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妮开车带帅哥去参加女人的狂欢聚会,这还是头一回。跟了石天意十年,虽然嘴上这样那样,跟姐妹们开七荤八素的玩笑,但实际上她一直是拿老石当丈夫来看待的,除了老石,她基本上不跟别的男人来往,百灵有时带来这样那样的男人,他们一见梅兰妮的美貌,大都心怦怦直跳。
他们以各种各样的办法追求梅兰妮,但没有一个得手的。后来打听到梅兰妮是当地富商的情妇,论财富他们中没有一个人能跟石天意相比,只好一个个夹着尾巴逃跑了。
这十年间梅兰妮读书、写剧本、旁听课程,过得还算充实。如果在她四十岁这一年没有遇到小美,日子可能还会像流水一样,安安静静地流淌下去。
但是,现实生活中没有“如果”。
小美出现了。
这一天,应该算是小美第一次在女人堆里粉墨登场,他真是一个天生尤物啊,超爱在女人堆里“秀”的。这年夏天他刚从大学毕业,还没找到工作,靠着会画两笔画在女人堆里混,对于灯红酒绿的生活,他天生有一种向往,他希望拿自己的青春作资本去兑现现金,他不想象普通男人那样朝九晚五,他梦想自己能一步登天。
他刚刚做完了头发,显得容光焕发,身上的衣服也很精神:雪白的衬衫外套一件黑色小坎肩,黑色长裤黑皮鞋,使他看上去就像一个王子。
“你带我这样的男人出去,很有面子吧?”
小美忽然来了这样一句,让梅兰妮觉得他除了外表好看,骨子里却很俗。梅兰妮打心眼儿里瞧不起像小美这样的俗人,但她有一点小小的虚荣心,上一回嫁了个老头儿,这一回一定要180度大转弯,找个年轻英俊的作为补尝。也让丁蕾、百灵、南茜她们看看,自己的男友有多帅、多年轻。
现在,小美就要隆重出场了。
梅兰妮在天仙阁前停好了车,两人走下车来,互相对望着,一笑。小美说:“她们不会把我吃了吧?”
“放心,有我呢!”
这时候,梅兰妮忽然意识到她和小美之间的男女关系搞颠倒了,她成了一个“男人”,一棵大树,而小美成了一个“女人”,一个绕在大树上的常春藤。
说着话就来到天仙阁的二楼。五彩的玻璃罩灯,宽敞的沙发座,时尚男女三三两两相拥而坐,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咖啡的香味儿。小美只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他扭脸对梅兰妮说:“这地方可真棒!”
领位小姐带他俩走进里面的包间。门一推开,闪光灯就开始狂闪,几台数码相机对着他俩一通狂拍,灯光晃得他们睁不开眼,以为进错了房间,找错了人。
“你们终于来啦!”丁蕾的大嗓门不用麦克风也能传百里。“我们还以为你跟帅哥两个人私奔了呢!”
梅兰妮立刻凑趣地说:“这不是私奔到这儿来了嘛!”
几位在场的女士笑得前仰后合。她们在梅兰妮到来之前,一直在议论他俩,猜想着梅兰妮的新男友长什么样。南茜颇有经验地说:“肯定是找了个帅哥啦!要不然怎么这么兴师动众的。”
南茜是个旗袍女子,举止优雅,对于香烟和红酒的品味不俗,对于男人却缺乏判断力,每次找到的男朋友,不是骗财就是骗色,最后的结果都是“我把他打跑了”。最近索性不交男友,只跟百灵、丁蕾她们几个女的走动走动,她笑称对于男人她是犯了“消化不良”的毛病,“哪一个都让我吃不消”。
可是对于评论起别人的男友来,她倒是挺起劲的,什么丁蕾的男友比较帅,百灵的男友比较会唱周杰伦的歌,梅兰妮的新男友一定是个小帅哥,总之,在情感方面她日日夜夜为别人操着心,她自己还是一片空白。
“哎呀!饿死我啦!”
小美毕竟是小美,一头扎进女人堆里就如同鱼儿掉进水中。他一屁股坐下,伸手就抓桌上吃的东西,被外表优雅骨子里辛辣的南茜“啪”地打一下手背,“脏死了!洗手去!”
小美故作可爱地缩回手,咬着手指尖对大家说:“人家等不急了嘛!”
小美的话引来一阵哄堂大笑,女人们都乐开了花。有的笑得胸脯乱颤,有的笑得短裙的裙角翻了上来,露出雪白的大腿。小美的到来,给大家带来了欢乐,这让梅兰妮暗自得意。
吃完饭,几个女人仍觉意犹未尽,就由百灵带路,去一家新开张的歌厅“蓝花花”唱卡拉OK,这一下又让小美有了表现的机会。“蓝花花”正好来了几个表演民族舞的小姑娘,梅兰妮他们几个进去的时候,演出刚刚开始,领班热情地招呼他们先坐下来看表演。那几个小姑娘,一人跳一个民族的舞,有藏族的,有傣族的,轮到一个穿维吾族裙子的女孩上场的时候,谢唯美“嗖”地一下蹿上台去,自告奋勇要与女孩对舞。
他的舞跳得真是好啊!
他挥动双臂的时候,既有男子的刚劲,又有女子的柔美,真是“刚中有柔,柔中带刚”,他和维族姑娘的步伐你进我退、我退你进,真如彩云追月一般,奇幻,壮美。
谢唯美一舞下来,搏了个满堂彩,女人们纷纷抛飞吻给他,男人们也用力鼓着掌,把巴掌都拍红了。这一晚小美美死啦!他是“蓝花花”最惹人注目的男子,人人都在议论他,女人们都在猜想:“这是谁的男朋友呢,简直太帅了!”
这天晚上,他们又唱又跳,闹得尽兴。从“蓝花花”出来,梅兰妮本来打算先送女朋友、再送小美回家,结果那几个女人一众坏笑着说:“我们不用了。”
“那就不客气啦!”
梅兰妮发动车子,载着半醉的小美回家。梅兰妮问小美家的路怎么走,小美就歪着头用很卡通的声音说怎么怎么走。梅兰妮问他是不是喝醉了。小美说没。
“什么叫没呀?”梅兰梅扭过脸来看了他一眼,看到他脸的侧影在城市的霓虹之中,显出超凡脱俗的美。
“没就是没嘛,快开车呀!”
“今晚上美够了吧?”
“还不是为你争面子。”
“唷,瞧你这小嘴甜的。”
“啰索!”
小美说这话的时候,倒露出了一些小小的男子气,这让梅兰妮很开心。一个女人当她坠入爱河之后,往往生活在自说自话的幻想里,爱上一个十全十美的假人。
汽车停在小美家的单元门口。梅兰妮刹住车,静静地等在那儿,以为小美会给她一个“吻别”,但是没有,他跟没事儿人似地拉开车门就跳下去了,站在车窗外油腔滑调说了一声“Bye-bye”,晃悠着身子消失在楼门洞里。
梅兰妮愣愣地望着黑呼呼的门洞,不知那个男人是真爱她还是假爱她。反正看他刚才分手时的样子,让梅兰妮觉得他是个没心没肺白眼狼,吃够了乐够了拍拍屁股回家那种人。梅兰妮很生气,便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喂?”
“喂,我有什么东西落车上了吗?见鬼,我总是丢东西。”
梅兰妮说:“你没丢东西,是我按错键了。”
“那好,你快回去吧,路上开车小心。”
他最后这句话又让梅兰妮觉得很窝心。“他是爱我的,是我自己小心眼儿。”她像哄小孩一样哄自己,然后发动车子,轻快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