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事?没事一会儿等铁锤回来你给退了钱就走吧!”
铁锤拿回了钱,对大家说:“你们相不相信一报还一报?做梦我都没想到这小米还能退回去。有句话:两山无法相聚,但两水总会相遇的。这就叫缘分。”
“做坏事的人天都不帮她。我相信十年前骗我卖楼盘的人也能找到。我信心十足。你就擎好吧。”
铁锤十年前赚了三万元钱,却一分没拿到手。那是怎么回事呢?
铁锤家里姐弟六个。五个姐姐长大都嫁了人,妈妈也积劳成疾去了。他那时还不到十五岁。他家在拜泉县。
那是个标准的穷困县,地少人多,爸爸去了外地打工,独自在家的铁锤不肯好好念书了,跟着屯里人来到滨北市发展。
他的屯里老乡在建筑业的多,他就跟着来到了楼盘。人家经理要他出示身份证他没有,人家就不敢用他。
他哀求:“大姐,你留下我吧。你不留我,我回去的路费都没有,得饿死在街头。您行行好!”
富态的大姐是个好心人,说:“看你也挺可怜。但我们用童工是犯法的。那么吧,你机灵点,看见陌生人就躲起来。有人问你家住哪里,不要回答,问你是不是打工,不要如实回答,要说来串亲戚。”
铁锤答应了。大姐给铁锤安排在售楼处卖房。
十年前的房地产没有后来那么火爆,房子不好卖。但铁锤初生牛犊不怕虎。
别人都在屋子里等着,或是去不远的地方散散单子完事,他来了虎劲,怀里抱着大捆的宣传单,到处走,见人就给一份。嘴还甜,见了老太太叫大娘,见了年轻人叫大哥大姐。
宣传时把楼盘说得天花乱坠:采光好/交通方便/附近有超市,购买还有优惠:现金打折,银行贷款不用担保……。铁锤是个诚实的孩子。人长的样子诚实,说起话来也诚实。谎话在他的嘴里说出来别人也能相信。
皇天不负有心人。铁锤的业绩很好。后来也有人跟他学的,但都不如他。到年底的时候,房子卖光了,他也成了公司的销售冠军,按事先的约定,可以拿到三万元的奖金。
但他并没像他望眼欲穿的那样拿到钱。那个大姐给他的一句话是:“公司资金紧张,以后再说。”
铁锤知道那个大姐是房地产老板的太太,房老板惧内,公司里每个人见了她比房老板还怕。但她对铁锤不错。看铁锤没吃的给他方便面,还帮她找最便宜的住处。
他们于是去找房老板,看见了老板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吃着刚叫来的喷香酥脆的锅包肉,大腹便便的说着:“等等嘛。谁想赚钱那么心急呀?小伙子,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嘛!”
但铁锤等不了。他没有后劲。人家好不好的,家里都有人寄钱维持生活。铁锤没人管。他老爸懂电,在外打工钱不少,但他办了个后老伴,给不了他钱。
他说:“儿啊,养儿都是防老的。咱现在先把话说开。我已经打算好了,你的后妈说管我。我将来不用你管,现在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铁锤欲哭无泪。他去妈妈的坟头磕头,说:“妈,你生了儿子,为什么又早早的去了呀。你不在,儿子好苦啊!”
妈妈的坟头荒草萋萋,枯草随着秋风摆动,似乎在回答他。
没拿到三万元的铁锤选择了坚强。他想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他没离开这座城市。人家不愿干的活他都干:站过大岗,跟着瓦匠水暖工油漆工打下手,往十七楼扛水泥沙子,戴着面具给围墙喷油漆,轮着大锤砸承重墙。
他还去了劳务市场,跟着举着牌子说一天百元工资一天一结的车去了。他不知道是哪里的仓库,白两个月一分钱没拿到。
汗水换来了回报。铁锤赚到了第一桶金。他省吃俭用。他每天的花销就是三碗面。余下的都存进了银行。他计划着要买一个小户型的楼。他那时已经二十一岁了。在农村,孩子都应该满地跑打酱油了。
姐姐来了电话:“铁锤,赶快回来,咱爸住院了。可能没多长时间了。”
铁锤扔下手里的活买了张票就赶回了家。他看见老爸衰弱的躺在病床上,口上戴着呼吸机,床头挂着吊瓶。
他晒得像锅盔一样黑的脸上挂着两颗愧悔的眼泪:“铁锤,对不起,对不起,拖累你了。”
原来老爸高空作业,从上面摔了下来。老爸对电只是一知半解,他为了养活后老伴,做了瘦驴拉硬屎的事。没摔死是万幸。
“我姨呢?”
