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保安族文化形态与古籍文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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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保安族文献(6)

资本较多的手工业者到藏区作铁活时,多雇一二个技术不很好的贫苦铁匠,一般是作八个月的工,管吃,工资40—50元不等。解放前,此地有三户到藏区去的铁匠雇过工人(其中有二户各雇二人,一户雇一人)。主雇之间虽吃的同样的饭,但雇工被处于支配地位。

手工业者中有少数人对技术是保守技术秘密的。父亲把技术传给儿子时,即嘱咐后人不要外传。如是至亲和好友,其技术才可以学到。在商人向手工业者订货时,他们之间也有竞争。如商人向甲订货时,乙可以用较低的价格把甲的订货争过来。但他们之间也互相帮助,如互相借用生铁,互相借贷(无利息),互相实行变工互助等。

有的手工业者本钱较多,把制成的刀子积存到四五百把时,便自己到藏区去卖。同时又在藏区作铁活,然后买鸦片烟回来,因而发了财。这样的手工业者,在高赵李家有11户。

一般铁匠所制之刀子的卖价是6角、1元、1.5元,而技术很好的铁匠的刀子,一把可卖3—4元。这样的手工业者,在高赵李家有4户。他们并向其他的手工业者订货,然后到藏区去卖,从而赚钱很多。如马五十一铁匠,原有七亩地,后因打刀子赚了钱,买了23亩地,牲畜由2头增为10头,买了一所房子。

(六)生产能力

1.生产工具:

风箱一口,砧子一个,小铁锤二把,大铁锤一把,钳子二把,钻子一把,锉子三四把,虎头钳子一把(少数人有),其他小型工具,总价是25元。

一个铁匠一天能打七八个铲子,一天半能打一把刀子(技术较差的二天才能打一把)。

2.原料:

铁、木炭、牛角、铜等,是从集镇上买的。

(七)手工业者受商人的剥削情况

一般手工业者多接受商人的订货。商人订货时先交货币,到限期收刀子,订价很低,一把刀子往往低于当地市价一角到二角。工匠所用之铁,每斤价8角,而商人从兰州买来时,每斤只1.5角到3角。

(八)产品种类及市场销售情况

刀子是主要产品,占产品总数的80%—90%。此外还制作枪架子、镰刀、斧头、剪子、铲子等。农具是铁匠自行在本地销售,而刀子则多是接受商人订货,也有的铁匠是自行卖给商人。无论是接受商人的订货或是自己卖给商人,最后都是销售于甘南藏区和青海藏区。

(九)我们的看法

本地手工业的特点是:资本少,生产时间短,获利大,故能立刻解决家中生活问题。其次,手工业者之间的互助互学表现了民族与阶级的感情。

调查时间:1958年10月25日至27日

地点:保安民族乡高赵李家村

访问对象:马海力禄等

调查人:颜英、李世泽、黄元吉、张复

九、保安族的商业活动情况调查

(一)商业活动的特点

在保安族人民的经济生活中,商业活动占有重要的地位。有钱人做大生意,贫苦群众做小买卖,商业几乎与农业一样成为人们经济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部分。穷人依靠它补充生活的不足,富人依靠它发财,因此在人们的头脑中长期存在着重商轻农的思想。

保安族人民经商的特点是行商,他们的足迹遍布西北各地。

(二)商业活动的范围

1.第一类商人(又称藏客)的情况

(1)他们与封建势力的关系:

他们多是地主富农,是地方上有势力的人,不是与马步芳有关系,就是与八大家有联系。可以从这些人手中借到资本、白银、鸦片烟。八大家还可以人股,回来后分红利。这些人与藏区的头人也有联系。

(2)活动范围和商品种类:

此类商人活动范围很广,主要来往于西藏、印度、青海、兰州、北京、天津、上海、成都等地。

贩运货物有珍珠、古玩、铜器、刀子、枪支、珊瑚、水獭皮、布匹、药材、茶叶、藏红花、鸦片烟、绸缎、皮毛货、氆氇、印度烟、日用品等。

(3)商业活动收入的使用情况:

