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为聪明的张发录,原想制造一个乔克醉酒后,误走弱水河被淹死的事件,这样的话,就算他张发录一起与乔克喝了酒,从人道的角度最多赔几个钱就会过去。但老天没要乔克的命,他那天酒醉后,被张发录叔侄俩扔到弱水河里,烂醉如泥的乔克虽不知一切,巧在张发录叔侄走后不过两个时辰,在一道道雷鸣电闪的催促下,久旱的天下起了大雨,乔克随洪水漂流到十几公里外的石坝村。也是他命不该绝,承包村里鱼塘的赵老汉怕鱼池进水口灌进洪水呛着鱼苗,披上雨衣去查看,到了鱼塘水口,赵老汉把手提电灯照了过去,差点没把老汉吓趴下,他家的养鱼池进水闸口里横堵着一个不知死活的人,赵老汉稍稍镇静了一下,掏出手机就叫儿子。闸口水浅,为救人赵老汉也顾不得什么,他下到水里把这个人的身子扳过来,把他的头靠在闸板上。这时,他的儿子赵二亮也已赶来,父子二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人抬到坝沿上,赵老汉壮胆摸了一下汉子的胸口,还有微弱的跳动,他与儿子赶紧把人挪动到水坝沿头朝下控了下去。不一会儿,昏迷的汉子哇哇地吐个不止,总算有救,赵老汉的心里宽展了。深更半夜的,雨越下越大,赵老汉和儿子只好把这个人抬到家里,熬了姜糖水灌下。天亮时,乔克终于醒了过来,睁眼望望,他感觉视线有些模糊,才知道没戴上眼镜,摸索了一大会,意识到自己在陌生人家躺着,哪里会有他的近视眼镜。他想不起昨天喝醉酒咋跑到这里来了,想翻身起来,可浑身没一点力气,早已起来的赵大爷看见被他们父子所救的小伙子醒来,帮着把他扶了起来。“大爷,我怎么在你家里啊?”乔克一点不知死里逃生的过程。赵老汉把如何救他的经过说了一遍,乔克一下子爬在炕上给大爷叩头不止,紧接着大声痛哭起来。乔克向赵大爷介绍了自己的身份,说昨晚他可能喝醉酒走到弱水河里才出的事。其实,乔克现在心里非常恐惧,同他一起喝酒的人还有张发录他们几个,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再不敢想下去。为了安全,他向赵大爷提出请求,想在大爷家里休息几天,请大爷不要告诉任何人,善良的赵老汉答应了乔克。在赵家人的精心照料下,乔克很快恢复了健康,连喝酒的那天算,已是第三天的晚上。乔克向大爷要来了纸笔,他想把自己的罪过写出来,可又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张发录不会害我吧,可能是自己喝醉迷路出的事,回到家看看虚实再说吧,乔克又放下了手中的圆珠笔。
在赵大爷家里已经第四天了,这天早上,乔克要求与赵大爷一起到鱼塘边看看,他跟随赵大爷一直沿着向西流淌的弱水河往鱼池进水口走去。这是一个紧紧靠着弱水河小小湖滩边的村子,村容村貌是活跃而美丽的,蓝天上的朵朵白云在这里缓缓地飘过,河岸边的田野上三三两两的农民正在自家的承包田里辛勤地劳作,一棵棵柔嫩的柳丝低垂在静谧的鱼塘边上,呈现出乡村一派秀丽和谐的自然美景。这时,有六七个孩子来到河边玩耍,弱水河的安静一会儿就被他们“破坏”了:“看呀!看呀!游过来一条小鱼!”叫声笑声飘散在弱水河的上空。内心非常矛盾和愁肠的乔克是无心欣赏这景色如画的乡村河畔美景的。
在鱼塘的进水口,赵大爷讲述着那天夜晚的情景,乔克听得心惊肉跳,不由得潸然泪下。大爷还没说完,他就扑通一下跪倒在老人面前,又给老人磕了一个头。“乔克,你这是做啥?要不是这神奇的弱水河水流把你冲下,我也是不能救下你的。”赵大爷赶紧把他拉了起来。当天傍晚,乔克请赵老汉的儿子从城里给他叫来一辆出租车,出门前,他借用赵大爷的电话与妻子通了话。从那天早晨上班到现在,整整4天时间没和妻子通话,乔克的心情很是沉重,不知家中现在是什么样子。电话通了,是妻子于嘉玲的声音,乔克非常激动。“嘉玲,是我呀,我是乔克。”他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了,扑簌簌地直流,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电话那边静静地,忽然传来妻子于嘉玲的哭泣声。“乔克,你在哪里啊?”电话听筒里的声音有些嘶哑,继续哽咽着问他。此时的乔克已是泪流满面,短短的四天时间过得多么漫长啊!他安慰了妻子几句后,告诉她不要声张,一会儿他到家再说。乔克愣了半天才慢慢放下手中的听筒,似乎像刚刚睡醒过来的样子。
