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觉得子乔说得对,除非我们老死不相往来,否则我们一定会藕断丝连。”
这句话现在在向晚的脑海里来回穿梭,裙子的边缘被她的手紧紧折皱,一起一伏的,竟显得有些狰狞可憎。
我们不用老死不相往来,就已经藕断丝连了。人心啊,人心,到底是什么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熬到聚会结束,大家各自寒暄一阵,便自行散去。
姜奕华已有几分醉意,她伏在胡子乔的肩膀,和向晚、符明尧打着招呼:“明尧,下次记得再带向晚来聚会呀。”
旁边的胡子乔不理她的热情,拖着她直往车边走。
最后出来的是吕承豪和沈少秦,符明尧看着走来的两人,面带笑意地说:“承豪,不是说十月中旬才从深圳调回来吗?怎么提前了半个月?今晚真是让你破费了!下次我请,记得叫上静姝呀。”
吕承豪颇有意蕴地回道:“再不回来,我怕本属于我的东西都被别人抢走了。”
末尔又加了句,“你不会不知道我和静姝已经分手两年了吧?看来你对我太不够关心了,对静姝也太不够关心了,我记得你们的姐弟情谊甚是深重呀!”
哪知,符明尧镇定自若地回道:“再好的朋友都需要有自己的隐私。静姝姐不说的,我自然不会过问。”
站在符明尧身边的向晚蓦然有种目瞪口呆的感觉,瞬间却有条融会贯通的绳索把这种感觉吸附在一起。
她不搭理他们,疾快地朝符明尧的车走去。
“不好意思,我先走了,改天有空再述。”符明尧追着向晚而去,匆忙地丢下一句。
“你说,人心到底是怎么回事?”向晚扭头看着开车的符明尧。
“你说呢?”符明尧平静地说,眼睛却是依然注视着前方。
“我怎么知道?”向晚不自然地笑了笑,“我又没有读心术,再说了,不管是圣人,还是强盗,脸上又没有写着字。有些人吧,表面上衣冠楚楚、文质彬彬,给人稳重厚实的感觉。可实际上却是衣冠禽兽、道貌岸然,而他的心呢?说不定更是一团漆黑,虚伪懦弱得很。”
符明尧听了这话,开车的手一丝颤抖,好在他掩饰得迅速,继而微笑地说道:“怎么一下子有这样的感慨了?”
“不是一下子,应该说很久以来就有了吧。”向晚直言不讳地回答道。
“人心这东西,确实是最不好捉摸的。就像是黄梅时的天,为云为雨,一日三变,有时连你自己都捉摸不定。”符明尧说完之后,握了握向晚的手,“晚晚,不要多想了,你猛然间这样多愁善感起来,我还真有些不适应。”
“明尧,那你又错了,我不是猛然间多愁善感,我是一直都那么多愁善感,你要是觉得不适应……”
向晚还没有说完,符明尧已抢先答道:“不管你怎么样,只要你还是你,还在我身边,我就很满足了。”
向晚听着他冒出的这句柔情话,心中竟也有一丝满足感,她把未说完的话硬生生地给回吞了肚子——淹没,随后遁形得了无踪影。
“嗯。”向晚也握紧了符明尧的手。
符明尧陪着向晚到了青园小区里,走了一段路程,向晚笑着对符明尧说道:“不用送了,回去早点休息,不要熬夜了。”
“晚晚……”身旁的符明尧低声地叫了句。
向晚看着欲言又止的他,微笑道:“怎么了?”
话才刚刚说完,已被圏入一个安稳的怀抱,有被勒得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包裹着她全身。
符明尧在她耳畔轻语道:“晚晚,相信我——我爱你。”
向晚听了这话,突然觉得这整夜所缠绕的混沌茫然瞬间就烟消云散,不知所终。她用力地回抱着这份热情,烧得浑身吱吱地作响。
符明尧也是更加用力地搂紧了她,生怕她出了什么岔子。他恨不得把她镶嵌进他的身体,这样才能感到怀中的她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明明了了的。
“我知道,我相信你——”向晚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慢慢地却又是决绝地回答道。
只是,明尧,你是否知道我的心?你相信不相信我呢?
“晚晚,我们明天去北戴河,好不好?”
“你不嫌人多拥挤?”
“不嫌。只要有你陪着我,即使只有立锥之地,也不拥挤。”
“好。”
四周竹影扶疏,风声渺渺,弥漫着一股幽蓝幽蓝的夜雾。
向晚站在窗前,觉得这夜仿佛是天地间风露精华所幻化而来,东奔西蹿,宛然活物,冷不防哪天会发出叫声或者鼓翼振翅、满目疮痍地向她呼啸而来。
玄想游思,纷至沓来,头痛欲裂,不知今夕何夕。向晚轻叹了口气,只觉得倦意深浓,睡思错沉。于是不加洗漱,爬上床就恹恹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