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中国微型小说百年经典(第3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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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凤鸣山的期待

张春风

前一阵,小宋加入了海天市儿童发展基金会。没多久,他被派往凤鸣山的太阳小学,去执行一项重要任务。凤鸣山十分偏僻,小宋坐火车,转汽车,又在山脚下住了一宿,第二天清早才摸进大山里。

山路十分崎岖,小宋艰难地走了半个小时。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他正犹豫的时候,远处走来了一个背书包的少年,小脸红扑扑的,看起来十一二岁。

小宋赶紧走上前问:“同学,你是太阳小学的吧?”少年很警惕,反问道:“你是谁?”小宋笑了:“我是海天市儿童发展基金会的!今年春天,我们不是资助你们免费的营养午餐么?”少年恍然大悟:“噢!是的!”小宋说:“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你们究竟吃得好不好?”少年点了点头:“嗯,我叫二蛋,就是太阳小学的!你和我一起走吧!”

一路上,二蛋兴奋地告诉小宋:以前,阳光小学的学生都是自己带午餐。

因为家里穷,一年四季只能吃煮黄豆和咸菜。结果,个个都又矮又瘦,上课打不起精神,连户外活动也没力气参加。自从有了营养午餐,学生们每顿都能吃到荤菜。现在,大家的身体都越来越壮了,学习的劲头也更足了。

小宋暗暗点头。看来,基金会的那笔资金确实用到了实处。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待会儿,他还是要亲眼瞧瞧学校的伙食。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走了一段路,二蛋突然嚷道:“哎呀,我作业本丢在家里了,得赶紧回去拿!前面没有岔路口了,你一直走就能到学校!”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小宋笑了笑,继续朝前。半小时后,远处终于出现了一面飘扬的五星红旗。随即,一排简陋的教学楼映入眼帘。门口挂着简陋的“太阳小学”校牌。

小宋绕过教学楼,径直找到了校长办公室。校长得知小宋是基金会的,赶紧热情地泡茶。小宋拦住他:“还是先带我看看食堂吧?”校长同意了。

还没进食堂,小宋闻到了一股扑鼻的肉香。进去一看,香味是从灶上的两个大铁锅里飘出来的。旁边,一个厨师正忙着削土豆皮。另一个厨师,正埋头在一个大盆里洗青菜。

校长介绍说:“太阳小学总共120名学生,按规定,每顿营养午餐都配有一荤一素。瞧,今天的菜是猪肉炖土豆和青菜汤,主食是大米饭!”说着,校长亲自打开锅盖。小宋朝里面瞧了瞧,都是上好的五花肉。小宋又看了看淘好的大米,粒粒饱满晶莹。他满意地拿起相机拍了又拍。之后,两人又回到办公室谈了一些具体事宜。不知不觉,午饭时间到了。

下课铃声一响,学生们就朝食堂蜂拥而去。大家端着饭盒,自觉排起了长队。没有一个人争抢,因为每一个学生的饭菜分量都足。

小宋举起相机,正拍得起劲,队伍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不是二蛋么?”此时,二蛋刚好也朝这边望过来。小宋笑着朝他眨了眨眼睛,想给他来个特写。谁知,二蛋一点反应也没有,打完饭菜后就匆匆走了。这小子!小宋无奈地摇摇头。

因为资料没整理好,小宋在教师单身宿舍将就了一晚。第二天,他早早地下山赶火车,不知不觉,又来到了那个岔路口。一看远处有个人,巧了,还是二蛋!

二蛋走得很慢,好像在等人。小宋刚想大喊,旁边小路上又出现了一个少年。奇怪的是,他竟然长得和二蛋一模一样。那少年一边跑,一边叫:“哥,我来了!”两人凑在了一起,耳语着什么,神情有些慌张。过了一会儿,两人又打开了书包,翻动着什么东西。

小宋越来越奇怪,他悄悄靠了过去,一把抓住他们,大声问:“二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如果不说实话,我立刻回去告诉校长!”两个少年一见小宋,吓得脸色苍白:“求求你,千万别告诉校长……”

原来,这两个少年是孪生兄弟。大的叫二蛋,小的叫四狗。四狗刚满周岁时,就被过继到了邻村的姑姑家。二蛋读的是太阳小学,而四狗读的是山那头的月亮小学。

今年春天,海天市儿童发展基金会的主席偶然来到阳光小学,见学生们每顿午餐只吃黄豆和咸菜,营养跟不上,于是,决定为太阳小学的学生免费提供一年的营养午餐。消息传来,太阳小学沸腾了。

后来,二蛋将好消息告诉了爹娘。爹娘高兴之余,又不免有些失落。因为,四狗的月亮小学并没有获得捐助。这两个孩子,真是同根不同命啊!后来,二蛋爹灵机一动,两兄弟反正长得一模一样,又都上四年级,何不让他们轮流享受营养午餐?于是,两兄弟就假扮起对方来。今天,二蛋去太阳小学,四狗去月亮小学;明天,两人就换一下。兄弟俩约好,每天在这个岔路口交换作业。

昨天,小宋遇见的其实是四狗。当时,他在岔路口等哥哥,却被小宋当成太阳小学的学生,他不得不假扮哥哥,领小宋去学校。走了一会,他便找了个借口逃走了。这件事,二蛋现在才知道,难怪如此慌张。

小宋恍然大悟:“怪不得,真正的二蛋不认识我!”四狗点点头,羞愧地说:“我们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谁不想自己吃得好一点呢?以前,两个学校什么都差不多。可现在,太阳小学的学生长得比我们高,比我们壮,学习成绩也比我们好。为什么,我们同在凤鸣山,命运却大不一样呢?”

小宋叹了口气,说:“很多事情,都是我们所不能左右的!放心吧,我不会说出这个秘密!”两兄弟感激地点点头,转身匆匆走了。

在火车上,小宋突然接到了基金会主席的电话:“怎么样?一切都顺利么?”小宋恭敬地说:“恩,阳光小学的学生身高、体重,还有体育成绩等数据全部记录完毕了!一系列数据标明,营养餐真的很有必要!”

主席满意地说:“好!其实,这是基金会和凤鸣山当地政府合作的一个项目。我们将阳光小学作为试点,对这些学生进行营养干预。过一阵,你再去当地的月亮小学调查一下,那里的学生没有进行营养干预。我们要对两者进行深度对比研究,看看他们的心理状态是否有差异,对社会的认同感是否有差异……”

小宋这才明白,主席让自己来凤鸣山的真正目的。放下电话后,他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也许,对于某些人来说,重要的只是这项研究的结果。可是,对于凤鸣山的孩子来说,这个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否每天吃到免费的营养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