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隋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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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老道

王伯当吃饱喝足,又痴坐了片刻,见尤玉函有点儿心不在焉,也不好意思再熬下去,起身告辞。

郑四说王大哥你等等,你不是还抓了个俘虏吗,你吃饱了,可别把俘虏给饿死了。吩咐家人拿来食盒,拣那基本没动过筷子的剩菜,鸡鸭鱼肉的装了一盆,又给盛了满满一碗粟米饭,灌了一壶水。王伯当说:“兄弟你想得真周到,我就不说谢字了,我眼下要去寻谢映登,等我们有朝一日江南事了,兄弟你一定要到我们少华山去,咱们哥几个喝他个三天三夜。”这一顿饭时间,他被郑四吹捧得飘飘然,心中实已把个小郑四引为平生知己。

郑四说好,哥哥你要走我送送你。尤玉函也说王家大伯我代我哥哥也送送你。王伯当眉花眼笑,说:“好好好,那有劳妹子了。”郑四满脸黑线,就想着妹子有劳,老子被你自动忽略了。

尤玉函问郑四:“弟弟会骑马吗?”

郑四说:“那必须会。”

尤玉函吩咐来福到马房里取两匹好马。郑四心说,郎有情妾有意怎么滴,还要骑马相送啊,白面艺妓这是准备送出去多远啊!他却不知道,尤玉函根本不是对王伯当有什么意思,她纯粹是好奇心作怪,想去看看王伯当究竟抓了谁做人质。

姐弟俩人把王伯当送出门,这时天色已近傍晚,西方彩霞满天,照得整个世界都金灿灿的。来福牵了马出来,姐弟二人翻身上马,跟着王伯当朝武南庄外走去。不多时,三人来到藏着马车的树林,滚鞍下马。上去掀开车帘子一看,里面果然五花大绑躺着一位青年将军,嘴里还塞着片破布。那小将军此刻早已醒了,只是饥渴交加浑身无力,没法挣脱逃跑,瞪着眼珠子恨恨地看着眼前三人。

尤玉函见这青年将军生得五官端正十分俊俏,早已起了同情之心。说:“王家大伯,你解了他的绑喂他些吃食吧。”

王伯当说好,对那青年将军道:“你答应不喊不闹,我就饶你性命,叫你吃些东西。”

那小将军眼中含泪,咬着牙委委屈屈地点头。

王伯当给他松了绑绳,拿掉嘴里的破布团,那小将军果然一声不吭。尤玉函将食盒打开,水罐饭菜拿出来搁在车架子上,又取出一双筷子,用手绢仔细地擦了擦,递给小将军,温言细语:“饿了吧,吃吧。”

那青年将军接过筷子,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王伯当本就看不得尤玉函对这青年的温婉态度,一巴掌拍在小将军的后脑勺上:“哭个屁,叫你吃,你就老老实实吃。”

郑四心说王大哥看起来儒雅风流,说话做事可火辣得紧,好比古惑仔装教授,手里捧着书架不住骨子里流氓。

尤玉函嗔怪:“王家大伯!”

王伯当抓抓头,陪了个尴尬的笑。

那小将军挨了一巴掌,把眼泪一抹,赌气似地捧起饭菜猛吃。尤玉函说:“慢点慢点,别噎着,喝口水。”

这什么情况?尤玉函对这小子一见钟情了?果然古往今来小白脸都是妇女界杀手,尤其是这种能哭得梨花带雨的绵羊男!后世狗血电视剧诚不我欺!再看王伯当肺都快气炸了,蹲在那里拿根树枝在地上乱涂乱画,一副“画圈圈诅咒你”的神情。郑四心说,可惜没有时光隧道,不能自由来去今生后世,要不然看到王伯当如此喜欢立邦涂料脸,绝对要带他去霓虹国消费一把。

尤玉函第一次碰到看得对眼的青年男子,话不由自主便多了起来:“未曾请教将军尊姓大名。”

小将军一愣,支支吾吾说:“我叫杨阿五。”

尤玉函说:“原来叫做杨阿五,将军取得好名字,好气魄。”

郑四心说涂料脸爱屋及乌,五迷三道了!尼玛阿五都是有气魄的好名字,老子郑阿四还是气魄的大哥哩!

尤玉函又说:“杨将军是哪里人?”

杨阿五却没回答,扒着饭又开始落泪。

一旁王伯当好不容易等到小将军吃完,一把扯过他手中的碗筷,扔在食盒里面,喝道:“这便走吧。”

尤玉函说:“这……这就走了?王家大伯,我再送送你。”

王伯当心说你送谁啊,再送下去你们就要拜堂我得给你们当月老了,跨上马,马车也不要了,将那小将军拦腰提起,横放在铁过梁前,说:“不必远送了,郑兄弟,尤家妹子,都请回吧。”

尤玉函说:“你不用马车了吗?那样带人,杨将军怎会舒服。”

