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风雨荆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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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哀哀白雪泣亡魂

“树倒厦将倾,凝泪向苍穹。风欺雪亦妒,百草泣无声。”

接连几天的纷纷大雪,将世间万物雕琢成了同一种颜色。远处的山,近处的河,高处的树,低处的草,皆都银装素裹,被皑皑白雪覆盖着,让整个天地透着一片冰凉凄冷。

在这冰雪琉璃中的沈家大院,却被沉痛悲伤的哭声淹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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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出大夫所料,一天一夜之后,性格刚强、乐善好施的沈老太爷,终于没能挣脱病魔之手;没能给儿孙们留下半句遗言,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永远地睡过去了!

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面对爷爷的离世,沈金贵却是异常的冷静。他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消沉不振,而是默默同沈安一起,忙忙碌碌地出出进进着。

雪,还在不停地飞舞着,地上早已积了一尺多深,沈金贵脚上结实的“乌拉草”草鞋,早就被雪水浸透了,冻伤的脚趾,却让其感觉不到疼痛。因为这伤趾的痛感,远远抵不上失去爷爷,所带给他的心里的那份痛。

他神情木纳着,除了爷爷的身后事宜,脑子里似乎什么也没有。

整个沈家大院,里里外外的灯笼,全都换成了白色,幽森的白光,更添助了每个人的哀伤。

爷爷的黄杨木棺材运来了;高大的灵棚搭起来了;超度亡灵的和尚道士请来了;哀乐鼓手接来了;黑纱孝幔挂起来了。。一切的一切,沈金贵都事必亲躬,按爷爷生前的喜好,一桩一件的用心操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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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大院的院里院外,积雪已被清除的干干净净,宽阔的正门大街和整个的院子,都用洁白的细沙,铺垫的平平整整。

街道的两旁,挤满着不惧严寒顶风围观的乡邻,他们感叹着这盛大的排场,更为这突然病逝的沈老爷子挽惜着,窃窍私语地相互议论着、猜测着。。

闻讯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个个面色凝重,那掩不住的哀伤痛击着每个人的心头。面对这德高望重的仁厚老友,面对这突至的惊人噩耗,又怎能不让他们泪洒灵堂,泣不成声。。人进人出的沈家大院,在让人心碎的阵阵哀乐中,显得越发的忧伤、肃穆。

门前并排高挂着的一幅幅挽联,字字珠叽,奠祭述说着沈老太爷的一生。其中一精心裱过的字幅上,赫然题写着“悬壶济世,风声咽咽泣亡魂;义重德高,白雪哀哀思故人。”这字字凝泪的情真联对,是沈继祖忘年交的挚友左宝贵,惊闻沈老爷病逝的噩耗时,连夜挥泪而成。身为地主,与沈继祖将面临同等命运的他,令管家快马赶在出殡前送达的沈府。当时手捧挽联的沈金贵,跪在爷爷的灵前泣不成声,他让沈安连夜送至镇上字画装裱的老字号,叩开店家的门,苦求着才给当晚裱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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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主持着局面的沈金贵,连续几日的不眠不休,加上内心强忍着的悲痛,已让迅速憔悴消廋的他,腿都已经迈不动,嘶哑的发不出半点声音的嗓子,只能靠着手势或笔墨的配合,才能表达清楚心里的意图。

同弟弟们一起跪在灵堂里的沈守文,呆滞着双眼,不时地随着灵棚外传入的指令,向吊唁的宾朋机械地叩着头。。一屋子的女眷,拖着长腔痛哭不休,那此起彼伏的声声念叨;那痛不欲生的裂肺哭喊,直让每一个围观的人,都忍不住泪湿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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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殡的这天,金车银轿、亭台楼阁、金银米山、丫环仆从,所有能扎制的物件一样都不落,将个沈家堡长长的大街道,排的满满当当;随风猎猎的挽联、孝幔蔽日遮天。。白衣罩体的送葬队伍,如白色的巨龙,在通往沈家祖坟的乡间土路上,缓慢、蜿蜒地一点点游动着。。

身为长子嫡孙的沈金贵,一身洁白的孝衣孝帽,紧紧搀扶着同样孝衣罩身的羸弱的父亲,深一脚,浅一脚地紧随在灵柩的后面。泪,早已流干;喉咙,早就哭哑,悲伤过度的沈家老少,在寒风刺骨的风雪中踉跄着;催人泪下的声声哀乐;扯人断肠的阵阵哭声,让原本阴郁的天,越发的沉闷凝重,渐行渐远的送葬队伍,与洁白的天地形成了一色,远远望去,只有满目的纯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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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继祖出殡的这一天,已是农历的腊月二十八,这一年正好是小襟年,第二天,便是传统的新年了。

料理完爷爷后事的沈金贵,由于过度的悲伤和劳累,再也支撑不住病倒了。持续不退的高烧,烧的他昏昏沉沉,卧床难起。

父亲的突然病逝;儿子的高烧卧病;外面轰轰烈烈的土改运动,使的本就羸弱怯懦的沈守文,更加的惴惴不安、憔悴彷徨。。三天的新年,就这样在沈金贵的半醒半睡中,冷冷清清地过去了。

忐忑不安的沈家上下,不知道明天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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