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呆着。一样的垃圾食品,不想吃。”
有原又来了一句。
这时圈外来了几个校外饭店的小伙计:“外卖,那位点外卖呀。盖饭盒饭寿司鸡公煲……。”
他们亮着嗓子诱人的喊道。
大家纷纷来定。有人定了盒饭有人定了盖饭,还有人定了韩式盖浇饭和寿司,有原定了一份蛋炒饭和一份凉菜。
有竞争才会有好的服务。小伙计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送过来。大家依旧按照以前的规矩,放在圈里大家共享。
这时,有原发现了一份和大家的菜品截然不同的菜。它被装在一个像碗似的餐盒里。它不是乱糟糟饭菜的相混,也不是简单的红白红绿相间,而是通体的彤红。它由晶亮而厚实的瘦肉组成,在圆形的器皿里你盘着我,我攀着你,像一个精巧艺人精心雕琢的盆景。
有原在欣赏,竟忘记了吃。白马王子上去就是一筷子:“我知道,这叫锅包肉。”
小蚂蚱上去就打了他的筷子一下:
“就你显!这是我点的,我来介绍。锅包肉,是咱双兰县最著名的英家菜!”
有原此时已经吃了一块了。只觉得那肉进了嘴里,既酥又脆,嚼来满嘴飘香。有原不住的叫道:“好吃好吃!真好吃!”
那是姜有原第一次知道锅包肉,第一次吃到锅包肉。过后她把小蚂蚱单独叫到一边:“我来问你,咱们是不是最好的朋友?”
小蚂蚱不知缘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懵懂的回答:“是啊,怎么了?”
有原:“既然是,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锅包肉的事?”
小蚂蚱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个呀,我不是怕你花钱吗。你想吃,我明天就领你去!这个菜隶属于英家菜,是我们这里最有名的英家菜馆做的”
她们是第三天去的。第二天还是运动会,谁都走不了。第三天休息,她们一个寝室八人,浩浩荡荡的向英家菜馆进军。
到那一看,不光是锅包肉,这家饭店里好吃的菜肴太多了:杀猪菜,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菇,得莫利炖鱼,臭酱炖鱼,……。
有的有原吃过,有的没吃过。就是吃过的,也没这里做的好吃。结账的时候,有原瞪了瞪眼睛。她以为自己是搞错了。
小蚂蚱以为她嫌贵了,就说:“没事,钱没带够。我这里有。”
有原说:“没够个头哇。我是觉得太便宜了。八个人,每个人才十几元,不是弄错了吧?快喊老板娘。”
在一边结账的姑娘笑了:“不用喊了,我就是。没错。这是打了折的,照顾学生的。”
自那以后,她们八个小姑娘,再加上一个非跟在她们屁股后面的白马王子,个个大礼拜都要去那家菜馆改善伙食,一直到她们毕业。
毕业前的一年,有原实习。去了学校的附属幼儿园。她被分配在学龄前的大班。一个下午,给小朋友上舞蹈课,坐下腰动作时,一个小朋友扭了腰。
家长将她打了一顿,并且告到了学校。有原因此没有拿到毕业证。没拿到毕业证就不能当幼儿教师。如果是别的错误,可以重读再考,可姜有原不行。
因为她的错误太严重了:那个小朋友也许会因此丧失了再学舞蹈的机会。学校赔偿了那孩子伍千,她自己家赔了五万。有原吓坏了,回到家把自己关在房里,两天两宿不吃不喝光哭。
第二年,同学们快毕业了,只她一个人在家里傻傻的呆着。郭采儿她们一帮来看她的时候,发现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阿姨,你们没告学校吗?其实不是有原的错,是辅导老师的问题。她将幼儿班当成了舞蹈班,设计的课程不符合幼儿教育。”
采儿她们对有原的妈妈贾雪说。
贾雪叹了一口气:“其实发生时,我们就知道了。有原爸爸就说过这事,但有原不同意告。她说告了对老师有影响。”
“有原的工作怎么办呢,她不告学校,就永远拿不到资格证,拿不到资格证就永远当不了幼儿教师了。”
大家七嘴八牙的说。
是啊,当大家都高高兴兴的找到了工作,高高兴兴的去上班时,姜有原已经在家里呆了七八个月了。她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
