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你干吗说她呀。”
今天本来是要带她出来玩,让她高兴的,这败家陈锦年,居然把人都给说得快哭了。
梁辰一脸责怪地看着陈锦年,非常不认同他在这个时候把梁家二小姐给说到哭。
“好好好,我认错。”
陈锦年煞有介事地抬起右手,冲梁辰比了个敬礼的手势。
梁辰笑着拍了陈锦年一记,对于他这个不伦不类的礼,有些看不上眼。也是,从小就见惯了家里进进出出的军人,陈锦年这个假的,自然不在眼中。
“对了,不是让你去看有没有泥猛吗?”
“呀,我倒把这事给忘了。”梁辰一拍脑袋,猛然记起她的正事来。
“要不我再去看看。”
说罢梁辰准备起身,陈锦年却一把拽住她的手臂:“算了,下次吃也一样。”
而梁朵一直站在鱼箱前,梁辰不知道她在看什么,要看那么久,直到点心已经上得差不多了,梁朵仍是没有回来。
“我去叫她过来吃东西。”
“你吃着吧,我去叫。”
没等梁辰反应,陈锦年已经起身,梁辰只得又挪回快离开座位的屁股。
“梁朵,吃早餐了,别让你姐姐担心。”陈锦年走到梁朵的身后,对着成排的鱼箱道,话却是对梁朵说的。
梁朵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低着头往回走。陈锦年跟在其身后,只是临走前还看了一眼梁辰所说的丑到不行的鱼。果然……很丑!
“怎么了这是?陈锦年你又说她了?”
如果说刚才梁辰看到的梁朵是快哭了,那么现在梁辰看到的梁朵是已经哭了。
“没有,那鱼太丑,我笑的。”
今天的早茶,三个人当中,只有梁辰一个人吃得十分欢快,陈锦年意思了一下,梁朵胡乱地往嘴里塞了一些东西,却是食不知味。
本来心情就不佳的梁朵,这次充分地体验到了梁辰的白目。
“梁朵,吃完饭有没有心情好一点?”
梁朵咬咬牙,很想将梁辰塞牙缝里咬死,最后也只是勉强地笑了笑:“嗯,好多了。”
陈锦年不语,任由梁辰将二发挥得淋漓尽致。
喝完早茶后,已经是近中午的时间了,陈锦年载着梁辰与梁朵往民族村的方向去,陈锦年不说话,梁朵也不吭声,于是,梁辰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劲。
但她有些不明白就是了。
如果说梁朵一个人的不高兴她尚且还能解释为她大姨妈来了,但是陈锦年怎么也这般低气压呢?
“陈锦年,放点歌听听吧。”
终于,梁辰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了。
“你自己来找吧。”
梁辰汗颜,她坐在后面好吧。但陈锦年明显不准备理她,梁辰看他专心开车,也不大好意思打扰他,所以只好自己趴过去找碟,瞬间将整个身体跨越前后座,横陈在车内。
“梁朵想听什么歌呢?”
陈锦年车上的碟不少,有些杂,都是梁辰放的,有的是流行歌曲,有的是发烧碟,还有一些梁辰从网上淘来的货,还有一些比较文艺的纯音乐碟,但明显堆得太久表面已经磨花了。梁辰挑了半天,最后扔了一张外语歌碟进去。
低沉的男声像从地底下传来,坐回座位的梁辰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汗毛都立了起来……她怎么好死不死地挑了一张爵士音乐的碟呢,那种便秘的声音……她泪流满面。
梁辰痛苦地抬眼看了看陈锦年与梁朵的反应,两人都像没事人一样,开车的继续开车,发呆的继续发呆。
摸摸鼻子,梁辰只好又开始嘀咕:“嘿嘿,拿错碟了。”
赶紧将碟退了出来,梁辰又塞了一张碟进去,这次很谨慎地没有装深度地选外文歌曲,而是挑了一张流行歌曲碟。说到流行,那也是很久之前的流行了,现在也只能勉强算是老歌精选了。
熟悉的旋律传来,梁辰不禁又感叹起来。
时间这个瘦子跑得真快,从她胖胖的手指中刺溜一下就过去了,她只来得及缅怀感叹。
本来玩应该是一件再开心不过的事,但今日的整个过程,梁辰只能用酷刑来形容。
她怕热,本来她就没什么劲,至于陈锦年,她也没能指望他能撒开丫子地玩。而梁朵,这个本来应该玩得最欢快的人,现在看来也像一只病了的瘟鸡似的,一点劲都没有。
所以,今天他们仨到底是出来干什么来了?
