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忠告,扔到一边
此时你怎么说也是荒原独舞
你嚎叫,你把声音提高
你的西北是一座城堡,大敦煌从天而降
像狼群的哀嚎……
你总是喝大,你总说一些有重大意义的话
你说有个诗人来自一只船
他迷信了自己的地名,他驱逐了自己
你是西北狼,你在那里觅肉啊
我用口语讴歌了你,你肯定会骂人的
我玩耍着,想着优秀的朋友们
诗歌确实是冥冥中的死亡
在时间里隧道里狂热
一件光滑的丝绸被陌生的手触摸
柔韧地激越,上下泅渡
舒展着乳房,带着迷情的泪水
我要安抚你的内心
我小心地敲开伊甸园的门
“缠绕扭动的蛇,它们示范着自由的狂欢,
我犹豫地开启锁住的力。”
“我要夺取一张属于自己的床榻,从哪里,
夺取被时间消弭的快感?”
这一刻,我正融入知觉的巅峰
在空无之间,一个真实的问题
它释放了绝无仅有的爱
一个过程的小细节
请把这把尖刀放回盒子里
已经生锈了,它追随你的欲望
它是一件纪念的物品
而你就是它尚未剖腹而生的婴儿
已经习以为常,一群悒郁的病毒
你擦干的刀刃,另一面切伤了手指
在你的血流滴滴的那会儿
你如此镇静地包扎有点职业化
请把你的镜子彻底裸体地照出自己
用白皙的肤色平息性感的挑逗
你熟练地削一片柠檬的时候
却解说这是必要的生活
让我摸一摸你的刀,可是你
收起来了,而一个身体的智慧
是将我构成了你无所畏忌的昵称
你贸然的偷袭,堵住了我呼吸
爱莫能助
——给牙痛中的女友
几乎痛了一夜
任何药物都起不了作用
“牙痛不是病。”我说
“又不是你痛,你痛你就知道了”
一种对话客观地说明了真相
现在向你表示一些安慰和许诺
却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欢快的乐曲燃起的声音
想的办法都被你的牙齿拒绝了
忍耐崩溃了你的呼叫
你的牙齿里有一大堆蛀虫
你的牙齿没有防御侵袭
我想起自己拔掉的两颗牙齿
在瞬间生死中痛得没有声息
看看拔出的牙齿被漆黑滋养透了
现在,亡羊补牢不晚,我以身说法
“像幻觉一样减弱了痛的速度,怎么样?”
在你的牙痛的这个过程,像一个方程式
答案早已确定,只是自我的方法
像我爱莫能助和说的那些想法
马兰的一些符号记忆
马兰,我有些想念你
我反对用超出理解的词语
来欣赏你的孤寂之美
时间开始返春
而我在你的肌体里冻醒了
马兰,你有足够的强大
你的实验室和地下
都是人类的防御体系
你却肩扛着国家的责任
你在我的诗歌中是某个故乡
想啊,想走在马兰的身体里
想一座城池,一个军方基地
几代人完成的历史
是我2001年冬天的避难所
也许我真的在那里留下了命运
马兰是罗布泊的头颅
马兰也是它忠诚的朋友
看从那里带来的沙漠地图
以怀旧者身份,在马兰奔跑,呐喊
“我的腿中铅了,马兰在一个梦里散失了?”
南大边上的烧饼店
一座炉子,一间八个平方米的店面
烧饼店在我们的视野里
我和诗人涂十一郎在吃酸菜鱼
发现夜色下的四口人吃饭的情景
他们来自哪里?他们四口人都睡在那里吗?
烧饼店生意稀疏,黄昏
烧饼店主坐在炉前悠闲地吸着香烟
偶尔打望着非典时代走过的人群
放学的孩子绕着他的膝高兴地玩耍
烧饼店的女人正在忙碌着晚饭
我们在江西小馆里,风吹着烧饼店
窗外是雨,两个孩子
在小小的桌子上写作业,小女孩
疑问托起腮,疑问并没有驱散
烧饼店主熟练地出售一元钱三个烧饼
烧饼店一家人的生活取代了我们喝酒的乐趣
他们晚上居住在小小的空间里
比如温暖、幸福、满足的性爱
我现在就这样想:“我和烧饼店主是一样的生活,我只是用词语写诗,我们都是小人物。”
逃离者的变奏
网络咖啡馆,她有贞洁的微笑吗?
