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有些无奈地摇了下头:“朕若是因此赐死了你,那皇后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虽然在那样的情况下你有求生之念无可厚非,但你的所做所为皆与大齐国公主身份相违,你已不适合呆在宫中了。所以你不用再回汉阳宫,就在此地的觉明寺中带发修行吧。”
赵元的这几句话说的并不狠厉,但对于郢雪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她自从知道敏妃苏醒之后,就明白自己当夜所做的所有事情终将大白于天下。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快。
而且之前她判断,自己是大齐国唯一的公主,敏妃身边活着的唯一的女儿,就算当夜自己做的如何过分,自己还有两重保险护身,根本不怕。
第一,就是敏妃对自己怎么讲也有多年的养育之情,怎么会将自己的事情一骨脑的全部告诉父皇?第二,就算父皇知道了,以他平日对自己的宠溺,再加上自己年纪尚小,多半不会真的被治罪。大不了嘴甜一点,乖一点就行了。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郢雪认为的保险全都没保护她——敏妃一醒就将所有事情告诉了赵元,再也不理郢雪,根本连见都不见她。
赵元更是等不到回到洛阳,就已将处置告许了郢雪,看这样子肯定是不会顾念她是自己唯一女儿这个事实。
郢雪此时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费尽心机从鬼门关里逃了出来,到头来却还要留在这个死了这么多人,阴阴森森的地方。修行?自己什么时候对佛法感过兴趣,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修行?如果不能生活在富丽堂皇,锦衣玉食的汉阳宫,那郢雪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真不如当时就随皇后一起自尽了,既落得了好名声,还省得活下来受罪!
正当郢雪心灰意冷,以为一切木已成舟之时,忽然听到父皇叹了口气。
虽然只是这样轻轻的一声,却比那冬去春来,雪化冰开的声音更加悦耳!郢雪知道一切还有转机!
果然,赵元说道:“朕本已决定让你留在此地带发修行,一来是为了涤清你心中的邪念,二来是让你****遥望皇后自尽之处,反省自己的过失,忏悔你那夜的所作所为。”
郢雪听着心惊肉跳。她是这样爱自由的人,以前在汉阳宫里每天随心所欲的生活,她还时常觉得不满足,更别说以后天天被关在寺庙里吃斋念佛了!若是这样那就是真的逼她跳崖了!
这时,赵元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说:“朕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终归挣扎不开亲情。今天朕听随军医官说你每天都要去敏妃所住的厢房外求见,但是你的母妃却心冷似铁,不肯原谅你。”
郢雪这时泪如雨下,她哽咽地说:“儿臣当时真的是为了救下母妃,才出此下策,奈何母妃受了伤,心里委屈,不肯原谅儿臣也是人之常情。”
说这几句话时,郢雪心里是真的憋气。她一直认为自己做的没有错,皇后当时让所有人都要自尽,可是自己不愿意,才使计逃了出来。若没有自己的当机立断,敏妃哪还有机会再见到父皇?
还好,郢雪深知皇上最受不了有孝心的人受到刁难,所以故意天天去敏妃所住厢房外求见。她知道敏妃这人最是记仇,根本不会轻易地放下恩怨。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赵元听说了这件事就行了。
当时决定每天去敏妃那里送点心时,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犹豫的,现在看来,这一步走得实在高妙!今天能不能化险为夷,全都靠这几天在敏妃那里吃的“闭门羹”了!
果然,赵元犹豫再三后,沉着声音说:“既然你能天天去敏妃居所门外请求原谅,可知你还是良心未泯,是可救之人,所以你还是随朕回汉阳宫吧。”
终于听到了这一句让人垂泪的话,郢雪只觉得赵元今天说了这么多,只有这一句最中听。
郢雪跪在赵元面前痛哭流涕地说:“儿臣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望父皇网开一面,没想到父皇对儿臣这般宽宥体恤,儿臣羞愧难当,真不知如何报答父皇的恩情。”
赵元看着跪在眼前瑟瑟发抖的郢雪,意味深长地说:“这些话若是真出自你的真心,皇后纵在是在九泉之下,亦会觉得宽慰了。只是,你刚才所说的一切,不能只是嘴上的一阵风,说过便烟消云散了。你要通过行动力证自己的内心。”
郢雪听到这里,暗暗叫苦:“不好!虽然能回汉阳宫,可是若想完全回到从前那样众星捧月般的好日子,只怕也难。不知父皇想要怎样罚我,会不会也像对敛贵妃那样,把我送到到浣洗局做个洗衣服的小宫女?我可是最烦洗东西,自己的衣服都没洗过一件,更不用说给别人洗了!”
这一次,她还真是猜错了,赵元并没有让她去浣洗局,而是命她在汉阳宫东北角的九华寺里带发修行,****为皇后念经祈祷。
郢雪心里已经在滴血了:“真不知父皇怎么想的?为什么绕来绕去总脱不了带发修行这一条路呢?在自己宫里念经不行吗?为什么非要把我关在九华寺里,难道在寺庙里读的经书比在别处读的多出字了吗?”
心里虽然一百个不乐意,可是郢雪脸上却不敢露出一点不快。她不停地磕头,好像无比恭敬地说:“儿臣谢父皇体恤。儿臣日后在青灯古佛旁,定会夜夜感念父皇的良苦用心。”
赵元颇为满意地点了下头。接着他问道:“敏妃说霓川当天晚上是与住在一起的,可是为何后来你却一直没提到她?难道她也在这次灾祸中幸存了下来?”
郢雪身子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她沉住气回答:“霓川姐姐本是与儿臣住在一起的,后来皇后娘娘要求所人有都前往正堂,霓川与儿臣也就一同前往了。后来儿再也没有看到她,想必是和母后……一起前往西方极乐了。”