王伯当鼻子都气歪了,转身拨马便走。尤玉函愣在当地,送也不是留也不舍,郑四瞧她当局者迷,提醒她:“姐姐,谢映登哥哥已经逃出来了,杨将军这个人质也无处可用啦。”尤玉函恍然大悟,拍马追上王伯当,说:“王家大伯,谢家大伯已经不用搭救,那杨将军岂不是成了你的累赘,不如放了他,好言相劝,叫他承你个情,大家和和气气,岂不两全。”

王伯当越听越不舒服,什么叫“叫他承个情”!杨阿五承老子的情有个鸟用,全济南城的军营都知道老子劫了他们的人,这种事情,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示好,晚了。不理尤玉函,挥鞭疾驰。

郑四一看这招不灵光啊,赶上来喊:“哥哥,你准备把那小兔崽子弄哪里去?你一路当心啊。”尤玉函白他一眼,心说你毛大的孩子还喊人家小兔崽子,你才是小兔崽子好不好。

王伯当心道还是我郑兄弟说话暖心,没回头:“哥哥带这小子去苏州,好坏是件功劳。”

尤玉函心惊肉跳,带去苏州,杨将军可就没有活路了。想像杨将军年纪轻轻,落到江南叛军手中被百般折磨的样子,尤玉函心里的母性泛滥开来,无论如何也不舍得放弃,纵马紧紧跟着王伯当。尤玉函的骑术是跟着哥哥尤俊达学的,功夫远胜三脚猫郑四。过不多时,就把郑四远远地甩在后面。

郑四在马背上颠得屁股生疼,郁闷不已。心说这造得什么孽,早知道不出来送王伯当了,安安静静守在武南庄调戏调戏春红多好。这倒好,不追也不是,追又追不上,刚刚前面还有两骑影子,现在毛都看不到了。老子还是东阿县监牢里逃出来的要犯,这半路上要是给官府的撞见了那就惨了。没办法,心一横,硬着头皮往前追。

此时天色可就渐渐暗下来了,武南庄往南是条偏道,并不穿过市镇,郑四沿着道路追,只觉得越走越荒僻,一开始还有农户炊烟,到后来人烟皆无,荒草弥漫,四周围只有归鸟和春虫的叫声。郑四想就此退缩,又怕回去被尤俊达责问妹子的下落。只好由着马儿继续往前跑,也不知过了多久,面前忽然出现一片江滩,一条江河横在面前,晚风轻拂着平静的河面,清澈的河水倒映着夜色,一弯月亮就像躺在河底一般。

郑四不知道是往左转还是往右转能追上尤玉函,急得满头大汗。正疑惑的时候,耳边隐约传来丁丁当当的兵器撞击声。郑四心说难道尤玉函和王伯当动起手来了?他把马缰绳系在河边一棵槐树上,沿着河滩顺着声音的来源悄悄的摸了过去。走了约莫有半里路,喝骂撞击声越来越清晰,郑四先是看到一匹马躺在滩涂边,马首上好大一个血洞,血流得到处都是。郑四认出来那是尤玉函的坐骑,暗叫不好。再走几步,就见月色下有三个人正在恶斗。

郑四趴在地上细细看去,只见王伯当手执画戟,尤玉函拿着一把腰刀,正滴溜溜围着一个赤手空拳的老道打斗。另有一名年轻道士右手握着长剑,剑尖斜对着躺在一旁、不知死活的杨阿五。这年轻道士左肩头血迹斑斑,神情萎靡,站在一旁观战,显是受了伤。郑四心说,从哪里冒出来两个道士?难道是来救杨阿五的?又一想不对,既然杨阿五在他们手中,尤玉函应该高兴才是啊,怎么帮着王伯当一起打老道呢?瞥见王伯当腰上仅有一个空鞘随着他的身形运转跳动,尤玉函手中的刀想必是王伯当给他的。郑四心中胡乱揣测,却不敢出声,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摒住气息观望。

只见尤玉函满脸大汗,汗水把脸上的妆容冲散开来,白一道黄一道的,好像恐怖片里的厉鬼一般。王伯当气喘吁吁,手中画戟也渐渐没了章法,他二人合斗老道竟还不敌,看样子已是强弩之末。郑四心说王伯当自吹在济南城内如入无人之境,三路追兵被他无视,可谓一代猛人,怎么这猛人碰上个道士就怂了?这道士什么来头?

想要逃跑,又觉得就这么逃走,置尤玉函和王伯当的性命不顾,好像太没义气。暗暗叹气,我郑四终究还是个好人啊。细细思索对策,王伯当和尤玉函要是被这老道擒住了,老道本事好,功夫厉害,没准就能发现我,到时候连我也跑不掉了。不行不行,我得让这老道分分心。他手脚并用,悄悄退到远处,捡了个趁手的枯枝木棍,然后绕了一个大圈,来到那个年轻道士的正后方。郑四学习解放军,匍匐前进,尽量不弄出一点动静,慢慢爬到年轻道士的脚后跟处。

也亏得那年轻道士受了重伤,失血过多,精神处在一种恍惚的状态,才没有发现郑四,若在平时,郑四再小心十倍都不顶用。

郑四悄悄站起来,举起木棍,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年轻道士的脑袋狠狠一击。

年轻道士应声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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