那时谎言在你的左耳里
苦涩地、刻骨地混合了
“你啊,你即使失忆,也会复苏
也能再让自己放纵一次。”
那时,你全然不觉,你有一堆火焰
你有泪水瞬间流逝吗?
爱的证词像是组合家具
拆开的、撕裂的,一一出现了
天涯处处有悲凉,你必定遗忘
那枚小拇指上的尾戒
在黑暗里锃亮了
时间有时会劣性地苍茫
你经历过急促的呼吸吗?
本来都是尘埃一样的退避
现在只以相聚的名义逃离
逃离者的死亡前奏
哦,要是你死在一场事故里
我也要一同体验一次死亡
我们形影不离地感悟
我们恋恋尘世就不再苦悲
我们头颅上的天穹,思想的金矿
购买大地作为墓地
墓志铭写着“我们尚未死亡”
我们不能不想这件事情
我们向大家倾诉一个细节
我们熟知痛苦败坏的定义
挣扎在生活中,只有一支笔可以使唤
不得已抒发煎熬中的一点感慨
逃离者现实的演奏
逃离伪后现代的限制
逃离土地和伪受苦的记忆
逃离必须回去的床笫
逃离,逃离后再也无需逃离
逃离你肉色乳罩露出的吸引
逃离实质的窥视
逃离细致而冲动的血液
逃离吮吸的乳汁和撕裂的猴急
逃离顾忌重重的抒写方式
逃离避孕套工业化的油腻
逃离灰暗天空的山谷
逃离这些隐晦的名词
逃离这并非色情而存在的意象
虽然混沌的知觉迷糊
但是如何控制节制却是一个谜
逃离的喘息最终一览无余
逃离者的芦苇村
一个躯体躺在草地上,这里有一片天空
也有蚊子、蚂蟥、水蛇和传说中的水猴,以及
河流、鱼群、树林、泥潭、乌龟的洞穴和死亡的谣曲水作为不能坠落的星辰,一个亲人溺水身亡
阳光明晰,它难道没有悲悯吗?
悲剧接二连三,这的确是一种遗传病
因为没有人掌握了高超的障眼法
芦苇村的伤心跌落了,那悲剧性没有任何代价
那么,信服道家法术的欺骗
上演在死者埋葬之前却是一场隆重的滑稽戏
感到悲痛的是人?即使是一个思想者
他的痛惜大于不曾羞耻的麻木
死者死了,而出殡,纸钱纷飞,乌云暗笑
素白的节哀,一路长队,乡俗深处的虚假狂欢
唢呐停,鼓乐起,八个人抬着灵柩走上了山冈
芦苇村等着大开筵席、张望、焦急、询问
唉,终于入土了
写写父亲
父亲烂熟于胸的观念总是运用自如
父亲的远见的来源是哪里?
我七岁,才上小学一年级
怎能明白他说的韩信受胯下之辱的大道理
“不要一辈子呆在芦苇村,要走出去。”
父亲洞察了我的心智,他指挥我
仍然避免不了我应验中的失败
父亲把这一切称为天意
“不要信天,信自己,自己拖自己上岸”
芦苇村的洪水泛滥让人感到苍凉
父亲却依然种植着,他会发现
一株野草在生长中的药物性
父亲对我讲解着,我用旁征博引来形容他
我的兴趣好似空打的阵阵雷声
雷雨只是演示了点滴的降临
我的想象力已经震得开窍了
父亲在老,皱纹的沟壑星罗棋布
逃离芦苇村了,父亲还在不停地督察我
他步入晚年,他更能看清一件事情的轮廓
我回家醉酒后混乱言语
父亲再次教诲,要我回到学步前的起点
时间的QQ记录
你说整理下午的聊天记录是一首诗
我们说的是时间是什么?