赚的钱主要是投资于土地、房屋和放高利贷。例如在抗日战争时期,因为内地布匹很缺,大批藏客都从贩卖布匹中大发国难之财。据马木核麦说,1937—1938年期间地价很高。一垧地最高卖130元,赚了钱的商人和地富们争着购买土地,他自己就是在1934年后购置了大量土地和房屋。

(4)藏客马木核麦的经商简史(根据其口述):

马木核麦,现年51岁,24岁时(1931年)开始走藏区。那时全家有28口人,30亩土地。

他第一次跑藏区,是与哥哥同行,向舅父(当时任保安商会会长,名叫瑚瑚)借了价值900余元的货,用骡马十一二匹,驮了一些红枣,从五月离家(这里骑牲畜出远门必须在五月十九日或二十九日。因为五月以前草还没长出来,牲畜没吃的),到八月底九月初抵西藏(从甘肃到西藏需三个月,其中有一个月的休息)。到西藏后先把银元换成黑银[一块换四两一四两五黑银(铜板)],再把黑银换成印度币(四两五换一块印度币,一个印度币是三钱五银子)。换好后,经喜马拉雅山到达印度,买上水獭皮、珊瑚、布匹、藏红花、化学手镯、礼帽等货物,于同年腊月返回西藏。一部分货物在西藏出售后,赚钱不多,只得一二分利。在西藏又买些氆氇、牦牛等,于第二年五月从西藏返回家。经青海藏区时,再销售一部分货物,如水獭皮、珊瑚、藏红花等,换些银元、牲畜,到十月抵家(因牦牛走得慢,所以回来需五六个月)。回来后再把氆氇、红花、阿味脑沙(药材)、藏枣等货物在甘肃一带售完。前后共计17个月。

他说,每年跑藏区的商人先要到一个指定的地方集中。一般情况是,一个帐篷住四五人——十五六人,一次集中有四五十人到五六十人,最多达四五百人,七八十个帐篷,四五百到一千头牲畜。经青海时,要给马步芳交税,一头牲畜要交税三到五元,好牲畜税达七八元。每人都有一支枪,作为自卫的武器。

他共跑过四次藏区,每次都带一些枪支(三四支不等)、子弹。带去的资本也不一样,最多一次带去二千多银元、三支枪(一支枪在本地值300余元,到藏区值400余元,子弹一般本地值3.5角,藏区值5角)。

跑藏区的本钱有时是向别人借的。他曾向梅坡的马均义借了2000元,利息35%—40%,也向马廷虎借过。商业利润最低为200%,最高为250%。他最少的一次赚了2000元。赚的钱主要用来购置土地、房屋。他先共买了50余亩地(3000余元),同时还买了三院房子,修了一院房子。

他说,为了讨好地方军阀,藏客须在马步芳身上花些钱,他曾向马步芳送过两次礼。一次由马明骥司令引见,他们四人送给马步芳二三百元。第四次跑西藏回来时,送了40对印度铁箱。

藏客和马步芳之间的关系也存在着许多矛盾。藏客要发财必须投靠马步芳,而马步芳也想从他们身上捞一把。例如,有一次马步芳抢了藏民3000多头牦牛(约在1942年),驮了羊毛和80,000多银元。迫使藏客替他运到西藏,不给任何代价。

2.第二类商人(松潘客)的情况

第二类商人一般是中农,也有些是小地主、富农,跑的是甘青的藏区,如拉卜楞、保安、贵德等地。另外,有许多人专门跑四川的松潘(称松潘客)。贩卖的商品,一般为枪支、子弹、面粉、珊瑚、刀子、铜器等,换回羊毛、牲畜、皮子、鸦片烟之类货物。他们每年跑三次到五次不等,三五人至十人、二十人结成一伙。

商业利润主要投入土地、房屋和高利贷。这类商人的资本,一般是二三百元,最多超不过1000元。有的是本人的,也有借钱经商的。放债的称“放买卖”,跑生意的叫“领东”。“放买卖”把货物交给“领东”,折合成银元,回来后“领东”要付50%一100%的利润。这类生意有的可以赚到钱,但也有不少人因本小以及统治阶级从中榨取而亏本破产。一般的说,破产的多是中农。