爸爸说让她练钢琴,干不了别的将来就跟着他学教钢琴,她也不感兴趣。采儿过来看她,对贾雪说:“阿姨,让她跟我去乡下住一段吧,换换环境或许会好些。”
于是,有原就跟着郭采儿来到了她的家,双兰县峪山屯。
前文介绍过,峪山屯名字带山,实际附近没有山,是一马平川的开阔地,土质肥沃,物产丰富。多尔衮的后代在这里定居后,清代乾隆年间又有大批的满汉流民迁居于此。
他们辛勤的汗水流淌在这里,富庶的土地也养育着他们。现在已是国家有名的东北粮仓。这里世代居住的满族和汉民相濡以沫,已融为一体。
郭采儿家是满族人,是乾隆年前最早在此定居的,按时间算,不姓英,就该是英家的女方亲眷。她家住在村里的最东头,宅基地上新盖了三间大瓦房,四周种了吃不完的小园菜……屯里多数人家都如此。
现代的大农机具操作,一年里有十个月闲着。有那勤快的趁农闲时在外面打工,积攒了钱在县城里买了商品房的也有。
采儿家里养了一台货车,爸爸跑运输,妈妈种小菜园。逢集时到县城里去卖菜补贴家用。菜里没用化肥,卖得很快。爷爷已经七十岁,过去是村支书,现已退休。
有原来到采儿家后得到了热情的接待。采儿的妈妈给有原做了很多好吃的。将家里满院子跑的溜达鸡杀了一只,还在村头的小卖部买了肉做油豆角炖土豆。
有原最爱吃的是一种大酱。它们被装在一口大缸里,早晨爷爷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耙子晒酱。缸口蒙着透气的纱布,用一个木制的酱耙子捣,在太阳底下暴晒。满院子都是酱香气。
蘸了大葱和在大米饭里用生菜叶包上,叫饭包,把有原撑得走不了道。郭爷爷更有趣,非要露一手,给小客人作老祖宗发明的锅包肉。但他的厨艺实在不敢恭维,做出的是一团面疙瘩。但有原吃来也很香,不断的叫好。
郭爷爷的菜做得不算好,但他最会做思想工作。第二天他领着两个小姑娘满囤子转。走时,先让孩子们找个空塑料袋。
有原问:“买东西这里不给包装吗?”
采儿拽拽有原:“别吭声,爷爷有用处。”
原来爷爷是用塑料袋装废弃物。他们一边走一边捡着。把能回收的塑料瓶,易拉罐装在一个袋子里,不能回收的肮脏东西装在另一个袋子。
走过每家门口,都有人和郭爷爷热情地打招呼:“郭支书,吃了吗?”
“郭支书,家里园子里的李子和草莓熟了,打发人来摘吧。”
爷爷说:“别套近乎,说说,门口这么脏,怎么不收拾收拾。”
“败家娘们,跟她说了一百遍,就是不给你动。”
“少说自家媳妇吧,她一个人在家又是园子又是地的,不容易。你整天长在麻将馆不管家,整日价等着天上掉馅饼。老爷们不该这么的。”
“不怪我。她整日价闹,动不动就回娘家。”
“少说不讲理的话。你能把养家糊口的钱拿回来,人家还会闹吗?少在这里油嘴滑舌,赶快找份工打是正事。”
“我找了,没合适的。”
“不是没合适的,是人家不要你,对吧。人过留名燕过留声。你到哪都躲活,眼睛盯着工头,动不动就上厕所去喝水,谁愿意和你搭伙?”
“老书记,你帮我说说,我一定改。”
“好吧,去刘虎的哥哥家。他们正码人去建筑工地。”
“好嘞。谢谢老书记!”
他们看见一个年纪和爷爷相仿的人,在自家园子里摘茄子和西红柿。他家的园子侍弄得很好。茄子黑黝黝,柿子红彤彤。
“老哥哥,卖得好不好?”
“不好。便宜了咱不合算,贵了没人买。”
“要卖贵你得有贵的理由。像你这样,一个园子里,自家吃的上农家肥不打农药,卖的使劲上化肥打农药。不要以为没人知道。一个屯子里八百多户,哪家集上没个亲戚?谁会给你保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谁还会出大价格买你的?”
摘菜的老人不说话了。他听进去了。
他们还去了大地。好大的一片那,一眼看不到尽头。但能看出是一块一块的。有的种着苞米,有的种了黄豆。采儿家的被夹在中间,他们要进去,要踩着一条长长的硬土埂。
有原问:“这条土埂好长啊,还挺宽,种上粮食多好啊。”
爷爷:“是啊。谁都这么说,但要有人来张罗。得有人来干。而且有魄力的人干。刚才那个大懒虫,能干吗?他是恨不能整天打麻将,哪有这样的心思。”
他们查看了地情。掘开土层,看看缺水不缺,再看秸秆上长没长虫子。一个毛毛虫在被风吹得哗哗响的叶子上爬。有原吓得哇哇叫,采儿用手抓下来扔在地上踩死。
爷爷说:“采儿帮我想着,天天得来看,多了就得打药了。”采儿答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