在目中无人和有你无人的两种状态
这是乖乖话的前提,你置身于时间之中
时间是什么?我们绞尽脑汁说
时间是爱,时间是箭矢
时间是空白,时间是特务
时间是强盗,时间更是盗马贼
时间也是美的飘纱坊
时间是什么?我们在追问中说出
时间是情人,时间是性欲
时间是倒霉蛋,时间是幸运儿
时间是废物,时间是金钱
抛弃的时间从指缝间滑走了
时间的嘴唇轻轻说“追逐时间”
你是时间的奴仆
你是时间的弃妇
你笨重地走在时间前面
你理想地超越时间的元素
诗歌吞噬了陪伴我们的时间
现在,你说是时间很无聊
我们也很无聊,这才是正题
1996:失重
列车吹灭了隧道的灯火,慌乱的空气汇合了
廉价食品、盗版书刊和奄奄一息的瞌睡
在路上,听车轮的撞击,喝了一些凉水以后
正襟危坐,一个臆想勾燃了肉体的火
在醒来的瞬间,找不到一个落脚的地方
在增长的时代,谁虚脱成一个流浪汉
我发热地控诉,谁来扑救虚晃又真实的火
它弃绝了好高骛远,窥视着移植再生之术
在停靠的一个站台,有人念叨蚀本的生意经
它们日复一日地追随我们的流逝的道路
赶紧泊上夜色逃遁,这么快和急,鸣笛三次了
我买不起票,惶惶不安的查票,却不知在哪一刻1998:挣扎
操场。“半面向左转,向右转。”一张刚毅的脸由于替代两个夜哨,倦意弥漫着身体
立定的脚步不会同口令让步
逝去的场景浮现眼前,不再苦涩
新闻和岗哨,青春的一处结痂的伤痕
纯洁的思维方式决定了痛苦
被复杂的环境捆绑的日夜
在貌似平静的天地里出离愤怒
在那一年,解除一切的隔膜和无助
以及蓝色的警告,红色的奖励
走到高处等于降低了管制者的身份
无疑命运恍若找到飞的翅膀和甜蜜
1999:孤岛
沦陷的水慢慢涌压过来,害怕吗?
我只是诗歌的学徒,躲进了孤岛
让众多的大师传授技艺,传授
没有船,没有桥怎样让自己离开
我慢慢习惯孤岛的生活
每一日都有习作问世
洞悉其他一切人的动作
当失望频频来临,总有词语是欢乐的
孤岛遥远地渗透进我弱小的心
暮色迷茫,大师总在安睡着
一只橡皮筏子漂过来了
我偷偷地爬上去,乘着风帆和危险离开了
2000:沙漠
谁是失败者?向谁倾诉
骆驼引领着整个生命,水也是生命
我渴,水屹然不动,只是挥发
失落穿过风尘暴向我压来
虽然我已长大,却还是天真
走在沙漠,却只能依赖一个好天气
骆驼的毅力从未泄落过
走出沙漠无法预知,仍然走
谁是拯救者?向谁呼喊?
现在仍然活着,当海市蜃楼出现
通过一种意志的坚定,在焦渴中
一个乌托邦像是滴水不露的沙漠
2001:逃离
我向哨兵望去,看见了肃静
笼罩着心灵的自由,身份的特征
不是逼迫的,而是自然承受和服从
而经过哨卡出门需要被盘问
谁是纪律的异教徒,它们破碎的思想
写作诗歌,靠这么一点小伎俩
才能穿过一扇门,才使名誉
得到一点局限的肯定
当街道或广场属于自己的脚步时
那么怀疑时间已经超过了约定的数字
逃离只是借助于这个象征
我则是纯粹地翻越了肉体的禁令
2002:变异
从罗布泊出发,经历了粗犷的说教
在乌鲁木齐已经酩酊大醉
谁和你碰杯,谁在窘困中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