赵大爷老俩口和他的儿子媳妇看着面前如此激动的乔克,什么话也没说,他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离别时,乔克又要跪倒在地,准备给赵大爷一家磕头,眼尖的赵二亮扶住了他。“孩子你这是为啥,咱们不都在弱水河里吃水吗?谁还一生不遇个沟沟坎坎的事啊!”赵大妈赶紧让儿子把半蹲的乔克拉了起来。
“大妈,若不是赵大爷,我早已漂尸荒野了,今生您和大爷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乔克总算清醒过来,你们一家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会报答的。”乔克感激地话语不断,他现在说的是真心话。
赵大爷一家把乔克送上了出租车……。
于嘉玲激动的心情已不用言表,丈夫失踪这么多天,凶多吉少是预料之中的事,他能活着回来,真是没想到啊!于嘉玲的整个身子都在簌簌颤抖,两眼的泪水不由自主的流淌。乔克在电话里告诉她还活着的事情不要声张,现在的于嘉玲只有无声哭泣的份儿,4岁的儿子小飞从妈妈口里知道丢失了几天的爸爸就要回来,高兴地在地上蹦了起来,但他看妈妈那样伤心,小心翼翼的啥话都不说了。也就在此时,儿子小飞首先听到了轻轻地敲门声。“妈妈,有人敲门,可能是爸爸回来了。”于嘉玲急忙走过去开门。
失踪四天多的丈夫终于回到家里,乔克进门的瞬间,妻子于嘉玲扑上前去抱住丈夫失声痛哭,乔克抚摸着妻子后背也是不停地唏嘘着,看看爸爸妈妈都已变成了泪人儿,小飞也被吓得呜呜直哭起来。眼前的情景让乔克心里难受极了,他松开抱着妻子的手,扶她到沙发上坐下,又把儿子拉到怀里紧紧地搂着就像怕失去似的。面对亲人,他现在既痛苦又矛盾,不敢把内心的秘密说出来,他知道这样做,需要的是勇气。告诉了妻子,乔克知道后果太可怕了,乔克怕吓着他们母子。于嘉玲可不知道他内心藏着什么秘密,望望坐在沙发里的丈夫,心里总算安然下来。于嘉玲顾不得细问,只想知道丈夫为啥四天多不露面,她觉得自己都快急疯了。“乔克,你这几天去了哪里,我都快急死了,你这不是要咱娘儿俩的命吗!”于嘉玲又是一阵伤心地哭泣。
看看一心想着自己的妻子与年幼的儿子,痛苦中挣扎的乔克无颜面对。他害怕失去妻儿,失去这个家,自作孽啊!赵大爷家的一幕幕又在眼前浮现,他的这条命是这家人给的,如果连命都没有了,还能顾及什么?乔克又激动起来,他什么话也没说就跪在了妻子的面前,惭愧地说出了心中藏着的秘密。耳听丈夫的诉说,于嘉玲头皮都发麻了,顿感身体从前心凉到后心,想不到自己的丈夫已成为罪人,张发录会这样残忍。乔克险些酿成杀身之祸,这让于嘉玲又疼又恨又怕,都不敢听丈夫再讲下去,他简直在和魔鬼打交道,于嘉玲担心张发录还会使出啥毒招来。此时的乔克也是懊悔不已,他木讷地对妻子说要揭露张发录。
“这样,你不也坐牢吗?”于嘉玲看着丈夫一副可怜怜巴巴地样子,为他担心。
“如果坐牢,也是自己罪有应得,不是赵大爷相救,命都差点丢了。”乔克看着忧心的妻子,内心越加懊悔。
早上醒来,金灿灿的阳光已照在窗棂上,洗漱完备的乔克面对窗外发呆许久。这个时候,他想到的事太多了,家庭的温暖依然如故,但感觉和往日不一样,过去咋没想到珍惜。乔克明白,由于贪婪即将面对的会是什么,这就是他无止境的贪欲埋下的祸根,要学会知足,真不是说说那么简单。赎罪的一天就要开始,乔克心里隐隐作痛,实在是牵挂不舍。这么多年了,自己给妻子带来的是幸福吗?