3.第三类商人的情况

这类商人主要是些贫雇农和下中农。他们从官厅、刘家集、河州,最远不过兰州、永靖、循化等地买一些枣、核桃、辣子、蔬菜、面粉、针线用品、铜器、铁器(铲子、斧头、镢头、镰刀、铁铣)到附近藏区(保安、夏河、洮州、拉卜楞等地)去卖,或换些羊毛、皮子、酥油、炒面、山羊等货物,回来销售。他们自己没有本钱,多向商人、地主、富农借贷,利息一般是30%—40%。跑不好,本钱还不齐,还要利上加利。他们常因亏本而倾家荡产。

4.其他情况

(1)每年在春秋季节专门贩卖羊毛(大河家集镇上有光盛府、永盛府、马汉成等坐商专门收羊毛)。这种买卖是临时性的,价格变化很大,容易赚钱,也容易亏本。

(2)贩面驮辣子。循化出辣子,缺粮食。庄稼人把刚打下的粮食驮到循化去卖,然后驮回辣子,在本地及河州出售。

(3)从青海放木筏子到兰州。有的伐木工人,替别人放,有的与撒拉族人合伙放。

(4)背柴到集镇上去卖,换回洋芋、杂粮糊口。

(5)流动性的小摊贩,提着一些果子、糖、凉面、豆子之类的东西到集市上去卖。

(6)劳动力较强的贫雇农,上山砍树烧炭,然后拿到集镇上去销售。

(三)大河家地区市场的情况

主要的集镇是大河家集(双日集)和刘家集(单日集)。大河家集的,房屋是清真寺和地主的,刘家集的房屋主要是地主的。大商人多是临夏八坊的回族和当地的撒拉族,他们主要经销布匹、棉花、茶叶、食盐、油等主要生活必需品。其余的一些商人卖些针线、花线、花帽子、杂货、扫帚、糖果、农具等。

此外,集上还有几家铁匠、鞋匠、饭店、理发店等。有一家斗行,卖粮食一定要在斗行,价格由斗行确定,贫农常常吃亏。

市场上商品的价格,由地富掌握。所有的商品税由乡公所收。管理集镇的是地主的狗腿子,小商小贩常受他们的欺压与剥削。

集上设有银元市场、鸦片烟市场、牲畜市场、柴草市场等。有牙子作经纪人。

市场上以银元作为通用货币,因这里的生意主要依靠藏区,而纸币在藏区吃不开。

调查时间:1958年10月16日至18日

地点:保安民族乡干河滩村

访问对象:马木核麦、马牙固、马六十三

调查人:李世泽、张复、陈宁生

十、保安族人民和各族人民的友谊

保安族人民和周围的各兄弟民族,尤其是汉族人民,朝夕相处共居,建立了亲密的友谊。解放前,反动统治阶级对各族劳动人民的友好往来和团结是刻骨仇视的。为了自身的利益,他们想方设法地制造各民族之间与民族内部的矛盾与纠纷。回族“八大家”就曾多次挑起关门、尹家山的撒拉族、郭家的汉族和大墩、梅坡的保安族之间的纠纷事件。关门、尹家山的撒拉族、回族和汉族多是马晓山、马廷瑚的房客,这两个大地主以“保护”其房客的利益为名,不准大墩、郭家的牲畜跑到关门、尹家山区域内放牧。否则,每来一头牲畜要三块银元。他们还经常阻止当地各族人民的友好往来。

尽管反动地主、军阀百般地挑拨和破坏,但是保安族和汉族劳动人民之间的友好往来和团结互助不仅没被切断,反而愈加亲密。1949年,当一些反动地主、军阀猖狂地抢杀这一带的汉族时,大墩的马化林、马占清、马二力、马得功、马永祥、马三保等保安族青年,拿着枪日夜守护着汉族村庄郭家。汉族郭殿成回忆说:“由于他们的保护,解放前夕最乱时,我们郭家没伤亡一个人,没丢一只鸡、一头猪。”

郭家汉族何尕宝曾当过回族“八大家”地主马廷瑚的房客,1949年解放前夕,马廷瑚遣人企图陷害何尕宝,何尕宝躲入大墩山中,不久被大墩村保安族青年马双喜、哈里布看见,领至家中,给吃给喝,并给路费,使其远逃避难。何尕宝如今回忆起来,仍带着激动的心情说:“那次要不是靠他们搭救,我早已亡命了!”