半走半玩地过了两个民族村之后的梁辰,赖在一间茶馆里不走了,这太郁闷了,除了买了一顶破草帽,她什么事也没做,也什么事都不想做。
“我想吃冰激凌。”
梁辰中肯地建议,他们需要物理降温。只是,她处的位置似乎不大对。
“这里是茶馆!”
陈锦年叹气,人类已经阻止不了梁辰的二了。好吧,他去买!
梁朵此时正站在离梁辰不远的地方,聚精会神地看着专业人士拿着长着长长的壶嘴的水壶在倒茶,梁辰不喜欢这些东西,所以赖在椅子上装死,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茶水通过长长的壶嘴倒进杯子,滴水未漏,每倒完一杯茶,人群中都不自觉地发出一阵掌声。
梁辰纠结了,忧伤了,抑郁了……
她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听这嘈杂的声音?这样大好的时光,她不应该是在家里种菜偷菜,或是上天涯刷帖子吗?
冰激凌也不能抚慰她了,谁也别理她,当她是蘑菇吧。
接下来的行程,梁辰再也没有参加,而是坐在茶馆里吃冰激凌,吃完冰激凌又改喝茶,从西湖龙景喝到武夷山大红袍,还点了一盘瓜子嗑,就差在台上请个说书人了。
陈锦年跟梁朵两个人见梁辰赖着不动,也没坚持,两个人自己去玩了,只交代梁辰不要乱跑,然后便继续往下一个民族村走了。
梁辰眯着眼睛看陈锦年与梁朵相携离开,心里与脑袋里空空如也。今天早上她与陈锦年谁也没有提昨晚的事,好像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梁辰并不清楚,这对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对她来说……她其实也没想通意味着什么。
陈锦年还年轻,而她,却已然是老姑娘一个了。
老姑娘对什么事都要豁达,都要将心思放宽。这种表面装出来的态度,老姑娘们真的累得慌。
嗑瓜子嗑到累了的梁辰抿下一口茶,将瓜子的味道冲淡之后才从包里摸出手机。
从前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去烦陈舒年,但陈舒年这会儿大概正在烦自己的事吧,那丫的,手机再也没看过了。现在,梁辰只好去骚扰梁小舅了,她其实没有心情不好,只是有些烦躁,来自空间与时间的烦躁。
“首长同志,今日阴。”
梁辰一直觉得梁小舅是一个极其有内涵的人,每次跟梁小舅说话,梁辰觉得自己的文化层次都提高不少。
“可以在家里晒日光灯。”
梁小舅回信息的速度也挺快。梁辰只要一想到梁小舅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然后拿着手机低着头给她发信息,她就想乐,只是这信息怎么看着这么奇怪。
“托梁朵的福,正在外面接受太阳伯伯的洗礼。”
梁辰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信息,也亏得梁小舅能看得懂。
“你那一身懒细胞,是该好好地杀杀菌。”
“噗!”
梁辰十分怀疑,是不是别人拿着梁小舅的手机给她回的信息,这可一点都不像是她舅会说的话。
“舅,姥姥说要给你介绍对象,有眉目了没?”
“让你姥姥死了这份心!!!”
本来梁辰的这条信息是想试探一下梁小舅的,可这回的信息令她纠结了,这到底是不是梁小舅的疑惑更加深了。
这话充分表明了首长同志坚定不移的立场,这点没错,只是这语气,可一点都不像梁小舅,梁小舅对梁姥姥可从来没有这么说过话。
不知道怎么的,这条加了好几个感叹号的信息,让梁辰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陈舒年,真的是不由自主。梁辰的这个想法很快又被她自己给否定了,陈舒年不可能跟她舅勾搭在一起的,虽然他们也差不了几岁,但明显就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不可能不可能。
摇摇头,梁辰继续发信息。
“让姥姥死心很容易,什么时候给她抱一孙子,她老人家立马就死心了。”尽管梁大舅已经有了孩子,但对老人家来说,什么事也比不上儿孙满堂重要。
梁辰心里嘿嘿奸笑两声,能陷害到梁小舅,对她来说,是一件无上荣光的事情。
“辰辰,你要好好照顾梁朵!”