到检察院之前,激动不安的乔克来回在屋里走动着,心情极为复杂,终于下了决心,他把电话打给了杨福林检察长:“杨检,您好,我是乔克。”声音里透出了紧张与不安。
“什么,你是谁?”能听得出杨福林检察长的吃惊。
失踪都快一星期了,突然打去一个电话,对方能不吃惊吗?乔克已从杨福林检察长的问话中感受到了这一点。他这几天究竟在干些什么,怎么向领导说呢,乔克非常犹豫。
“我是乔克,杨检察长。”他这回的声音很低,都带上了激动地哭腔。
“你是乔克呀,我知道了。”听声音杨福林检察长也有些激动。
“检察长,我现在过去向您报到。”乔克的泪水早已从眼角流了下来。
“你在哪里?先等等。”杨福林立刻问,乔克说他在家里。
杨福林确实激动了,乔克失踪这么长时间,他这个检察长心中压力不小。要是这位反贪局长长时间下落不明,他这个当地的首席检察官怎么能说得清楚。明哲保身虽是中国古人研究人生哲学的最高境界,可如今就官场而言,它的影响力仍然不小。杨福林官誉再好,如果乔克真得发生意外,上级要追究起来,杨福林承担领导责任在所难免。他已顾不得多想,立刻告诉乔克在家里等着,单位的车过去接他。
警车出去之前,杨福林给办公室主任交代了几句,让他悄悄把乔克拉到县政府下属的宾馆,开好房间后再给他回话。杨福林目的很明确,乔克突然出现,尽管他心中悬着的石头落地,但他认为还是先不让过多的人知道。因为这件事已经在社会上传得沸沸扬扬,杨福林想在第一时间把问题搞清楚,否则,怎么向上级汇报?
检察院办公室主任把乔克拉到宾馆后,很快就登记了一间客房,与乔克一同到房间后,他急忙拨通了检察长电话,说他们现在宾馆的403房间候着。电话通过不到10分钟,杨福林就从检察院赶了过来,表情非常严肃。到四楼403客房门前,他没直接推门进去,而是抬起右手轻轻敲了一下,房门由办公室主任打开,杨福林进去后还没来得急问话,乔克红着脸双膝一屈跪倒在检察长面前,说自己已没脸见人,近视镜后面过去凸着的一双鱼眼都深陷了下去,泪水和镜片粘在了一起,杨福林让他起来慢慢说话。乔克非常悔恨过去所做的事情,他几乎未加思索就一股脑儿的向检察长做了交代。听完乔克说的一切,杨福林皱着眉头沉默了半天,他可能在想,自己培养提拔的反贪局长怎么几天不见面,就一下成了罪犯。办公室主任听后更是惊呆了,这就是去年新安县检察院树起的反腐败典型吗?
“乔克,我问你,从张发录的手里你还得到什么好处?”看杨福林检察长的表情,内心肯定痛苦,这是他用人失察啊,怎么向上级交代。
“总共收了他的6万余元,还想要10万元,张发录已经同意,钱还没拿到,他就对我下了黑手。”乔克悔恨地低下了脑袋。
“全说完了?”杨福林继续问。
“说完了。”检察长又一问,乔克无地自容,他羞愧地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没把和王蓉的一段权色交易之事没说出来。
“你怀疑张发录下黑手,有证据吗?既然你认为和他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为啥会这样做?”杨福林仍是怀疑。
“我对他的司机李云之死提出了质疑。”乔克已被检察长问得满头出汗,因为就剩一点点他羞于开口的隐私了。
听乔克这一说,杨福林马上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他立刻电话通知来两位法警,并告诉乔克在宾馆客房等候,他要向县政法委和检察分院汇报。听检察长这么一说,乔克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他知道自己罪不可赦,向杨福林深深鞠了一躬。
新安县检察院检察长杨福林向县政法委李正明书记和市检察分院汇报了乔克失踪后复出的情况,分院检察长指示,鉴于乔克的悔罪表现,为利于相关案件的侦破,对他采取监视居住的法律措施。为了不打草惊蛇,要求乔克继续在检察院上班。组织能对他这样,乔克是根本没想到的,他非常感激,表示一定要立功悔罪。
知道乔克活着回来,张发录如坐针毯,心惊肉跳。三天过去了,一切都很平静,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他有些纳闷,总没有啥圈套吧,让王蓉先出面探一下虚实。张发录如此一想,让秘书找来了王蓉。“乔克失踪后又回来了,你听到什么没有呢?”
