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养的花儿在寂静中开过去了,成功的果子便要在光明里结实。”——冰心
2014年10月,塞-利边境,雨林。
如果把水比喻成雨林的血液的话,那么我们正走在一条大动脉上。这条大动脉有我们赖以生存的水源,还有丰富的动物蛋白提供,我们饿了就捕捉些鱼和前来饮水的动物,运气好的话还可以美餐一顿。事实上,促使我们一定要沿着河流走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沃尔特那一股叛军有200来号人,他们也需要喝水,就必然会驻扎在靠近河流的地方,而这条小河是方圆50公里内的唯一水源。
在遭遇了那场黑猩猩的攻击之后,我们变得异常小心起来,毕竟谁也不希望那一幕再次重演。每走一步,前方、背后、草丛、灌木、树上、脚下、河里、岸边都要查看个清楚,还好之后就再也没有遇到过类似的威胁,我们也慢慢熟悉了雨林的环境。
天色渐晚,我们得考虑休息、睡觉的问题的,不过在搭建宿营地和借宿当地人家这两个选项上,我们四个人却出现了分歧。
“离此处1英里有一个叫Mamabu的小村庄,我们可以找户人家借宿,适当支付些费用,当地人会很乐意的。”班古拉指了指河对面,等待着大家的反应。
“不,这样会惊动当地人,我们不知道沃尔特武装的势力范围到底有多大,有多少支持者。万一当地村民为沃尔特通风报信,那麻烦就大了。”安德鲁明显持反对意见,他以一名职业雇佣兵的经验和直觉提出了安全上的担忧。
“那我们总不能在这荒郊野外露宿吧?”伊薇特环顾了一下四周,示意这种环境显然无法睡觉。
“对!我们只能在这里露宿!”安德鲁斩钉截铁,语气十分的肯定。
他话音刚落,班古拉、伊薇特还有我不约而同的“啊~~”了一声,露出了极为惊讶的神情。这不禁让我想到了一档电视节目,叫《荒野求生》,大致内容是将一个人仍在荒无人烟的热带雨林中,在毫无外界帮助的情况下,仅凭一把匕首,就成功存活下来、走出雨林的经历(包括钻木取火、如何捕猎、补充能量、寻找水源、利用身边的材料搭建营地等)。然而,当这一切真实的发生在我眼前的时候,我不得不说是对极限的一种挑战。我的大脑中翻腾着各种疑问:怎么在湿漉漉的泥上睡觉?怎么生火?怎么驱赶那些讨厌的蚊虫?夜里万一有毒蛇或其它动物袭击怎么办?……
“我去找些干柴来,谁会钻木取火?”班古拉一路上任劳任怨,干起活来也是最卖力的那个。
“你要不要也来一支?”安德鲁安逸的靠在一颗大树下,掏出打火机,点起了一支烟,也递给了我一支,看着班古拉笑了笑,这场面可让班古拉十分的尴尬。
“哈哈,你带打火机啦,怎么不早说。”班古拉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又没有问我。”安德鲁的这席调侃话终于缓解了大家焦躁的情绪,也增进了我们对他的信任。
事实证明,他果然没有令我们失望。安德鲁让我们去尽可能多的收集干树枝和杂草,他在河里顺利的捕到了两条鱼,虽然不大,但也称得上是美味了。随后,他让我们升起4处篝火,在篝火下的地面被烤干时,将火堆移开,在烤干的地面上铺些干草,我们就可以躺在上面睡觉了,这一招真让我们称绝!伊薇特负责烤鱼,我和班古拉又收集了很多大一些的树枝和藤蔓,搭出了四个简易窝棚,主要是抵挡下凉风,也防止被野兽和他人轻易发现。安德鲁也不知道从哪又抓到了一条蛇,配上罐头,我们算是美美的享用了一顿大餐。坐在篝火旁,看着我们的成果,不禁有一种莫名的自豪感。其实,任何困难在我们行动前都会被想象的无限大,但只要我们开动脑筋,一步步的动手去做,总会获得成功。
我们涂上了中国产的风油精,驱蚊效果十分不错。安德鲁、班古拉和我轮流值班,一是为了防止野兽和人的袭击,二来也要不断地给大家的篝火添柴,由于我值的是最后一班岗,在温暖的篝火和虫鸣的催眠下,我很快就睡了过去。
“Alex,醒一醒,该你了。”班古拉轻轻的摇了我一下,我渐渐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疲倦了表情。
“你赶紧去睡吧。”我赶紧坐了起来,示意他躺下。
此时离太阳出来大概还有3个小时,整个森林在月光的笼罩下,依旧朦胧,甚至连虫子都进入了梦乡,留下一片安静。我坐在那里,看着面前静静流淌的河流和幽暗的森林,仿佛置身于画中,这一切似乎是那么的不真实。是啊,就在几天前,我还在世界的另一头,住在钢筋混凝土的盒子里,驾驶着排着废气的铁壳,为了生活、家庭、工作而奔波,追求着缥缈的幸福,何曾想过能亲眼见到这般美景,领略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这时,我想起了陶敏,回想起了我们刚认识那会儿的羞涩、结婚典礼上的幸福和天天出生时的美满,一段段美好的记忆在我的眼前闪过,似乎就发生在昨天,我完全陶醉在了回忆里……
