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妮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她从屋里出来,看到客厅里的电视机开着,那两个人却不在。一盏小红灯暧昧地亮着,红灯后面,是红鱼儿的房间。她走过去,见门开着一条细缝,就站在门口朝里张望。
她看到了惊艳的画面:红鱼儿坐在写字台上,正把一条腿翘老高,她并没有把裙子脱掉,而是穿着裙子在干那事。
诸葛同方背对着门,是完全的裸体。两人正干得如痴如醉,并没有发现有人在门口偷看。梅兰妮想起红鱼儿上次被抓,就是在办公室的桌上,心想:“这女人上桌子有瘾!”她退回到自己房间,合衣躺下。她不想当面抓住他俩,尴尬的事梅兰妮是不会做的。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梅兰妮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诸葛同方假模假式睡在客厅沙发上,正用毛巾被蒙着头,呼呼大睡。而从来都睡懒觉的红鱼儿,今天起了个大早,正像一条真正的鱼精一样,在鱼缸后面的厨房内外闪进闪出,不一会儿,煎得香喷喷的鸡蛋就上桌了。她还心情大好地哼着歌,害得梅兰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公,起来吃饭吧?”
“你刚才叫他什么?”
“啊啊,我叫着玩呢……”
“不要脸!”
红鱼儿的脸色由红变白再变青,她瞪着眼睛问梅兰妮:“你骂谁呢你?”
“骂的就是你,不要脸!”
“你敢骂我?你!”
红鱼儿揪住梅兰妮的衣服,两人劈头盖脸扭打起来。她们撞倒了椅子,踢翻了花盆,踹飞了鞋子,等到诸葛同方被惊醒、慌忙起来拉架的时候,两个女人脸上都被抓出了血道子。
诸葛同方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两个纠缠在一起的女人分开。她们两人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就好像两只紧紧楔在一起的旁蟹,要想把它们拉开,就得用力去掰,掰了胳膊又得去掰腿,连头发都咕噜噜地缠在一起,用力拉她俩的时候,两个女人都痛得“哇哇”大叫。
女人打扮起来,美得像花。丑陋起来,也可以丑到连狗都不看她们一眼,梅兰妮和红鱼儿此刻就是这种“狗都不看”的状态,两个人头破血流地坐在地板上,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诸葛同方不得不劝劝左边、再劝劝右边,然后一左一右拉起他俩的手说:“走!咱们上医院。”
梅兰妮的右额角被打破了,伤口不是很深,但用护士用酒精消毒的时候,还是疼得钻心。
梅兰妮坐在医院的白色诊疗椅上,觉得这一切都像在做梦。她一向痛恨医院的环境,是因为她从小跟着做妇科医生的母亲到医院去值夜班,有许多个白色的无聊夜晚,小小的梅兰妮都是在医院度过的。
她常常一个人在医院空无一人的大走廊里玩,无边无尽的白色包围着她,使她小小年纪就感觉到了生命虚无与荒凉。
“等我长大了,一定要过上远离医院的生活。四周有青山、绿水、鲜花,桌上摆着点心,屋子里响着音乐……”她从小就向往美,因为“美”是“医院”的反相,“美”是灯光、绚烂的色彩、华丽的衣服、糖果美食……而“医院”代表着白色、生死、病痛,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那长长的医院白色走廊给她留下了一生难以磨灭的印象,那是通向寂寞的长廊,让她想起来就会出一身冷汗。
“你们这是怎么搞的?”护士手里拿着酒精棉球,“好端端的两个大姑娘,怎么伤成这样?”
梅兰妮的脸和胳膊上共有五处伤,红鱼儿的脖子和腿上,共有六处伤,有一账打得,真应了那句成语“两败俱伤”。
护士小姐毫不客气地对诸葛同方说:“哎,你这个害人精,她俩是为你打架吧?”
诸葛同方的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我一觉醒来,她们俩就已经伤成这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
“哼,连我这个局外人都看出来了,她俩都爱你,你又不肯二选一,男人嘛就是这样的,总是希望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她们两个谁是红旗谁是彩旗呀?”
“什么红旗彩旗的?请问您这是给他们包扎伤口呀,还是查户口啊?麻利地给包上得了!”
两个女人都撅着嘴等待安抚,诸葛同方左右为难地站在她俩中间,左思右想,不知道下一步棋该怎么走。他只嘟囔了一句“我下去交费”,就脚底抹油开溜了。他再也不想回到这两个女人中间,吃这份苦,爱这份罪。
“我招谁惹谁啦?”
他站在医院门口的阳光下,摊开双手,一脸无辜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