“我能听什么,他又不是咱们公司的人。”王蓉回答得如此平静。不过她发觉张发录问话和往日不一样,她心里已经证实他为啥关注乔克失踪的事儿。
“你到检察院看望一下,乔克做什么,代我向他问个好。”张发录像求着王蓉。
“你直接不会去吗,为啥要拐个弯儿,让人多不舒坦。”王蓉口里不情愿,但看不出拒绝的意思。其实,她是想故意难为一下张发录,王蓉感觉他最近疑神疑鬼的,有些忽略她了。张发录也看出了王蓉的心思,勉强笑笑。“赶快准备一下,回来物质奖励。”
王蓉来到新安县人民检察院,她准备向二楼楼梯口走去时,值班法警上前询问,知她要找反贪局的乔克局长,法警没拦让她上楼了。反贪局长办公室门口,王蓉轻轻敲了一下门框,里面传出了“请进”的声音,她推门而入。王蓉的突然到来,让乔克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在单位?”
“你现在是新安县的新闻人物,谁不知道啊。”王蓉两眼睁睁地看着表情有些不自然的乔克,没等招呼就坐在办公室墙角的沙发上,问起乔克失踪的事情。
乔克有些不好意思的推推近视眼镜,没直接回答。“王蓉,你说我那天咋喝得那么醉,是谁送我回家的?”
“张总和他的侄子送的呀!他们把你送到哪里去了,好几天不见面,都成了县城的新闻。”王蓉想立刻找到答案,等着乔克的回答。
“我当时啥也不知,等第二天醒来后,才知道躺在远乡的一户农家,要不是这家人相救,我早就没了命。”乔克对王蓉说这些话时,仍显得激动。
王蓉听了乔克说的话,真的惊呆了。乔克咋会到远乡的农家,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那天她打的回家后,怎么都不会想张发录会干伤天害理之事,不过,这个有心计的女人再没敢吭声。从进门到现在王蓉一直在留意,她觉得新安县检察院和往常一样,从乔克身上也没感觉出异常,与乔克告别时,她说张总要给他接风压惊。乔克第一次拒绝了邀请,说这几天身体不适,改日他会登门拜访张总的。
从检察院返回的路上,王蓉越想越怕,张发录如此残忍的本性,不知道下一步又要干什么。她把在县检察院见了乔克的情况如实向张发录作了叙述,张发录听后很满意,笑眯眯地对王蓉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感谢话语,望着张发录的讪笑模样,王蓉感觉视线好似产生了幻觉,面前坐的是个人吗……
季节已到了云淡风轻,空气清新的秋天,高温的天气已渐渐离去。张志辉又驾车来到了新安县。律师的职责让他一点也不敢马虎,收到法院的传票后知道方启良的案子二审法院五天后就要开庭审理,结果如何,律师不能判断,根据手中的证据分析,方启良应该是无罪的。但现实社会关系太复杂了,谁又能预料会发生什么呢。前几天新安县检察院的反贪局长不就失踪了吗?张志辉向新安县公安局看守所驶去,他要再见一次方启良。
看守所会见室里,张志辉律师向对面坐着的方启良又询问了几个需要进一步明确的问题。“方启良,你的案子中级法院就要开庭审理,还有什么向我说吗?”
“我是被陷害冤枉的,请张律师为我伸张正义。”他憔悴的脸上全是忧愁,过去潇洒的方启良形象不见了。
“你承包公司设在县城的水泥销售点后,近5年的时间里享受过职工劳保福利方面待遇没有?”
“没有,我就是自营自销。”
“你离开公司时,要求解除劳动合同没有?”
“公司没说,我也没提,事实上这几年公司再也没管过我。”
通过与方启良谈话,张志辉更加坚定了信心,不管这起案子有什么背景,他都要为法律的公平与公正付诸努力。
回到家里的张志辉向妻子谈起了方启良。自接受了陈娟的委托为她丈夫做辩护律师后,给张志辉平静的家庭生活带来了一些麻烦,夏玉娴跟着受委屈,他总是心里不安。为了缓解妻子心里压力,张志辉将方启良蒙冤的详情给夏玉娴作了介绍,她听了很是同情。方启良如此遭遇,法律能不管吗?为人善良贤淑的夏玉娴激愤地与丈夫说着,哪里知道张发录会如此的阴险。夏玉娴认为,一个人为了自己的欲望,不顾一切地使出卑劣的手段坑害他人,不配做人。她激动地对丈夫说:“尽管我受了魔鬼的恐吓,一点也不怕,人间自有正道,卑鄙之人终会遭报应的。”她要丈夫注意自身安全,也一定为方启良伸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