大墩村马七十阿爷谈到解放前与郭家村汉族的关系时说:尽管历年来地主、坏分子进行挑拨,但我们大墩和郭家总是亲如一家人。民国十八年,国民军来了,要抢杀回族和保安族人民。我们全家躲在尹家山汉族张顺来家中,把牲畜也赶去了,结果我们连一只羊都没有损失。后来国民军走了,回族地主阶级大嚷要报回族的仇,挑唆坏人抢杀汉民。张顺来一家人躲到我家后园的地窖里,他们的邻居躲在附近山林中。我和媳妇经常爬山越岭,给他们打暗号,送水送馍。旧社会我们糊涂团结(团结很好之意)。现在张顺来快70岁了,我们见面时,他总是笑着向我们伸出手来说:“来,我们拉个手!旧社会我们是老相好,新社会我们是老同志!”

梅坡村一位保安族老人说:“梅坡在解放前约有100多户保安族,附近周刘家村有15户汉族。民国十八年时,国民军来了,十五户汉族保住了我们的生命和财产。1949年,由于地主、坏分子挑起回汉矛盾,周刘家村汉族十分害怕。我们对他们说:‘你们不要害怕,你们放心,我们保安族的人多,夜晚轮流放哨守夜,保证你们丝毫不受损伤。’结果,没有一户汉族遭抢,没有一位妇女受糟蹋。旧社会我们保、汉人民就是这样,一家保一家,一家护一家,团结得很好。”

梅坡村保安族发有良说:“我们梅坡有保安族50户,和附近麻池的汉族18户经常友好往来,非常亲密。反动的地主造谣说我们这几十户保安族反教了,随‘郎嘎’了(即随汉族),大肉也吃开了,烟酒也吃上了。阿訇吊打了我们,罚了我3条毡、15斤清油。可是,我们保、汉人民的关系不但没有被破坏,反而更加亲密了。每当我们保安族人民欢度尔德节(开斋节)时,麻池的汉族总是带着鸡蛋、挂面、果子、核桃等礼品前来祝贺。我们也泡了香香的茯茶,请他们喝,炒了肉菜请他们吃,临走时每人带上几个油香(油饼)。每逢汉族过春节时,我们保安族人民总是带着茶、糖、瓜子、枣、果子等礼物前去拜年。遇有喜事,双方也经常‘搭红’、送钱、送礼。大墩与郭家的关系和我们与麻池的关系完全一样。总之,我们与汉族相互之间的友好往来,十分密切。因此,梅坡有3户,高赵李家有3户,大墩有4户保安族与周围的汉族人民结成生死之交的干亲。”

丁黑劳说:“解放前麻池住有14户汉族,只有我们一户保安族,30年来我们之间没有吵过一次嘴。30年来,我们都是为地主扛长工,年年翻不起身,年年穷困。每当困难时,我们之间总是互相帮助,借钱、借口粮、借籽种等,不收任何利息。”

郭家村有一个麻子阿爷(汉族)是个老庄稼人,由于他生产经验丰富,庄稼上下苦多,他的粮食总是比别人长得好,打得多。每年青黄不接时,大墩的保安族劳动人民都向麻子阿爷借口粮、籽种、钱等,麻子阿爷总是热情地给予帮助,不收任何利息。有的保安族人民借的麦子还不起,秋后还一些杂粮、糜子也可以。大墩村的大多数保安族人民都得到过他的帮助,他们的关系,十分亲密。每年收割庄稼时,麻子阿爷家中劳力不足,大墩村的保安族青年们常常去帮助他收割庄稼、碾场,而麻子阿爷总是拿最好的面食招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