已经超过了羊琇和胡烈。

钟会把姜维请进密室,退去左右,极为兴奋地说:“伯约兄真是料事如神,计高一筹!”

姜维偷觑了一下喜上眉梢的钟会,微笑着说:“莫非相国已有钧谕至此。”

“正是。”钟会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说,“相国令我与卫瓘去成都收取邓艾父子,槛车送往洛阳。故而,我特把伯约兄请来商议此事。”

钟会接连两次称呼姜维为“兄”,这引起了姜维的重视,心中不禁暗暗欣喜,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在钟会身上所下的功夫已经收到了成效。于是,他向钟会拱拱手,高兴地说:“愚兄向司徒道喜!”

“相国只是令我与卫瓘收取邓艾父子,并未对我另加封赐,何喜之有?”钟会颇为得意,明知故问。

“一山不容二虎。若是除掉了邓艾这只老虎,司徒岂不成了此山之王、此地之主!”姜维面露喜庆之色,兴致勃勃地说,“以愚兄之见,收取了邓艾父子以后,司徒必将因新功而高就更为显要之职,故而特先向司徒道喜!只是邓艾乃老奸巨猾之人,又占据着成都,兵强马壮,粮草充足,若其不肯从命,只恐收取时要大费周折。”

“伯约兄所言极是!”钟会收敛起笑容,认真地问,“不知伯约兄有何妙计良策,可使邓艾俯首就范?”

“这……”姜维欲言又止,面露为难之色,躲躲闪闪地不肯直言相告。

钟会想尽快地收取邓艾父子,以消除他的心腹大患,就恳切地说:“我待伯约兄情同手足,伯约兄何故如此疑虑重重,不肯助我一臂之力!”

“士为知己者死。愚兄岂敢有所隐瞒。”姜维沉下脸来,神色庄重地说,“敢问司徒:在收取邓艾之事上,司徒是欲应付公事,还是欲一劳永逸?”

钟会略作思忖,若有所思地问:“何谓应付公事?何谓一劳永逸?”

姜维直视着钟会,严肃地答道:“以愚兄一孔之见,相国目前对邓艾只是有所猜疑,而并没有断定其必然要反叛。故而只是密令司徒与卫军司收取邓艾父子,送回洛阳,意在待查明真相后再作处置。司徒只要把邓艾父子收取并送回洛阳,便是完成了相国之托。至于如何处置邓艾父子,司徒则不必再操心与过问。此为应付公事。愚兄以为,在当今满朝文武之中,能与司徒比功劳、相抗衡者,惟有邓艾一人耳!目前邓艾纵有叛逆之心,然其至今尚未另立旗号,仅据种种蛛丝马迹,难定其罪。若是相国念其灭蜀有功且又未公开反叛,或有众多朝臣极力为其担保而苦苦相劝,结果则是无法预料。邓艾乃三朝元老,功勋卓著,在朝野之上口碑颇佳,若不除之,日后必会东山再起,危及司徒之前程。故而,司徒应趁此天赐良机,逼迫邓艾公开进行反叛。只要邓艾一公开反叛,司徒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对其进行讨伐。此为一劳永逸。”

钟会听着姜维之言,不由得瞪圆了双眼,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紧追不舍地问:“若为应付公事,我该如何去做?若欲一劳永逸,我又该如何是好?”

“司徒若只为应付公事,收取邓艾则易如反掌。司徒只要致书于邓艾,谎称已接到相国手谕,不日将班师回朝。邓艾接到司徒之书信,必定亲来为司徒送行。届时,司徒便将其拿下,打入槛车,押往洛阳,就万事大吉矣!司徒若欲一劳永逸,斩草除根,这恐怕就要……”姜维说到关键之处.却突然停了下来,垂下头去,沉默了一会,才接着说,“司徒可先采用打草惊蛇之计,让卫军司去收取邓艾。卫军司兵微将寡。邓艾必然不肯从命,定会因此而公开反叛。到那时,司徒再率大军前去征讨邓艾,将其擒获,送往洛阳。相国见邓艾已经公开反叛,必杀之无疑。”

“伯约兄此计甚妙!只是……”钟会沉吟有顷,犹犹豫豫地说,“邓艾占据着成都,兵精粮足,城池坚固.若其公开反叛以后坚守不出,我军虽众,但一时也难以破城,只怕时间稍长,相国要怪我弄巧成拙。”

“司徒不必担忧。”姜维当机立断,自告奋勇地说,“愚兄对成都了如指掌,成都之军民对愚兄亦深为了解与信赖。邓艾若要固守成都,愚兄便率军前去攻城;城中军民见是愚兄率军攻城,必群起而响应,夹攻邓艾。如此一来,一日之内,愚兄定让司徒在蜀国之朝堂上大宴诸将!”

“有伯约兄此言,我复有何忧!”钟会转忧为喜,眉飞色舞地说,“就依伯约兄之计,我要来个一劳永逸!”

卫瓘把自己的信使装扮成胡烈的亲兵,秘密地离开了绵竹,前往洛阳去送密报。而他则像个没事人一样,与邓艾一起返回了成都。回到成都以后,他就每天躲在蜀郡太守府中,很少出门,静候着司马昭的回音。

邓艾在绵竹的庆功宴上酒醉后失态,大发了一通牢骚。酒醒以后,他不仅深为懊悔,而且惧怕卫瓘把他的言行密报于司马昭,于是就派出心腹将士对卫瓘严加监视。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在绵竹期间,卫瓘并没有任何动静,也未派遣信使出城。回到了成都以后,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依旧派遣亲信之人暗中监视着卫瓘的举动。但是,好多天过去了,卫瓘还是若无其事,没有丝毫的异常活动。这样一来,他才彻底消除了疑虑,放弃了对卫瓘的监视。

卫瓘回到成都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可仍没有得到任何来自洛阳的回音。为此,他心中不由得有些暗暗着急。他已经两次向司马昭密告邓艾,而司马昭至今却无动于衷。是深谋远虑的司马昭另有打算,欲放长线钓大鱼,故作不动声色?还是不可捉摸的司马昭对邓艾并无猜疑。把他的密报当成了耳旁风,根本不予理睬?若是属于前者,对他倒无太大的影响,他可以耐心等待。若是属于后者,则对他就极为不利了:此事如果泄漏出去,他将因此而变得里外都不是人,既没有得到司马昭的赏识,又会惹起朝臣的非议,而且还得罪了声名显赫的邓艾,为自己日后的升迁埋下了重大的隐患……

前些日子,当卫瓘觉察到邓艾派人暗中监视着他时,心中并没有紧张,反而为自己有先见之明、巧妙地瞒过邓艾的耳目得意。这几天,当他发现邓艾已不再对他进行暗中监视后,心里却反倒不安了起来,为自己那两份告发邓艾的密报而担忧。同时,一种对司马昭不满的情绪也逐渐滋生了出来:此次伐蜀胜利,邓艾和钟会两军主将皆被重加封赐,但他这个持节的军司不仅一无所获,而且还留下了隐患,这岂不是作茧自缚!

卫瓘思前想后,心情逐日变得焦躁起来。为了平静自己的情绪,他取出笔墨纸砚,练起了书法。大概是由于多日不曾练过字了,或许是因为他心绪不宁,连着写了好几幅,竟无一字令他满意。他气恼地扔下毛笔,在大堂上踱起步来。

就在这时,亲兵进来禀报:“邓太尉前来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