铁锤一直管老爸的新老伴叫姨。
老爸闭了眼不回答。
几个姐姐告诉他:“她走了,回他自己的儿女那里去了。”
人家用工单位和老爸有合同,因为不懂技术出的意外,人家一分不管。
铁锤护理老爸五年。花光了银行里的钱不说,还欠了外债。
铁锤再回到滨北市后,已经二十五岁了。这时正好楼市大火,不少原来的伙伴发了财,唤他回去一起干。但他回不去了。他已经对楼市老板丧失了信心。说他们是为富不仁之辈。
他说:“任可少挣,也不去给那些王八犊子拼命了。”
厨房里的人都为铁锤可惜,说他既然有卖房的经验就不该放弃,现在卖房可是最赚钱的,听说每个月都能赚到万八的,比个师傅赚的都多。
大家跟铁锤开玩笑:“既然卖房那么赚钱你为什么不回去?你去趟一条路,咱们也好跟着去,借借你的光啊!”
刘师傅说:“你要想回去,继续你的卖房生涯,我给你找个人,他有关系,他一定能给你找个信守承诺的老板,好不好?”
说着,奋进瞅瞅建瓴。建瓴笑而不答。
铁锤动心了。但想了想还是说:“算了吧。天下乌鸦一般黑。我不相信有好的盖房老板。你就听听房价吧,现在涨的,我一辈子都买不起房子,只能给老丈母娘当出气筒!”
铁锤这么说着,但一直在心里留意,说不准就能碰上他们。当年他没了饭吃离开时,手里攥了那家公司的一张欠条。时间长了,虽然忘记了那家公司的名字,老板娘的名字,但只要看见他们本人,还是会认得他们。
下午是休息的时间。别人休息,铁锤骑着自行车满世界逛,看见新楼就进去问老板是谁,有没有个爱擦狐狸味雪花膏的老板娘。
人家回答他:“现在哪有擦雪花膏的,还是狐狸味的。人家有钱人擦的都是一套一套的品牌的、没味的。”
但铁锤不放弃。他相信只要那个老板还活着,不会不在,也不会放弃房产行业,他也就可能找到他,也就能找到那个骗得他好苦的大姐。他一定要向他们讨个公道!
老爸给建瓴下了最后通牒:“你星期一必须给我回来。”
建瓴历来是听话的。他读书时听了老爸的话,选择了商业管理。来饭店学艺虽然有自己喜欢的因素,主要还是听了他的话。
建瓴刚毕业时,就遭遇了官司门。
虽然学经济管理是老爸的意愿,但他学起来还是很喜欢。大学的氛围是宽松而紧张的。他在大学里不但掌握了他一生从事行业的理论,还找到了他的爱情。
她叫邹曼君,和他同一个年级,学的是烹饪专业。他们相识于一次广场立志讲演。她在台上,他坐在台下。她动情的讲着对人生的认识,讲着她幼年时的一次美好的回忆:
她过生日时爸爸坐了车买回了一个小巧的像菜盘似的蛋糕,上面用奶油做成的粉色的花朵和绿色的叶子。她一下子就把那些又甜又香的花儿朵儿都吃到了肚里。同时也吃进去了一个心愿:将来要天天吃它。
“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好也是一个很有发展前景的行业。你想,人要活着,最主要的因素是什么?是吃饭吧?所以只要有人类就要有吃饭这个行业。我选择了这个行业就是选择了这世界上最有活力的行业。”
“有一天,钢铁可以饱和,房屋可以多得没人住,小汽车也没人买,但饭不会没人吃。餐饮行业要发扬光大,它的魅力就在这里。试问,谁能不吃饭呢?这个行业世世代代都不会凋零。”
她像电影里五四运动先驱者般的挥动着她的臂膀。她矫健的身体焕发着青春的活力。她的脖子上围着一条鲜红色的围巾,在春天里的微风中飘动。互动的时候,她拿着同学敬献的芬芳的丁香花束来到他身旁。
“你好。我是邹曼君。您叫英建瓴,对吧?”
“你知道我的名字?”
“当然。咱学院的人,哪个不知道你呢。”
建瓴觉得这样的开头很不好。但后来邹曼君不断的和他联系也就忘记了。年轻人的忘性总是胜过记性。两个人的距离慢慢缩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