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尼克松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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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不足一半(2)

总统确实说过在10月5日的记者会上他会回答政治问题。据预测,第一个问题将是麦戈文的指控。他用被动语气发表演讲,以免使麦戈文被认为是自己的辩论伙伴。自从切克演讲后,他一直在做的就是把对他的攻击当作对虔诚爱国者的攻击。“美国总统的政策被拿来与阿道夫·希特勒的政策进行对比,”愤慨地低声说,“美国政府通过南越阻止共产党掌权的政策被称作自德国纳粹对犹太人的灭绝行为后最严重的罪行。”他的语速快而激烈。麦戈文未曾把尼克松的“政策”与希特勒的作对比。麦戈文指控的是在对手党总部的政治性非法闯入。尼克松说,他将不予回复,以免抬高该指控:“国会中的极少数成员在竞选中公开积极地支持对手党的候选人,鉴于昨天这些人中的某个人曾极力批判这种战术,所以看来我没有必要作出回复。”他将在以后的演讲中说出这个最有用的草包国会议员的名字:加州的杰罗姆·沃尔迪。此人非常不知名,以致无论他谈论麦戈文什么事情,都不会在主要报纸上报道出来。

他大学的辩论队教练曾说,迪克经常能“绕圈子摆论点,而不是正面交锋。”他把这一逻辑也应用到这里:若麦戈文那么高尚,为何他自己的党都抛弃他呢?10月8日,共和党国会领导提出公平竞选活动委员会关于麦戈文竞选话语的抗议书。例如,弗兰克·曼凯维奇宣称“尼克松一直都是个机智的政治家。”而“麦戈文的竞选话语冒犯了所有美国人,是政治程序的耻辱。”麦戈文没有公平竞选。

10月10日,伯恩斯坦和伍德沃德爆料了一则独家新闻:

“FBI已确认水门窃听事件源自大规模的政治间谍及破坏活动,代表总统竞选连任委员会,受白宫和总统竞选连任委员会官员的指挥。

“根据FBI的情报和司法部的文件显示,活动分子的目标是自1971年来民主党内的所有主要总统竞争者;其活动代表尼克松争取连任的基本策略。”

这则新闻刊载了唐纳德·塞格雷蒂1963年的一张照片和白宫助理肯尼思·克劳森的照片。前者被确认为“进攻性防御”行动的主要招募者;后者承认曾写了复印在《曼彻斯特联合导报》上的“法裔加拿大人信”,该信件“在某种程度上导致穆斯基在报社办公室作了毁坏其政治形象的‘哭泣演讲’”。当天,一名记者提问罗恩·齐格勒:总统曾说他曾指派约翰·迪安弄清水门事件的真相。调查有没有发现总统的职员搞政治破坏的任何证据呢?

“事实上,你说的故事是编写出来的,且后来总统竞选连任委员会对此进行了否认。”齐格勒说。

记者换了一种方式问这个问题:《华盛顿邮报》的消息是否属实,总统曾命令过的调查发现了什么事实了吗?

“过去他是提了几点关于迪安调查的事情。我对此无可奉告。”

又有人问:约翰·迪安的调查有没有发现如10月10日《华盛顿邮报》上报道的一样的事情?

“我不会对此作进一步评论,”齐格勒说,并补充说记者应该就连任委员会提更多问题。

然而,某人指出:“我们正在谈论一个在行政办公楼为总统工作的人。”

齐格勒:“他已对此发表声明,我没有要补充的。”

《邮报》接着又问了13个问题。看起来就像是在……对石墙说话。

接着爆料了更多新闻:一个冒充竞选职员的人打电话给麦戈文的财务官,向其索要一个捐助者的信息;某个自称为台湾外交官的人想要麦戈文的行程表;一个假冒弗兰克·曼凯维奇的人打电话给沃尔特·克朗凯特。据《华盛顿邮报》报道,唐纳德·塞格雷蒂有一个在白宫的联络人(某个叫德怀特·蔡平的人)。10月16日,该报报道,这五人中授权同意动用“秘密基金”支付的那个人是总统的私人律师。次日,一名《新共和国》周刊的记者就此事纠缠齐格勒:“这个新港海滩的卡姆巴克先生真的是尼克松先生的私人律师吗?第二,尼克松先生在最近两个月与他有联系吗?”

