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凤出嫁了。二姨又托人给沈七凤找到了一份做饭的活儿。老三沈平贵,也跟着二姨父,到南山里的小煤窑背煤去了。再加上韩家给的一袋粮食,吴氏和孩子们,总算可以勉强维生度日,不再三天两头的断粮断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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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去投奔大儿子的沈守文父子,已经两天没有吃到任何东西了。
一路上的风餐露宿,让原本就身体羸弱的沈守文,病倒了。头晕眼花、高烧不退的他,把儿子沈银贵急得手足无措,只有将褂子脱下来,用凉水浸透了捂在父亲的头上,给父亲降着温。他半拖半背着染病的父亲,不知走了多远的路,才终于找到了一家医馆,用仅剩的那点钱,为父亲医退了高烧。。而今,身无分文的父子俩,走走停停在这去往徐州的路途上,除了喝口路旁沟洼里的水,整整两天,粒米未曾沾牙了!
“爹,你先坐这儿歇一会儿,俺到路边摊上,看看能不能给您讨到点吃的。。”沈银贵将实在是迈不动步的父亲,扶坐到路边的土堆上,喘息着说。
他自己也已是饿得前腔贴着后背,眼前一个劲发黑,心里更是一阵阵的发虚。一眼瞅见路对面的一家包子摊,他的心里顿时燃起了希望。
“大爷、大娘!俺是过路的,能向您讨口水喝吗?”他几步就到了包子摊前,恭恭敬敬地向摊主讨着水,试探着主人的态度。包子摊是一男一女两位老人照应着,一看便知道是个夫妻摊儿。
“大爷,您家有什么活儿能让俺帮着做吗?俺想。。俺想给您干点活儿,挣俩包子给俺爹吃。俺爹都已经饿了两天了。。”喝完了满满一碗白开水的沈银贵,心里已知道摊主是心善之人了。他鼓足勇气,手指着路边坐着的父亲,向他们说明了自己的心意。
两位老人顺着沈银贵的手,望向了坐在土堆上,又已咳成了一团的沈守文。眼里,立时盈满了同情。
老大爷忙又倒了碗水,并顺手拿起两个包子,一同递到了沈银贵的手中:“孩子,先给你爹送过去。一会儿回来,大爷还真有个活要你帮忙呢。”
沈银贵的眼睛已经湿润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冲着老大爷夫妇点着头,双手接过来,回身朝向父亲走去。并不时抬起拿着包子的手,悄悄抹一下眼睛。
“大爷,您老说吧!让俺干什么活?”看着父亲吃完包子的沈银贵,心里踏实多了。他捧着碗奉向老大爷,诚心诚意地问。
“先吃个包子小伙子,吃完了给大爷干活也有力气。”接过碗的老大爷,又抓起了两个包子递向沈银贵,温和地说。
“大爷,您。。”沈银贵再次感动了,颤抖着手接过包子,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双手捧着包子,合着泪水吃着。
“孩子,你父子俩这是去哪儿呀?”一直没说话的大娘,将水和手巾递给沈银贵,关切地问。
“去徐州,去找俺哥哥。”沈银贵用手巾抹了把泪水,回答道。
“孩子,那边正打仗呢!你哥哥也是当兵的?”闻言的两位老人,脸上同时露出了惊恐。老大爷更是一脸关切的急声问。因为他们的儿子,也是他们膝下唯一的独苗,曾是国民党军队的一个团长,却死在了辽沈战役的战场上。可怜的两位老人,连儿的尸骨都未能见到;都不知道儿子葬埋的地方。。所以,一听到与战争有关联的事,老人家就特别惧怕。
“嗯!”沈银贵象老人点了点头,却没敢说哥哥是哪一边的兵。
“大爷,这里离徐州还有多远的路?”听到徐州正在开战的他,心里也特别紧张害怕,更加担心起了哥哥。忙向老大爷打听着。
“不远了!过了前面这几处庄子,只怕就能听得见枪炮声了!。。”老大爷一脸阴郁地叹了口气,说。
“哦。那俺给您老干完了活,俺就走,您吩咐吧大爷,让俺干什么活?”沈银贵将最后一口包子塞入嘴里,边用手巾擦着手,边咀嚼着说道。
“大爷什么活也没有!就是看你是个孝顺可怜的孩子,就想让你安安心心的吃个包子。出门在外多不容易呀!拿上这个,赶紧和你爹赶路吧。”老大爷已将一个装满了包子的布包,递向了沈银贵,望着已一脸呆愣的他,解释并催促着。
“大爷。。大娘!你们。。让俺说什么好呢?”沈银贵声音都已经哽咽了。
他双手捧过大爷手中的布包,“扑通”跪在了地上。。此时的他,被这对淳朴善良的老人,感动的涕泪交加。
大恩无以回报的沈银贵,重重向老人磕下了三个响头,搀扶起自己的父亲,含泪又去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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