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宿舍的向晚一走进宿舍,看到大家都围着坐在床边的严菲菲。她心头预感不好,连忙跑上前,蹲在菲菲面前,手搭在她的腿上。
“这是怎么了?菲菲。”向晚带点焦虑地询问哭得一塌糊涂的严菲菲。
“哎,不就是她们领班说了她几句吗?说她干活慢,怎么当机器呀?”
“当机器?”向晚神色有些愠样。
“晚晚,你不知道么?我们领班私下曾多次和我说,‘我们这些工人在吴生眼里,就是一群机器’?”悲哀的声调缓缓地从吴妍嘴里行走出来。
“好了,菲菲,不要哭了!下次注意点啦,做事的时候动作快一点啦!机灵些呀!”旁边的另一个工友好心劝道。
“不要在这里空想!”
“你们就是一群机器!”
……
这两句话并行不悖地在向晚的脑海里穿行,擦得她头脑直发胀,翻来覆去好多次也入不了睡。宿舍里传来大家均匀和畅的呼吸声,向晚不禁有些忿忿不平,“真搞不懂,我这是怎么了?大家不都睡得好好的吗?怎么就你在这瞎闹腾?赶紧睡觉啦!不赶紧睡觉,明天怎么坐拉?”
果不其然,向晚第二天顶着两熊猫眼去上班,又免不了被闻艳调侃一番。上午的测试还算顺利,并没有什么机器进行返修。可是到了下午,测到“莲花案”时,向晚是测一台否定一台。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一楼的包装组所测的机器都是在二楼测过的良品,可现在怎么出现那么多次品?”向晚不得不求救于闻艳。
“你有选择‘莲花案’的测试程序吗?”
“选了呀!”
“那怎么会出错?”
“我也下纳闷呢!不知道出了什么篓子,我测试的每台都变成了次品。”
“别急,我去叫徐金松呀!”
“怎么不急,你看下面的人都没有包装的机器了!”
徐金松已不请自来。这个身材高大结实江西人此时正双手抱着胸前冷冷地看着在他眼里是“开小差”的下属。
“嗨——嗨——嗨,我说你们别叽叽喳喳了,行不?没看到拉上没有机子啦吗?是不是想挨老杜的骂呀?”他的声音里透露出极大的不满。
“不是的,向晚这个程序好像有总是,测出的机子老是次品!”
“怎么可能有那么多次品?这些都是二楼测好的良品,好不好?只差包装就可以出仓出国了!”
“你看看嘛!”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闻艳对他呼叫到。
徐金松直到向晚电脑桌旁就是一阵掏鼓,最后他才到桌子底下露出半边脸,“换个电源器试试!”
换好了之后的电脑再测,确实不再出现次品的现象了。
徐金松看着工作流程开始正常后,颇有些洋洋得意。“你看咱们,不是工程也修得好程序!亏你们还是测试员了,一点常识都没有!简直是猪脑袋!”
向晚听了这话,甚是不乐意,心想,固然我是笨,也不见你这样嘲笑呀。
“你不是工程你修得好,那上次你干吗要叫工程呀?”向晚有些讽刺地出语反驳。
“你别哪壶没开提哪壶?上次要不是你乱摆弄,我用得着叫工程吗?你知不知道,那些工程都是老大,叫他们下来简直就是求爷爷告奶奶似的,很没有面子耶!”徐金松有些脑羞成怒地对着向晚吼叫。
“谁叫你自己不懂电脑的?”向晚轻声低语道。
这句话是真真切切地传到了徐金松耳里,他淡定地用目光射着向晚,一字一语的清晰吼出:
“即使——我——不懂——电脑,我——也不会——装懂!要装回家装去!真当自己是个人啦!”
语毕,头也不回地就去巡视下面的工作状况。
一个下午过来,向晚坐在那里按步就班地测试机器,一句话也不说。期间闻艳逗了她几次,她都没有理会,自讨没趣地她也闷声闷气地测了一下午机器。
睡前的向晚再一次地陷入夜不能寐的境地。
“你不能空想的!”
“你们就是一群机器!”
“真当自己是个人啦!”
这所有的话齐齐压在向晚的睡眠神经上,让它不能正常工作。向晚从神经上不断地拨下来,刚弄完这波,又有新的一波伏上去,越拨越多,越翻越密,转瞬即密密麻麻,把它包裹得不见踪影。向晚索性睁开双眼,对着头顶上的床铺直发呆,默念着上面阵列的横杆,一根,二根,三根,四根,一根,二根,三根,四根……如此循环,睡眠神经竟开始冲破阻碍,输送出强烈的睡意,眼皮打架的向晚开始在絮絮叨叨中迷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