齐格勒回答说总统已数月未与卡姆巴克说话了;他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卡姆巴克是否是尼克松的律师。政治观察家后来将其称为“非否认形式的否认。”齐格勒又使出另一招:将话题转向基辛格——记者对这个引人注目的分话题也是极有兴趣的。

齐格勒是个新型的宣传员——一个职业的宣传员,而不是曾因放弃报道而羞愧的记者。事实上,他对记者不屑一顾。他强调了他的优势,比如:所有这些名字直到不久前连记者都觉得很陌生(他们几乎不可能得到白宫的姓名住址簿),更何况普通公众呢?伯恩斯坦和伍德沃德没有参加这些简报会。他们不负责白宫,他们是负责警方消息的记者——编辑室的“正直人”。伍德沃德才离过婚;伯恩斯坦被发现在工作时打盹后,事业未取得任何进展。他们被委任调查水门窃贼的审讯,这种工作经常是分配给底层人员。他们每天花12到18个小时调查水门事件:监视尼克松基层竞选人员的家门口,仔细推敲模糊的线索。与此同时,白宫记者室里的“富兰克林人”正被“火爆”新闻转移注意力。

10月18日,《纽约时报》填补了这个谜题的一小片空白:证明塞格雷蒂曾与蔡平有过电话联系。两天前,《时代周刊》补充指出弋登·斯特拉坎曾帮忙雇佣塞格雷蒂。但这两家报纸都未做深入研究——既然邮报“拥有”了这条新闻,没有哪位编辑愿宣传其他报纸的独家新闻。对于大多数记者而言,这条新闻纷繁复杂的细节仍很模糊:只不过是竞选过程中,同僚之间的恶作剧,或右翼古巴分子闯入民主党办公室。这个人“与秘密基金有关”,那个人“与秘密基金有关”;斯特拉坎雇佣塞格雷蒂;蔡平与塞格雷蒂有联系——这些很重要吗?斯特拉坎、塞格雷蒂及蔡平到底是谁?没有人曾在艾尔索普的专栏看到这些。伍德沃德和伯恩斯坦没时间解释这些线索的整体性。因而也没有人将这些线索整合起来。

麦戈文对一则竞选广告感到很激怒,因为该广告严厉批评了咒骂水门事件的标题,而麦戈文极力想让公众把水门事件与白宫联系起来。但若白宫与之有牵连,为何如此多的新闻都位于页面底部呢?

《华盛顿邮报》的垄断给白宫提供了一个机会:他们可以孤立这条新闻,将其定义为一家个别“自由”报社的某种怪异癖好——与美国总统纠缠某种莫名其妙的宿怨。在选举前的三个周的每周二,他们展开了三倍火力的攻击。

齐格勒在其早晨简报上说:“对于那些以谣言、人格损毁、或通过想象炮制出的罪行作为基础的新闻,我将不予评论从而抬高其地位”——自由派人士常常将这最后一点与麦卡锡联系起来。

鲍勃·多尔在一次演讲中对黑人共和党人说:“据《奎克西尔弗时报》报道:在竞选的最后时日,就像试图力挽狂澜的绝望政治家一样,《华盛顿邮报》用以指导其行动的新闻原则可能引发集体辞职。”邮报是个嗜毒成瘾的“怪诞”报纸。“考虑到麦戈文竞选活动目前的窘境,麦戈文先生似乎已将他媒体攻击活动的特权转交给了邮报的编辑。”