果然是梁小舅,哪儿痛他往哪儿戳!
梁辰恨得直咬牙:“谢谢提醒!”
“不客气!”
啊啊啊,梁辰要崩溃了,这绝对不是梁小舅,绝对不是,梁小舅才没有这么幼稚,梁小舅从来都是心甘情愿地任由她欺负的。
“舅,你是不是被陈舒年附体了?”
梁辰灌下一杯茶,冷静了一下,还是觉得有些蹊跷。不行,她得问清楚。
可惜,这条信息被彻底沉寂,半点音信都没有,于是此事暂时成了谜案。
梁辰不甘心地又发了一条信息:“陈舒年,快从我舅的身体里滚出来。”
这次梁小舅回信息了:“辰辰,别闹,要开会了,改天再聊。”
好吧,梁辰认了,这是梁小舅常对她说的话。
“哦,那改天再聊。”
已经灌了无数杯茶的梁辰摸摸肚子,怏怏不乐地放下手机,坐等那两个扔下她自己去玩的人。
可惜,梁辰等啊等,等到毒辣的太阳都快西斜了,也未见陈锦年与梁朵回来的影子。而她,已经在人家的茶馆里坐了三四个小时了,再不挪地,人家都恨不得把眼珠子挖下来扔她身上了。
于是梁辰在茶馆服务员几近仇视的目光中,付了钱默默地遁了。大概是没见过这么能占座的顾客吧。
近傍晚的太阳,不似中午时的暴晒,阳光透过房屋与树木,洒在道路上。梁辰踩着细碎的阳光,慢悠悠地走着,显得很惬意。
街道两旁挂着各式各样的民族风的小饰品以及衣帽之类的东西,梁辰走走停停地看着,各种美的东西她都要抓在手上看一看,摸一摸。
梁辰带着温和的笑意,一路上抓了好多东西在手中看,然后又放回去,惹得小贩们一阵失落。
梁辰对于物质类的东西不是很追求,更何况是这种令人困扰的民族风的东西,买回去放着又占地方,送给朋友,朋友也是一种困扰。况且,她能熟到送礼物的朋友不过只有陈舒年与聂久,而这两个人,梁辰觉得……送幢房子给他们也不会被稀罕的。
高中那会儿,她与陈舒年经常去院子后面的那条巷子里淘宝,买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那时候觉得那些东西可比钢琴小提琴什么的有意思多了。
到现在,梁姥姥家的某间房的床底还仍然有好几个大大小小的箱子,放着她的那些小宝贝。
梁辰偶尔回去的时候,会拿出来瞧两眼。梁辰大多数已经忘了当初买那些东西的初衷,只记得那时候她与陈舒年走街串巷去搜刮各种自以为是的宝贝。其实宝贝的并不是那些东西本身,而是那些与陈舒年一直相处的美好的青春时光。还有惦记着她与陈舒年手上球卡的聂久,以及动不动就自行搜她书包,搜到情书就扔垃圾桶的陈锦年。
想到这里梁辰不禁傻傻地轻笑出声,真心贪恋那一抹年少时光。
“傻傻的,一个人笑什么呢?”
梁辰一抬头,便撞进陈锦年含笑的眼睛。
“梁朵呢?”
“她玩累了,我让聂久先送她回去了。”
梁辰汗颜,可怜的聂久同志,就跟他们家长工似的,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挠挠头,梁辰有些傻气地问。梁辰走的路线,那是标准的小清新风,瞧这一脸傻气的模样。
陈锦年不免心中叹息,他家的傻姑娘啊。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陈锦年也恶心地文艺了一把,梁辰抖了抖,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刚才在傻笑什么呢?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了?”
“笑某人傻。”梁辰挤挤眼,故作神秘。
“哦,说说,某人怎么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锦年已经执起梁辰的手,两人手牵着手,并肩踩着黄昏细碎的阳光走着。
“还记得你第一次跟人打架的事吗?”