一阵凉风吹过,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现实的残酷还是将我从梦境中拉了回来,直面这份冰冷。我给篝火添了添柴,内心挂念着:“你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不觉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天色渐渐亮起,月色和星光在慢慢褪去,勤奋的鸟儿陆续地出来觅食,森林、大地又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我站起身,抻了抻懒腰,不忍心叫醒他们。这时,我突然发现河下游距我们60米处的草丛剧烈的摇晃了一下,我意识到那后面一定是有动物或者人,为了安全起见,我蹲下身,叫醒了安德鲁。
安德鲁迅速拿起了M4,轻声地装上了消音器,倚在大树后面,悄悄地注视着那堆灌木丛,瞄起准来。
说时迟那时快,草丛后面突然有个人蹿了出来,并快速的向下游跑去,眼看越来越远,安德鲁当机立断,果断扣动了扳机,一个精准的射击,那个人随之应声倒地,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两秒钟之内,却是生与死的差别。
安德鲁跑到那个人身旁,我也跟了过去,发现他已经奄奄一息。
“他一定是沃尔特武装的人。”安德鲁俯下身,看看那个人是否还活着。
“你怎么看出来的?”我疑惑的问。
“两点。其一,他手里拿着枪,必然是武装人员,而附近除了沃尔特没有别的武装了。”说到这,我才发现丢在一旁AK47。
“其二,他的胳臂上有一个明显的‘双刀’纹身,那是联阵特有的标识。”安德鲁将他翻过身来,胳膊上露出了一个很大的‘双刀’图案。
“快叫班古拉过来!”安德鲁示意我。
我赶紧叫醒了班古拉,他还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么情况。
“问他,沃尔特在哪?离这里还有多远?”安德鲁焦急的对班古拉说。
班古拉随后用当地语言对那个人说了几句话,但很不幸,他还是死掉了。
“赶快叫醒伊薇特,我们必须立刻赶路。这个人应该是沃尔特武装的侦察兵,那他的老巢就应该离这儿不远了。”说着,安德鲁赶忙背起M4,叫醒了伊薇特。我和班古拉整理好背包,熄灭了篝火,将宿营地尽可能恢复原状,防止被人发现。此时,伊薇特却在抓紧时间拍着那个侦察兵的照片。
“看来你不虚此行啊。”安德鲁有意调侃伊薇特,言外之意是催促她快走。
“这绝对是一个比埃博拉疫情更具爆炸性的新闻,我觉得绑架事件绝对是个很大的阴谋。”伊薇特连跑几步,赶上了安德鲁,气喘吁吁的对他说。
“照你这么说,我之前的每次行动都可以算是爆炸性新闻了。”安德鲁对伊薇特的大惊小怪显得不削一顾。
在之后的行程中,我们明显放慢了脚步,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因为我们知道已经越来越接近虎穴了。我下意识的掏出匕首,学着安德鲁,低下身子,谨慎地前行。
太阳变得越来越大,我们不知不觉走了3个小时,恶劣的环境考验着我们的身体和意志,安德鲁示意大家原地休息,我们每个人都在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是沿着河流继续向下游走?还是向森林深处走去?是在河的哪侧?我们难道是错过了吗?沃尔特武装的老巢究竟在哪?
大家沉默不语,没有了一丝头绪和线索。
突然,在距离我们10米远的灌木丛中冒出两个全副武装的人,他们双手端着AK47,嘴里大声嚷着,似乎是让我们举起手来,或者是不许动的意思,这着实下了我们一大跳。他们的胳臂上都有“双刀”的纹身,表明他们与之前那个侦察兵一样,是沃尔特武装的人。
安德鲁反应迅速,一刹那的功夫,他就端起了M4,冷静地与那两个武装人员对峙着,任凭他们如何大喊大叫,安德鲁只是一动不动的瞄准着,他的大脑在飞速的旋转着,评估着眼前的局势。
这不仅是一次枪法的对决,更是一场心理素质的较量。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有一把枪,而对方有两把,如果我们放下枪,那我们就直接宣告失败,后果不堪设想;如果我们不放下枪,还有一点希望,但又会有两种情况:安德鲁先开枪,或者对方先开枪。在这种不均衡对决下,如果对方先开枪,那我们必将损失惨重,那安德鲁的最佳选择就是先开枪,而不管是谁先开枪,双方都有可能伤亡,这也是持续对峙的原因。谁都在纠结是否开这第一枪,最期望的也是对方能先屈服。
而我、伊薇特和班古拉却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完全被这场面吓傻了,不管谁先开枪,我们是最有可能伤亡的。我双手紧握着匕首,不停地在发抖,豆粒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我在考虑如果枪声响起,我是否能快速的蹲下躲开子弹。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对面一名持枪的武装人员突然倒地,安德鲁见状迅速扣动扳机,向另一名武装人员开了一枪,危机解除。但安德鲁并没有放下枪,而是将枪口转向了我们后方,因为第一枪并不是他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