下午5点,竞选经理克拉克·麦格雷戈走到话筒前。记者曾得到麦格雷戈将回答问题的承诺,因此他们早就集合起来,后来却被告知麦格雷戈将宣读一份声明而不会回答任何问题。

克拉克·英伦霍夫,来自中西部的直率之士,是《得梅因纪事报》最著名的记者之一。他曾放弃很有前途的足球职业转而当了一名记者。1969年,出于强烈的爱国责任心,他担任了尼克松白宫的反贪调查员,并于一年后厌恶地辞职。这次,英伦霍夫不会让麦格雷戈侥幸逃脱。早前,英伦霍夫就曾问齐格勒认为水门窃听的钱从何而来。也许是出于对英伦霍夫的恐惧(当艾森豪威尔总统在一次记者会上让他坐下时,他仍目中无人地站着),齐格勒忘了“石墙”态度:“为什么?我认为那笔钱来自委员会没什么问题。”英伦霍夫将此新闻放在10月6日的《得梅因纪事报》头版。齐格勒马上发挥了他的机智,发表一份声明指责记者室一个著名人物的“误解”。

现在,这位直率卑鄙的老者看到了尼克松的竞选经理。他对他大叫:“你有什么信誉?你看到什么文件?因为如果你不能告诉我们,你就没资格站在那里。”

麦格雷戈没有回避:“这件事你应该和你的编辑们商议后再做决定,”他温和地说。随后对记者发表声明:

“灰心丧气,在民调中落后26点,剩下三周——麦戈文及其支持者正陷于‘绝望的政治’中。”

“在这场美国竞选中,我们看到一些最肮脏的手段,听到一些最冒犯的语言……”

“《华盛顿邮报》的信誉现在已下降到比麦戈文更低。”

“通过使用暗讽、第三人称传闻、未经证实的指责、匿名消息来源及大量骇人的新闻标题,《邮报》恶意制造白宫与水门之间有直接关联的表象。《邮报》知道该指控和六项调查均是不实的。”

他还称,《邮报》对水门事件的暗讽“除了大量骇人的标题外,还深藏了总统竞选活动中反煽动破坏的确凿事实。”《邮报》忽视了“10月8日在纽霍尔和加州总部门口的燃烧弹,”好莱坞和菲尼克斯尼克松办公室的纵火事件,纽约、马萨诸塞州和洛杉矶的破窗户。麦格雷戈提到《邮报》是丹尼尔·艾斯伯格的共犯,“艾斯伯格可能因此将在联邦监狱呆115年,”他吼道:“虽然两种罪都应受谴责,但哪种罪更严重?窃取美国政府的高级机密文件?还是谣传的偷取拉里·奥布莱恩的政治文件呢?”他总结:“《邮报》的目的很明确:将公众和国家的注意力从真正的话题——和平、工作、外交政策、福利、税收、国防中移开,再转向L街和麦戈文总部制造的虚假话题。”

在L街,《邮报》编辑本·布拉德利发表回复:“时间会在克拉克·麦格雷戈的新闻稿和《华盛顿邮报》的报道中作出判断……事实是有目共睹的,不会因反证而改变。”媒体给予控方和辩方一样的空间;即使《邮报》也让控辩双方同时出现:除了报道麦格雷戈的记者会外,还就麦格雷戈的无根据断言——麦戈文与尼克松竞选办公室的破坏有关联——作出严肃分析。美国政治历史上一条令人惊讶的分水岭出现了:一位总统故意以嘲讽的姿态对一个重要的新闻机构提出质疑,似乎它就是一个政治对手——《华盛顿邮报》就像杰瑞·沃里斯或海伦·加哈根·道格拉斯。而总统顺利胜出了。

为了实现平衡,每条有关水门的新闻都伴有一篇对麦戈文的诅咒文章。《纽约时报》报道:“麦戈文公开了大笔新贷款,”内容是关于礼来药厂的两名继承人给麦戈文提供了50万美元。该新闻提到,为了逃避赠与税,理查德·梅隆·斯凯夫,即匹兹堡的银行业家族,给了尼克松的330个委员各3000美元支票,总价值100万美元。麦戈文竞选活动通过成千上万的小数额捐赠偿还了礼来兄弟捐赠的贷款;斯凯夫的捐赠却是直接赠与的。但你得读完整篇新闻才知道整个事情,因为标题仅提到麦戈文。