怎么会不记得,那不光是他第一次跟人打架,也是唯一一次跟人打架。
那年的女艺女青年疯狂地迷恋着大众偶像赵薇,后来情人节的时候出了一部电影叫《情人结》,梁辰本着崇拜偶像的角度,硬是要拉着某位男同学去陪她看这场电影,只是这位矜持的男生一直硬扛着,一直扛到了暑假……嗯,也没有陪着梁辰一起去看这部电影。本来应该是小情侣去看的电影,梁辰与陈舒年这两个女生却非常霸气地买了情侣座的票,然后很恬不知耻地霸在情侣座上旁若无人地侧漏自己的霸气。
走小文艺路线的电影,梁辰却哭得一塌糊涂,看完电影后回来就跟魔怔了似的,不停地重复背着电影里面的台词。
陈锦年觉得她要是把这劲用到读书上,梁辰那绝对是北大清华的料。
那时候梁辰整天神神道道地背着电影里屈然的台词。有时候还硬要拉着他一起神道。
他尤为记得梁辰当年背的那句:“只有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做出那样的表达。我不恨侯嘉,也不恨我爸妈,我当时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折磨我的人,都是我最爱的人。”
虽然陈锦年不喜欢这样的小文艺,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位编剧在台词方面还是下了很足的工夫。
只有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做出那样的表达……
那样的表达,他懂。也希望,梁辰能懂。
好吧,言归正传,回到正题上来。
打架事件的起因……还是先说说陈舒年吧。在整个事件中,陈舒年就一直承担着打酱油的角色。但却是个十分重要的酱油的角色。如果不是她这个酱油姐的成功挑拨,也不会有后面的打架事件。
本来陈锦年对梁辰那段时日的神神道道就颇有微词,后来的某一天,又从陈舒年的口中得知,跟梁辰一起去看这部电影的还是一个男生,而且梁辰正在策划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书都写好了随身带着,就准备随时将此男生就地正法。
所以陈锦年就找人要了这位男同学的姓名、住址、电话等,然后带着聂久与该男生约在了某个传说中的路口。
于是,诞生了后来大名鼎鼎的打架事件,为此,陈锦年被陈父罚在家中禁足了整个暑假,活动场地仅限大院。
而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都只有陈舒年一个人知晓。梁辰负责演了故事的前半段,陈锦年负责演了故事的后半段,陈舒年就是总导演。后来知道一切后的陈锦年惊觉,他这个姐姐,果然惹不得,这手段,近同无赖了。
“这可是我唯一的光荣事迹。”
现在想想,陈锦年仍然觉得自己好笑,也难怪刚才梁辰会笑出声来。
“唉,也不知道现在那位同学过得怎么样了,真真是让我费了不少脑细胞写的情书呢。”
梁辰一脸惋惜,想想实在是可惜了那封还没送出去的情书。
“你还想着他?”陈锦年磨牙的声音响起,牵着梁辰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梁辰立马狗腿地换了语气。
“没没,没想着。”
陈锦年与梁辰两个手牵着手走着,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他们之间这样不说话手牵着手走的日子并不多,因为梁辰这个性格太别扭了,别说牵手了,在外面只要陈锦年碰下她她都会奓毛。
这突然之间,梁辰好像想通了什么似的。
虽然陈锦年也纳闷,是什么令她想通了。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事,他想要的只是这个结果。
两个人随意地逛着,梁辰仍是时不时地拿起小贩们的手工制品上下地瞧,仔细地瞧,偶尔还回过头来跟陈锦年讨论一下。当然,梁辰这个不讨喜的孩子,每次都嫌弃别人的做工粗糙,线条不好看之类。陈锦年偶尔附议一下,看到小贩们拉下的脸后,一脸笑意地将梁辰拉到下一个摊前。其间,两人牵着的手一直没有放开过,直到落日余晖一点点隐去,消失不见。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梁朵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梁朵,饿了吧,我给你做饭去。”
对于陈锦年让聂久把梁朵先行送回家的这件事,梁辰还是有少许的愧疚,所以一回家便主动示好。虽然那个理亏的人应该是陈锦年,但她就是莫名其妙地心虚。
“你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