对麦戈文而言,媒体的“平衡”准则是致命的。他的竞选绝大多数是由被他称为“瘦猫”的捐赠者资助的。他们参加“人民筹款的”,入场费是5美元。他们的每天回复约3000封信。这些来信的内容包括“我依靠社会福利生活,没有足够的钱生存,但我希望你拿着这些”;“我有两个理由寄25美元给麦戈文”信中附有一张双腿截肢的越南老兵的照片。在一次关于越南的电视讲话后,(“尼克松先生把越战描述为我们最美好的时刻。我将其视为我国历史上最悲伤的一章”)一天的捐赠额就达到了852248美元。加里·哈特本人也不得不亲自处理桌上积压的信件。而这是你从讨厌麦戈文的新闻媒体中了解不到的,比如《芝加哥论坛报》和《华尔街日报》:“工会捐给麦戈文200万美元,富有的捐助者”;“450万贷款:麦戈文势力要求富人资助”。

他没有打劫好哄的老太太。很显然,他转而打劫继承人。

然而,他的竞选却漫无秩序。记者已对混乱习以为常,甚至预料,在麦戈文呼吁募款的第一场电视演讲的约定时间,屏幕会变成空白。7月,麦戈文的第一个全职墨裔美国人区域协调员辞职了,此前他曾抱怨竞选没有照顾说西班牙语的选民。一天,佛蒙特州大受欢迎的州长候选人,亦为政党中坚分子,会见了麦戈文的州竞选领导,并商议相互认同的细节。随行的还有所有的志愿者,他们对“秘密交易”在中途停止感到很愤怒。

他们主张麦戈文是与尼克松对抗的民主党最完美候选人,因为他熠熠生辉的理想主义、廉洁和率真的谈吐——更不用说他反战立场的先锋性和不屈性——或许可以为民主党联盟吸纳永久性的新成员:21岁以下被授予选举权的新选民,新社会运动的积极分子。这样的过程本会添加成员。毕竟,这就是民主党联盟运作的方式:新群体加入整体,象征着未来更强大。但民主党中坚分子却不受欢迎,麦戈文成功争取密尔沃基保龄球馆蓝领选民的画面难再重现。一年前,米尼和尼克松陷于惨烈的政治斗争中;而今,米尼谈到总统就像自己的兄弟。米尼14岁就高中缀学,他谈到麦戈文联盟时就好像他们是外星人。“会议上39%的代表都有研究生文凭——在会前和会上,那些人不停地操纵局势,显示他们的藐视,藐视工会活动和我们代表的人们。”劳工首领已成为“正直人”中的一员。

10月末,麦戈文回到芝加哥。库克郡郡长刚好逮捕了8人。据称,他们是芝加哥郊区的一连串谋杀案的嫌犯。他们是一伙叫“代茂茂”的匪徒,曾是越南军事情报的黑人老兵,后来成了国内恐怖分子。一个目击者告诉《论坛报》,在美国和亚洲的每个军事基地都有相当大的黑人分支。警方开始调查“代茂茂”与内布拉斯加州一位退休军事情报长官凶杀案的联系及该长官的家庭。中西部陷入了种族恐慌。这不利于低收入白人为麦戈文投票。

尼克松对民主党中坚分子的吸纳更成功。他到费城做了一次“非政治性”访问,作为里佐的宾客。霍尔德曼在日记中写道,里佐对他的政治机器说,要么总统赢得他们的选区,要么他们去寻找其他工作。总统在独立厅签署了久经酝酿的收入共享法案。这是蓝领阶层以经济民粹主义为代价转变成文化民粹主义的典范:该法案是尼克松经深思熟虑后终止“新政”和“伟大社会”的结果,可能对费城等城市的资产平衡表产生致命一击。

这次访问是为那些有邀请柬的人准备的。警察在公园其他地方的栅栏边站成一条线。一名记者要求看自由钟。白痴警察严厉地回答:“总统在这里时,没人可以看自由钟。”

副总统阿格钮主持道:“人们丧失了太多权力。”

总统:“美国宪法中开头的字眼是‘我们,人们,’我将签署的法案就是我们信任人们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